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古册封缄的余温-《万世独行:我,文明最后的守墓人》

  那盏灯终是被放上了案,灯芯灭了,连灰烬都没留下。

  阶下的人站到天明,等来的只是更长的夜。

  她轻轻阖眼,指尖在纸面上停了一会儿,像替巴清把未出口的话按住。

  再冷的铁甲,也裹不住一句“我陪你”。

  再高的高台,也隔不断一次回眸。

  可偏偏没有人回头。

  她继续往后翻,后半部却被浆糊封死,纸背隐约透出更深的朱砂色,像一道结痂的伤口。

  试了试,不敢硬撕——浆糊干成琥珀,一扯就会带下整片纸肉。

  她怔怔的看着厚册,眼泪砸在上面,发出极轻的“嗒”一声。

  原来所谓千古一帝,也会把一句“勿念”藏进纸里,把一声叹息烧成灰。

  原来所谓巫医之后,也会把一炉丹火,熬成一句“风雪夜”。

  合上书页的刹那,她忽然觉得,那两个人隔着两千年的雪,仍在一盏灯的两端——

  一个站在阶上,不敢低头。

  一个跪在台下,不敢抬头。

  灯火一灭,便是永诀。

  纸页在她指间合拢,血线干透,像一道愈合的伤。

  她抬手,把两册书重新放回乌木龛,锁扣“嗒”地一声,像扣住了一段无人知晓的旧事。

  黑暗里,腕间胎记隐隐作痛,像在替古人把未竟的心跳,再跳一次。

  祠堂外,檐角铁马又是一阵乱响,风忽然把供桌上的线香晃了一下,像有人在暗处轻轻吹了一口气。

  清晚抬头,看见那盏最小的灯芯,不知何时已熄。

  一缕极细的白烟,笔直地升向黑暗。

  ……

  3月6日。

  05:00。

  姑苏市第一殡仪馆。

  工作台上冷白的手术灯亮着。

  吴拾独自站在灯下,两指旋出一根缝衣针。

  长只3.6c针眼细得刚好让一根头发擦过,卧在掌纹里像一截睡着的雨丝。

  斜一眼,色在锈红与月白之间切跳,非金非骨,像把光磨成了锋。

  他面前是一具无人认领的老妪。

  面皮被岁月揉皱,颧骨塌陷,嘴角却带着奇异的弧度,像在梦里听见了什么好消息。

  细针没入皮下,一挑一收,线头便缩进皮褶里。

  老妪塌陷的嘴角被提了起来,笑意更深,似乎下一刻就会开口说“谢谢”。

  最后一针收结,吴拾用镊子夹断线头,指腹顺着缝合处轻轻一抹——皮肤竟显出淡粉的新生痕迹。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冷气卷着晨雾灌进来。

  姜早拎着豆浆油条,下巴朝尸体一点:

  “老吴,这老太太左脚小趾少了一截,你咋还给补上了?”

  吴拾没答,只把一枚铜钱大小的金属片放进托盘。

  那东西在灯下泛出幽蓝光,表层还粘着一点没消化的韭菜。

  姜早“嘶”了一声,把豆浆插回袋口:“这年头,连死人都要打码?”

  “芯片型号 2027-β,还没上市。”

  姜早筷子一顿,眼睛亮得像通了电:“所以,她是‘未来’的死人?”

  吴拾没否认。

  窗外,一辆冷链车无声滑过,车厢侧面刷着“天穹生物·急冻样本”。

  车灯扫过工作室,玻璃上短暂映出吴拾的侧影——

  那影子没有头。

  姜早正好瞥见,眼睛一亮,“哇哦”一声:

  “老吴老吴!快看!你的头没了!

  这光影魔术帅啊!

  下次吓唬那些鼻孔朝天的家属能用这招不?”

  说着,人已经蹦到操作台边,像进自家厨房似的,一屁股坐上高脚凳,两条背带裤腿晃啊晃。

  她嘴里哼着《两只老虎》的调子,词却乱改。

  “奶奶年轻时肯定爱漂亮,耳洞都还在。明儿给她戴副珍珠吧。

  我上周染的淡粉色贝壳珠,绝对斩男又斩鬼。”

  吴拾没抬头,用棉签蘸了酒精,轻轻擦去针脚周围的血渍。

  “你又偷用客户遗物。”

  “嘿,那叫资源共享。”姜早咧嘴,梨涡里盛着没心没肺的笑,

  “家属说‘随便弄’,我就当默认授权了。”

  “客户档案写着‘无家属’,你替谁签字?”

  “我替自己。”姜早理直气壮,把镊子往耳后一别,又顺手掏出迷你水平仪比了比老太太鼻梁。

  “瞧,比例多完美!戴珍珠肯定压得住场子。

  一会儿我就去仓库翻库存,找个最小号的卷发棒给她烫个波浪卷,保证让她走得风风光光,像去参加世纪派对!”

  吴拾把棉签扔进锐器盒,看着她一脸无语。

  他永远不知道这小丫头下一秒会折腾出什么,也永远没法真的拦住她,只能跟着她的节奏走,半点辙都没有。

  姜早看着他嘿嘿一笑,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

  “老吴,你是不是又惹上大事了?

  今天白天有人找你,西装领带黑皮鞋,一看就不是家属。”

  吴拾头也不抬,轻轻擦手:“狗咬人,人不会咬回去。”

  “那你会怎么办?”

  “我会把狗链,拴到狗主人脖子上。”

  姜早咧嘴一笑,左颊的小梨涡深得能装下一勺月光。

  “听起来很暴力,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