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我摊牌了,我不是人——是纸扎的祖宗-《长生从点化纸人开始》

  那一声“陛下”犹在梁柱间回荡,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脊梁上。

  金銮殿内,百官伏地,如被寒霜打过的稻禾,无人敢动,无人敢言。

  而这一切的中心,陈九,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冰冷的殿阶上,慢条斯理地啃着最后半块干饼。

  饼屑簌簌落下,在这死寂的殿堂里,竟如惊雷般清晰。

  他的神魂像是被抽干了水的海绵,每一寸都透着濒死的疲惫。

  那枚融入掌心的龙珠,此刻化作了一枚奇异的印记,金线如蛛网般蔓延,一头连着他的心脉,另一头,则虚无缥缈地探入了那九鼎残局的迷雾之中。

  寿元,仅余一日。

  就在这时,一个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是承影。

  “主上,您以万器之力镇压国运,此举已触‘代天’之禁。皇权天授,名正方可言顺。若不立名正之位,不出三时,天道将降下‘无名劫’。届时,您与万灵建立的同契将瞬间断绝,凤清漪……亦将重陷锁链,永无翻身之日。”

  陈九的动作一顿,将最后一口干饼咽下,抹了抹嘴,脸上露出一抹冷得像冰碴子的讥笑。

  “陛下?那玩意儿谁爱当谁当去。”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痞气,“那我不当陛下,当……祖宗行不行?”

  话音刚落,一直侍立在旁,看似神游物外的墨生,手中那支紫金狼毫的笔尖骤然一顿。

  他没有丝毫犹豫,他手腕翻飞,笔走龙蛇,蘸着金墨在三张黄符纸上疾书三道符令。

  第一道符令,他屈指一弹,符纸如蝶,轻飘飘地贴在了大殿中央那尊纸鼎的残骸之上。

  第二道符令,他身形一晃,已至宫门之外,将符纸不偏不倚地封在了那座偏僻小院的门楣上。

  第三道符令,他返回殿前,信手一扬,符纸落入香炉,轰然一声,金色的墨迹燃起一缕青烟,烟气不散,在空中袅袅凝成了三个古朴大字——匠祖祠。

  一直沉默的承影,背后的竹简在此刻轻轻震颤,发出嗡嗡之声。

  他看着那三个字,语气中带着一丝震撼与了然:“原来如此!古礼之中,确有‘器灵立庙’之制!凡能得万器归心者,便可跳出皇权五行,自立‘匠祖’之位。此位不涉国祚更迭,却执掌天下百工之气运!主上,您若以这纸扎之身受万器香火祭拜,便可化‘代天’之行为‘理物’之功,反可避开天命反噬,甚至……借此续命!”

  陈九本是随口一句玩笑话,此刻闻言,眼中骤然爆出一团精光,他一拍大腿,从殿阶上跳了起来。

  “好!他娘的,这个好!我陈九不做他们的皇帝,就做你们这些纸扎泥塑、铜铁刀兵的祖宗!”

  当夜,那座被遗忘的小院灯火通明。

  陈九亲自动手,以最上等的黄纸扎就了一座三进两院的祠堂,虽是纸制,却飞檐斗拱,气势非凡。

  祠堂门楣上,墨生以金墨亲笔写就的“匠祖祠”三字,在月光下流淌着淡淡的神光。

  两侧的对联更是道尽了陈九的根底与气魄:“一纸点灵通天地,万器归心拜无名”。

  小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像只欢快的小麻雀,蹦蹦跳跳地往祠堂里摆放供品。

  没有山珍海味,没有奇珍异宝,只有半块陈九吃剩的干饼,一杯凉透了的清茶,一支被磨秃了毛的画笔,和一柄崩了口的断剪。

  承影则郑重地捧着《承天录》的残卷,将其小心翼翼地置于祠堂正中的神龛之上,他神色肃穆,口中低声诵念:“奉天承运,匠星代紫微,今立匠祖之位,统御万器,代天理物。”

  子时三刻,阴阳交汇。

  陈九走到祠堂中央,那里立着一个空白的牌位。

  他没有丝毫犹豫,咬破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沁出,重重地点在了牌位的正中心。

  “点化。”

  一声轻喝,他掌心的金手指印记剧烈震颤,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瞬间席卷全身。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本就所剩无几的寿元,在这一瞬间又被抽走了半日!

  然而,代价是巨大的,回报也是惊人的。

  那滴血珠仿佛拥有生命,在牌位上迅速游走,灰色的光芒流转间,一道道繁复玄奥的金纹凭空浮现,最终汇聚成一行大字——无名匠祖之位。

  牌位落成的刹那,一股无形的波动以小院为中心,向着整座皇城,乃至整个天下,轰然扩散!

  城中,所有纸马铺里的纸人纸马齐齐抬头,空洞的眼眶中亮起微光;所有铁匠炉里的刀枪剑戟嗡嗡作响,仿佛在欢呼雀跃;所有笔墨坊里的笔墨纸砚,都散发出淡淡的灵气。

  凡是被陈九亲手点化过的器物,无论身在何方,在这一刻,都生出了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

  墨生手中的紫金狼毫笔尖一颤,竟脱离了他的掌控,在空中自行写下两个字:“臣归。”

  岳家祖宅深处,岳九仅存的残魂感应到这股气息,竟不由自主地朝着皇城的方向单膝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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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京郊大营,那数千具冰冷的铁傀儡眼中红光爆闪,虚空中仿佛响起它们整齐划一的怒吼:“家主为祖,万山归祠!”

  千里之外,太师府。

  萧元礼正亲自监督焚烧一本缴获的《妖匠录》,他要将这世间一切与“器”有关的异端邪说,尽数付之一炬。

  突然,他手中那燃烧的火卷毫无征兆地“噗”的一声,自燃成了一捧飞灰。

  更诡异的是,他身后书房墙壁上悬挂的历代先祖画像,竟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从墙上剥落,散了一地。

  萧元礼先是一愣,随即怒极反笑,笑声阴冷刺骨。

  “好!好一个陈九!你不称帝,却妄想做这万器之祖?!另起炉灶,与天争权?!”

  夜无痕鬼魅般地跪在他身前,声音干涩:“太师,天机阁传来密报,就在刚才,‘匠祖祠’三字已自行列入国祀名录,位在社稷坛之后,宗庙之前。我影史卫尝试抹除,却发现其根基并非源于国运,而是……而是天下万千器物之念,根本无法撼动!而且……凡器物有灵者,皆已脱离我等掌控。”

  “砰!”

  萧元礼猛地将手中的青瓷茶杯掷于地上,摔得粉碎。

  “那就烧了它!一座纸糊的祠堂,难不成还是铜墙铁壁不成?!传我命令,调动羽林卫,给我把它烧成灰!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清楚——器物,不过是死物,岂能立庙受香火?!”

  翌日清晨,南城火光冲天。

  一队羽林卫官兵手持火把,凶神恶煞地冲向那座孤零零的纸祠堂。

  他们奉了太师死令,要将这“妖祠”彻底焚毁。

  火舌舔舐上脆弱的纸门,眼看就要燃起熊熊大火。

  就在此时,祠堂内骤然传出一声震动九霄的怒吼,那声音不似人声,倒像是万千金铁交鸣汇聚而成。

  “尔等——焚祖?!”

  话音未落,那本应一触即燃的纸门“砰”的一声自动闭合。

  卷向祠堂的火焰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竟猛地倒卷而回,瞬间将几名靠得最近的官兵烧成了火人!

  其余官兵大惊失色,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刀枪。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他们手中的钢刀、长枪齐齐发出剧烈的嗡鸣,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量从兵器上传来,竟强行带着他们,朝着匠祖祠的方向,“铛啷啷”跪倒了一片。

  兵器,在逼迫它们的主人,朝拜自己的祖宗!

  街角处,铜驼妪佝偻着身子,静静地望着那座在晨光中毫发无损,反而更显神圣的纸祠,浑浊的双眼中泛起一丝波澜,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三百年了……终于有人,用一个‘器’字,压住了那个‘权’字。”

  而此时,始作俑者陈九,正悠哉地躺在小院的竹椅上,眯着眼打盹。

  他能看到,自己的头顶上空,正有无数条肉眼不可见的金色丝线汇聚而来,那是万器归心形成的气运之链,正缓缓修复着他枯竭的神魂。

  “这下……总没人说我当皇帝了吧?”他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轻松的笑意。

  可他并不知道,他这一番惊天动地的操作,虽然避开了“无名劫”,却也捅开了一个更大、更古老的马蜂窝。

  胜利的喜悦尚未散去,夜色便悄然降临,将小院笼罩在一片异样的寂静之中。

  空气似乎变得粘稠而冰冷,就连虫鸣声都消失了。

  晨雾弥漫,小院死寂。小玺缩在墙角,声音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