第82章 「好」-《方舟:我还活着的日子》

  她的语气凶巴巴的,但抱着玩偶的手臂却收得很紧,几乎把那张牙舞爪的鱿鱼按进了自己怀里。

  幽蓝色的恶魔角发箍在她微乱的发间闪着微光,映得她故作凶狠的表情有点滑稽,又有点色厉内荏的意味。

  弥莫撒看着她这副样子,笑了笑。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

  w警惕地后缩了一下:“干嘛?”

  弥莫撒的手越过她的肩膀,目标是她头顶那个发箍。

  他动作轻柔地将发箍取了下来,拿在手里晃了晃。

  “这个,我就没收了。”他笑眯眯地说。

  w愣了一下,随即撇撇嘴,没说什么,只是把怀里的玩偶抱得更紧了些,仿佛那是什么重要的盾牌。

  “行了,真走了。”弥莫撒将发箍随意地揣进兜里,对着w挥了挥手,“晚安,小w。做个好梦——别梦到把我炸上天就行。”

  他转身,双手插回裤兜,慢悠悠地朝着酒店另一个方向走去,背影在走廊灯光下拉得很长。

  w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这才收回目光。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丑萌的巨型鱿鱼,沉默了几秒,然后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戳了戳鱿鱼那颗硕大的、塑料制成的眼睛。

  “……傻乎乎的。”

  她低声嘟囔了一句。

  然后,她抱着那个与她气质格格不入的巨大玩偶,转身刷开了自己的房门。

  房门轻轻合上,将走廊的光线与外界彻底隔绝。

  w背靠着房门,缓缓滑坐到柔软的地毯上。

  巨大的鱿鱼玩偶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柔软的填充物带着一点新玩具特有的微带工业气息的味道,但并不难闻。

  外面的灯火透过玻璃进入了房间,光线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大部分空间沉浸在静谧的黑暗里。

  远处音乐节的喧嚣彻底沉寂了,只剩下中央空调系统低沉的运行声,以及自己……似乎比平时稍快一点的心跳。

  她低头,把脸埋进鱿鱼玩偶柔软的身体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除了填充物的味道,似乎还残留着属于那个老东西的气息。

  ……或者只是她的错觉。

  那个老不死的能有什么味道,怕不是他那个小情人的味道。

  w想着。

  她维持着这个姿势,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直到心里感觉有些烦躁,才猛地抬起头,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把怀里的玩偶推开一点。

  幽蓝色的恶魔角发箍被他拿走了。

  w下意识地抬手,理了理自己被揉乱后又戴了半天发箍的短发。

  指尖穿过发丝,触感有些陌生。

  她很少在意这些。

  在野外生存是第一要务,打扮是无关紧要的消遣,甚至是一种不必要的风险。

  但今晚……

  夜市暖黄的灯光、喧闹的人声、各种食物的香气、那个幼稚的发箍、甜腻的糖画、酥脆的烤源石虫、冰凉奶油和热饼皮的可丽饼、气铳靶心接连被击中的脆响、还有那个老东西笑嘻嘻又欠揍的脸……

  一幕幕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闪过。

  这都是她第一次和那个老不死的出去逛。

  w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

  没有意义。

  说不定当初老不死的把我捡回来只是想**我呢。

  他那个小情人不就和我年龄差不了太多吧?

  保不准他就是这么想的。

  w抱着膝盖,坐了一会儿,眼睛没有聚焦,无神地看着。

  过了许久,她叹了口气。

  *粗鲁的萨卡兹俚语*,管他的,反正我现在还是他的女儿,肯定不会抛弃我的。

  呸呸呸,我不抛弃他就对了。

  w这样想着,心满意足地站起身。

  她走到床边,犹豫了一下,又转身回去把玩偶抱了起来。

  然后将玩偶摆在了床的另一侧,让那个张牙舞爪的鱿鱼占据了半边床位。

  做完这一切,她才走进浴室。

  温水冲刷在身上,洗去一夜的喧嚣和疲惫,也冲散了那些残留的、属于夜市的气味。

  氤氲的水汽弥漫开来。

  w闭上眼,任由水流划过脸颊。

  ……这样的日子,又能过几天呢?

  她不知道。

  她有些害怕那个老不死的会像上次一样。

  或许,哪一天,老不死的厌倦了玩养成女儿的游戏,就会故技重施,然后就那样消失了呢?

  反正他的种族和面容是可以改变的,就跟那群变形者一样混蛋。

  不知怎么的,w把变形者也记恨上了。

  w烦躁地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恼人的念头连同头发上的水汽一起甩开。

  想那么多干什么?

  他能扔下我一次,就能扔下我第二次。到时候……

  到时候怎么样?

  把他找出来,炸上天?

  得了吧,他本身都碎成那样了。

  w扯过毛巾,粗暴地擦着头发,动作间带着一股自暴自弃的狠劲。

  镜子里映出她微微发红的脸颊和那双在水汽氤氲中显得有些迷茫的赤瞳。额前几缕被打湿的短发黏在皮肤上,减弱了几分平日的锐气。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几秒,忽然伸手,胡乱地将湿发往后捋,露出光洁的额头,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凶”一点,更像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雇佣兵w。

  但效果似乎不大。

  尤其是当她想起那个占据了她半张床的巨大鱿鱼玩偶,一种莫名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真是……见鬼了。

  穿好浴袍,w走出浴室,径直倒在床上。

  柔软的床垫微微下陷,旁边鱿鱼玩偶因为她动作晃了晃。

  w侧过身,面对着那个玩偶。

  黑暗中,玩偶模糊的轮廓显得更加巨大,那双塑料眼睛反射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傻愣愣地“看”着她。

  她伸出手,用手指戳了戳玩偶。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撕了。”她低声威胁道,语气却没什么力度。

  玩偶自然不会回应,只是沉默地待在那里。

  w收回手,翻了个身,背对着玩偶,闭上眼睛,试图强迫自己入睡。

  过了会,终于!

  w没有睡着。

  *萨卡兹粗口*!

  w猛地睁开眼,瞪着黑暗中模糊的天花板轮廓。

  烦躁。

  没由来的烦躁。

  w翻了个身,抱住大鱿鱼。

  她知道自己不该在意。雇佣兵不需要这些软弱的情绪,温情脉脉是毒药,是陷阱,是下一秒就可能被炸得粉身碎骨的幻觉。

  她早就习惯了用爆炸和硝烟来填补一切,用疯狂和玩世不恭来武装自己。

  都怪那个老不死的。

  随心所欲地出现,又随心所欲地消失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w抱得更紧了,指尖深深陷进填充物里。

  想把鱿鱼勒死。

  “……你要是敢再消失,”她对着玩偶,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和颤抖,“我就真的……”

  说完这句威胁,她像是耗尽了力气般,松开了。

  寂静重新笼罩了房间。

  w闭上眼,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呼吸间是酒店洗涤剂干净却单调的气味。

  就在意识终于开始模糊,即将沉入睡眠的边缘时——

  嗡……

  终端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w惊醒,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过放在床头柜上的终端,屏幕的光亮在黑暗中有些刺眼。

  w看了一眼时间。

  原来,我才回来半个多小时吗?

  怎么感觉,我睡了一会儿了呢。

  引起振动的,是一条信息。

  内容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甚至连个标点符号都懒得加:

  「好」

  w盯着看了很久。

  屏幕的光映亮了她没什么表情的脸,只有微微收缩的瞳孔泄露了一丝波动。

  然后,她猛地按熄了屏幕,将终端丢回床头柜,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黑暗中,她重新躺下,用力扯过被子,连头一起蒙住,把自己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

  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一切。

  几秒钟后,被子里传来一声闷闷的嘟囔。

  “……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