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清晏留下的句号-《万世独行:我,文明最后的守墓人》

  沈知客直起身,双手合十:

  “礼成。”

  她退后半步,脚尖落在地板上唯一一块浅色方砖上——那是旧仪制里“主客分界”的标记。

  花墙以内,是清家人;

  花墙以外,是吊客。

  沈知客抬眼,目光穿过仍未散尽的雾,落在清晚脸上——声音从雾底浮起:

  “第二仪,生平。”

  “请家属代表,清晚女士——”

  “——为两位先生,念一段他们留在世上的脚注。”

  06:05。

  清晚深吸一口气,冷气灌进肺里,像吞下一把碎玻璃。

  她走上前,每一步,都踩碎自己心跳的回声。

  站定,抬眼,全场灯忽然暗了80%,只剩冰棺上方一束冷白,像舞台追光,打在她和冰棺之间。

  她的目光越过黑压压的人头,落在最后一排——

  黎奥站在那儿,西装笔挺,领口别着一枚极细的Ω形金扣,像把胜利提前别在自己身上。

  他身旁的天穹高管们一字排开,胸口统一别着“天穹·治丧观察团”白菊,却笑得像来参加庆功宴。

  清晚朱唇轻启,话筒却传出清晏的声音:

  “诸位,

  感谢来送别一个试图雕刻时间的人。

  生命是条单行线,

  我只是比各位早到下一站。

  端粒-Ω是我写给人类的情书,

  可惜有人等不及,

  加了急。

  它本想把时间还给人类,

  却低估了,

  一份过于慷慨的礼物,

  总会先被贪婪铸成锁链。

  我虽止步于此,

  但探索不会。

  愿余下的路程,

  你们继续书写。

  别回头,

  也别怕。

  因为真正值得燃烧的,

  从来不是时间本身,

  而是时间里的我们。

  散了吧,

  风来了,

  别让我的句号,

  吹乱你们的逗号。”

  尾音落地的瞬间,数百人的告别厅,静得能听见霜花破裂。

  三秒后,快门声才“咔哒”一声试探着响起,像谁不小心踩断了枯枝。

  人群里此起彼伏的“嘶——”声,被冷气冻成可见的白雾。

  黎奥指间的雪茄灰“啪”地断裂,碎成看不见的尘。

  Ω金扣反射着那束冷白,亮得刺眼,也照得他眼角直跳——那声音不是录音,是实时运算的声纹,他比谁都清楚。

  苏大医学院代表团的学者们面面相觑:

  科学葬礼,真让“逝者”开口???

  前排的沈怀瑾拐杖轻点地面,发出“嗒”的一声——

  不是疑问,是确认:

  清晏,连退场都留了彩蛋。

  元频主播小阿俏手一抖,手机直接砸在鞋面上,直播弹幕瞬间刷满:

  “???我DNA都吓得立正!”

  “声纹分析完毕——实时生成,非录音!我人麻了……”

  “主播别抖!送你火箭压压惊!”

  “卧槽,清家真让逝者开口?这技术我服!”

  小阿俏把手机从鞋面捡起来,冲镜头比了个“嘘”的手势,嗓子压低:

  “先别喊,让姐姐把话说完。”

  镜头里,清晚垂睫,指腹在话筒冰凉的金属上摩挲三秒,确认那缕声音已彻底归零,才抬眼。

  她先对冰棺点了一下头,像替哥哥把实验服最后一粒扣子扣好。

  “诸位听见了吗?

  他把自己的遗言,写成了开源代码。

  ——没有版权,没有加密,

  只留给活人一行命令行:

  ‘继续执行,

  但别用别人的血做缓存。’”

  她停顿,目光扫过黎奥,像扫过一行待删除的冗余字符。

  “我是清晚,

  今天不念脚注,只批注。

  批注只有两个字——”

  她伸手,将灵位轻轻翻转,

  黑底金字背面,不知何时多出一枚淡金色的“>”符号,

  像终端等待输入——

  “继续。”

  尾音像回车键落下,全场屏息。

  告别厅的顶灯“啪”地全部亮起,冷白灯束瞬间铺满每一张脸,将所有的惊愕、猜疑与震撼,都凝固在了这无声的强光之下。

  黎奥的嘴角抽了一下,想鼓掌,却只发出指骨错位的轻响。

  他身旁的高管魏逊,实在忍不住,低头嗤笑:

  “呵,终端符号?

  把悼词演成技术发布会,清家这是想靠死人炒热度?

  还是说——清晏和清宏业的‘意外’,本就是端粒技术反噬的下场?”

  最后半句像淬了冰的针,精准扎进清家的痛处——所有人都知道是天穹下的手,却拿不出半分证据。

  弹幕瞬间刷屏:

  “这哥们谁啊,敢在葬礼上开群嘲?”

  “坐等打脸!”

  宏彦肩头猛地一耸,怒火几乎要破体而出,却被清宏如一把摁住——

  二姑的指甲几乎嵌进他胳膊,眼神死死盯着前排的清羽望。

  老爷子端坐轮椅,目光扫过吴拾,指尖轻压,落下无形的闸门。

  清家满门怒潮瞬间封喉,只化作一道道刺骨的目光,聚焦在魏逊身上。

  清宏明实在忍不住,低喝一声:

  “爸!”

  袖口里的白菊被攥得“咔嚓”粉碎,花瓣簌簌落成雪。

  他猛地踏前半步,目光钉在魏逊脸上,声线压得极低,却字字带刃:

  “清家不欺外客,可也不惯外客——

  谁踩我侄子的句号,就让他把地上的灰一口一口舔干净。”

  魏逊拍咧嘴一笑,齿缝间全是蔑色:

  “舔灰?

  等清辉并表那天,我让你们全家跪在地上——用舌头把天穹的logo擦得锃亮!”

  清宏明拳头刚握紧,清宏远已扣住他肩,低喝:

  “宏明!”

  一把将人拉回身后,目光沉稳,却暗含雷霆。

  魏逊见清家众人竟能摁住火气,轻蔑地嗤了一声。

  声音未落,空气里先蹦出一声——

  “哟,logo是啥味儿?

  咸的还腥的?

  给大伙儿说说呗?”

  姜早两手揣在背带裤兜里,从冰棺侧后方晃出来,工装靴跟踏在地板上“哒哒”两声,给对话切了行。

  她抬下巴,冲魏逊晃了晃手里的软尺,眯眼量了量:

  “嘴张这么大,一口能吃下四十厘米2的灰,食量惊人啊。”

  天穹那边的赵婧立刻皱眉呵斥:

  “哪里来的野丫头!

  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注意你的身份!”

  “身份?”

  姜早把尺子往口袋一插,顺手掏出一次性医用腕带,啪地弹在自己手腕上,热敏打印的白字黑字——

  临时工·遗体修复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