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纸灰化甲兵,我这小店要成阴兵大营了?-《长生从点化纸人开始》

  那篆文气息入脑的瞬间,陈九浑身血液仿佛都被冻结,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死死盯着地底那根比发丝还要纤细,却散发着无尽阴邪的黑线,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引气蛊!

  这三个字如同淬了毒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魂之上。

  阴司,那帮不见天日的鬼东西,竟然在他赖以为生的功德源头,他这扎纸铺的根基之下,种入了如此歹毒的引气蛊!

  这东西就像一条扎根于龙脉之上的阴间水蛭,平日里悄无声息,每一次汲取都极其微量,难以察觉。

  可日积月累之下,被窃走的香灰灵气将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最致命的是,这引气蛊本身就是一道坐标!

  只要它存在一日,阴司的走狗就能顺着这缕被窃走的气息,顺藤摸瓜,精准地找到他这间藏于人间烟火中的扎纸小铺!

  到那时,便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先生!此蛊歹毒至极,与您神魂相连,强行拔除,恐遭反噬!”一旁,由竹简所化的墨生焦急万分,虚幻的身影都开始剧烈波动,显然是情绪激动到了极点。

  他语速极快,仿佛在与死神赛跑:“我曾在《冥蛊谱》残卷中见过记载:此蛊乃阴司秘传,以生魂怨念炼制,专用于追踪叛逃之辈。其性至阴至邪,畏惧人间至阳至盛之物……”

  说到这里,墨生猛地顿住,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对了!愿力之火!《冥蛊谱》有载:此蛊畏‘愿力之火’,唯有以承载了生人至诚执念的器物焚烧己身,方能将其彻底焚灭!”

  愿力之火?

  执念之物?

  陈九的目光猛地一扫,掠过店内那昏暗灯光下,一排排、一列列堆积如山的纸人半成品。

  这些纸人,形态各异,眉眼尚未描画,灵智也未开启,只是一个个空洞的骨架。

  但它们每一个,都承载着活人对逝者的哀思与祈愿。

  孝子为父母求冥福,寡妇为亡夫求安息,白发人为黑发人求来世……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人间最沉重、最真挚的执念。

  “愿力?执念?”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疯狂的意味,“我这扎纸铺里,最多的,就是替人烧出来的愿力!”

  他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犹豫!

  “老槐!”陈九低喝一声。

  院中那株巨大的槐树无风自动,无数根系在地下疯狂搅动,发出沉闷的轰鸣。

  按照陈九的指令,原本盘根错节,几乎与整条街巷地脉相连的根系网络,开始急速收缩。

  只留下一缕最粗壮的根须,如同一条潜龙,依旧死死缠绕着那截作为阵眼的龙骨,维系着与引气蛊的最后一丝联系。

  这是断其主源,诱敌深入!

  紧接着,陈九大步流星地冲入后院库房,从中抱出整整三十具尚未开灵的纸人骨架。

  这些骨架以百年楠竹为骨,坚韧异常。

  他取来一只大碗,将积攒了数月的香灰倒入其中,又从那截龙骨上刮下些许粉末,小心翼翼地混入。

  最后,以无根之水调和,制成一碗散发着淡淡檀香与龙威的特制墨汁。

  笔走龙蛇,蘸墨挥毫!

  陈九没有片刻停歇,在那三十具纸人骨架的胸口位置,一一画下“引魂爆符”。

  此符平日里,是他用来驱逐靠近小铺的孤魂野鬼的,符力霸道,引魂而聚,聚而爆之。

  但今天,他逆转符意,改其“驱邪”之意,为其注入了全新的内涵——愿力自燃!

  这三十道符,不再是引爆外来的魂魄,而是引爆纸人自身承载的,那些来自无数个日夜的,生者对死者的无尽祈愿!

  只要那引气蛊敢顺着最后的根须前来吸气,只要它们触碰到这三十具“愿力炸弹”,便会瞬间触发符箓,引火自焚!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夜幕降临。

  子时,阴气最盛的一刻。

  那条蛰伏已久的黑线,果然再度从地底深处延伸而出。

  它比之前更为粗壮,显然是察觉到“食物”突然减少,变得焦躁而贪婪。

  它循着老槐留下的那唯一一根主根须,疯狂地朝着龙骨的方向汲取着香灰灵气。

  陈九站在院中,屏息凝神,双眼死死盯着地面,连心跳都仿佛停止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他身旁的墨生虚影一凝,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急促道:“蛊群已聚,主脉浮现!”

  就是现在!

  陈九眼中精光爆射,毫不犹豫地从怀中取出一炉巴掌大小的香炉,点燃了三炷早已备好的特制安魂香。

  这安魂香,乃是他用往生者的发肤混以安神草药炼制,对阴邪之物的吸引力,远胜寻常香火百倍!

  香火陡然大盛,一股奇异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并以惊人的速度渗入地下。

  地底的引气蛊群,像是嗅到了蜜糖的疯蚁,瞬间暴动!

  无数细小的黑线从主脉上分化而出,争先恐后地朝着那三十具纸人骨架的方向蜂拥而上,贪婪地吮吸着那致命的“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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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刹那间,异变陡生!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火光,三十具纸人骨架竟同时无声自燃!

  那火焰并非赤红,也非明黄,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色。

  火光摇曳之中,竟有无数个比米粒还小的魂影浮现而出,男女老少,面目模糊,他们神情肃穆,竟齐声低诵着飘渺的《安魂经》!

  这,正是陈九多年来替人烧纸,为无数亡魂传递思念所积攒下来的,最纯粹的亡魂愿力!

  愿力之火,焚尽阴邪!

  轰隆!!!

  一声沉闷如九天惊雷的巨响,自地底深处猛然炸裂!

  整个扎纸铺连带着半条街巷都为之剧烈一颤!

  地面之下,那条粗壮的黑线主脉,连同其上密密麻麻的蛊虫分支,尽数被这股源于执念的白色火焰焚烧殆尽!

  一股腥臭无比的黑烟猛地从院子的地面冲天而起,在半空中扭曲、盘旋,最后竟化作一张巨大而痛苦的扭曲鬼脸。

  鬼脸张开大嘴,发出刺耳的尖啸,那声音不似人言,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执灯者……你逃不脱……阴令追……”

  “追”字刚出口,话还未说完,一旁的墨生早已有所准备。

  他身影一闪,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支虚幻的墨笔,笔尖一挥,一道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封口符”瞬间画就!

  “敕!”

  符成火起,如一道金色闪电,精准无比地印在了那鬼脸的大嘴之上。

  尖啸声戛然而止。

  那张由黑烟组成的鬼脸,在金色符火的灼烧下,连一息都未能坚持,便在一阵凄厉的无声哀嚎中,彻底湮灭,化作飞灰。

  危机,暂时解除了。

  陈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中一阵后怕。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耳边却传来老槐那带着惊恐与不解的咆哮:

  “爹!纸灰……纸灰在动!”

  陈九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满地的纸人灰烬,在爆炸之后,并未随风消散。

  它们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又像是拥有了生命一般,如黑色的潮水,浩浩荡荡地朝着院角涌去!

  在那里,纸灰不断汇聚、堆叠、压缩、塑形……

  在陈九和墨生惊骇的注视下,三具通体由灰烬构成的人形轮廓,缓缓地从地面立起!

  它们的身形与常人无异,通体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色,仿佛是来自幽冥地府的石像。

  而在它们空洞的眼眶之中,两团与阿丁同源的幽蓝色灵火,正“噗”地一下,悄然燃起!

  没有接受任何指令,没有任何言语,这三具灰白纸人诞生的瞬间,便自发地迈开沉重的步伐,一左一右,一居中,呈品字形,列阵守在了扎纸铺的院门口,如同三尊最忠诚的门神,一动不动。

  一股肃杀、森然的气息,从它们身上弥漫开来。

  “先生……”墨生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充满了难以置信,“您……您忘了?这些纸人,烧的是‘愿力之火’,又混合了您的龙骨粉与功德香灰……它们……它们被那些亡魂的执念,与您无意中散逸的点化之力,共同唤醒了!”

  “它们……不是您点化的,却是因您而生的啊!”

  陈九呆呆地望着那三具沉默守门的纸甲兵,只觉得喉头一阵发干。

  他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喉结,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茫然与一丝哭笑不得的崩溃:

  “我只想……只想安安稳稳苟到长生……怎么一觉醒来,我这小小的扎纸铺,就他娘的快成阴兵大营了?”

  没人回答他。

  夜风吹过,卷起几缕残余的灰烬。

  而在他未曾注意到的屋檐之上,那片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龙鳞苔藓,不知何时已悄然蔓延,覆盖了整片瓦顶。

  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照在那片墨绿色的苔藓之上,竟隐隐约约,拼凑出了一座古老而斑驳的牌坊轮廓。

  牌坊的正上方,依稀可见三个古朴篆字:

  引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