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我当官不升天,是你们硬推-《长生从点化纸人开始》

  翌日晨曦,天光刺破云层,将淡金色的光辉洒遍匠墟。

  然而,墟外那曾经旌旗如林、杀气冲天的景象,已荡然无存。

  玄霄、紫阳等宗门的大军,仿佛一夜之间蒸发,只在泥土中留下一面倒插的残破旗帜,旗面上的宗门徽记在晨风中无力地抽搐,像是一场无声的嘲讽。

  藤煞扭动着庞大的藤蔓之躯,从外围巡逻归来,粗壮的藤条末端卷起一面紫阳宗的旗帜,随手扔在地上。

  它瓮声瓮气地嘀咕着,声音里满是困惑:“这就走了?连句狠话都没放,我还以为要打上十天半个月呢。”

  陈九没有理会它,他依旧靠在那张熟悉的竹椅上,双眼却死死盯着身前那本悬浮的古书虚影。

  就在昨夜玉虚子投影消散之后,这片天地重归的寂静,却酝酿着更大的波澜。

  此刻,古书虚影的书页之上,竟凭空浮现出一行崭新的、散发着淡淡清辉的仙家篆文。

  那文字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每一个笔画都充满了古老而威严的气息。

  “灵引星官,位属三清阁下,执掌万灵归途,可敕令诸界精怪。”

  陈九盯着那行字,先是愣了半晌,随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角抽搐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搞什么鬼?谁给我封的官?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听起来更像是个天大的玩笑,还是一个能要命的玩笑。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模糊的影子悄无声息地从空气中剥离、凝聚,化作影诏·符谍那没有五官的轮廓。

  它躬身低语,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带着一丝金属般的冷意:“是天笔生——仙庭史官的残影所为。”

  “他记录了那份被仙庭抹去的真实诏令,并借用了您方才点化‘灵引归源’时逸散出的那一缕本源之力,将这道官位,强行烙印进了此界残存的天道纹路之中。”

  符谍话音未落,古书虚影中仿佛印证它的话一般,缓缓浮现出一缕模糊的青衣虚影。

  那虚影身形飘渺,手持一支温润如玉的毛笔,看不清面容,只是朝着陈九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却始终一言不发。

  陈九眉头皱得更紧了,警惕地盯着那青衣虚影:“他帮我?图什么?”平白无故的好处,往往是更致命的陷阱,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符谍发出一声极轻的、分不清是嘲讽还是感叹的冷笑:“史官不言,只为存真。仙庭可以篡改记录,但天道会留下痕迹。他等了三百年,等的不是一位救世主,而是一个……有能力‘点化真相’的人。您,恰好就是这个人。”

  当夜,整个洞天之内,异象频生。

  药田里,那些被灵气滋养得精神抖擞的灵草,竟不约而同地将叶片和花冠朝向陈九所在的竹椅方向,微微弯曲,如同最虔诚的臣子在朝拜君王。

  藤煞在自己的领地里巡逻时,惊骇地发现,那些平日里野蛮生长的藤蔓,在它靠近陈九休憩的竹屋百丈之内时,竟会自动向两旁退避,为它让开一条恭敬的道路。

  就连那枚悬浮在洞天中央的母胎灵,所散发的青色光晕,在陈九的目光扫过时,也似乎微微收敛、低伏了一瞬。

  灵芽母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小心翼翼地从药田深处传来:“我们……我们以后,是不是该改口叫您‘星官大人’了?”

  “噗通!”陈九差点从竹椅上摔下来,他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连忙摆手,脸上满是惊恐:“别!千万别!我就是一个想多活几天的续命匠人,你们再这么拜下去,我怕是真的要被架上神坛,想死都死不了了!”

  他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这“灵官虚位”就像一个无形的枷锁,他必须摆脱它!

  他下意识地催动体内的寿元,试图用自己最根本的力量,去抹去古书上那行刺眼的仙文。

  然而,寿元之力刚一触及古书虚影,整个虚影便剧烈震动起来,一行猩红的警告文字浮现其上:“此位已入天道残纹,与此界气运相连,不可删,可藏。”

  与此同时,那道天笔生的青衣残影再次抬起了手中的玉笔,对着虚空轻轻一点。

  嗡——

  古书虚影的地图上,陡然亮起了三个从未见过的光点,旁边分别标注着古老的仙文。

  “灵引遗地——归墟熔炉。”

  “灵引遗地——星骸书阁。”

  “灵引遗地——九幽灯塔。”

  陈九眯起了眼睛,心中一动:“这是……地图?”

  符谍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仙庭不承认您,但天道记下了您。这三个地方,曾是上古时代,真正执掌灵引权柄的星官所遗留的权柄所在。”

  就在此刻,异变再生!

  匠墟上方的夜空,再一次被一股无形而霸道的力量撕开一道裂口!

  但这次降临的,并非玉虚子那三眼道人的投影,而是一尊身披璀璨金甲、手持敕令旗幡的仙将!

  他的投影顶天立地,威严的面容不带丝毫感情,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下方的陈九。

  “奉敕令台之命!”金甲仙将的声音如同天雷滚滚,响彻四野,“匠者陈九,既已承授灵官虚位,当于七日之内,亲赴东海之眼‘归墟熔炉’,执掌旧印。逾期未至,则视为叛仙,立降‘天钉锁魂’之刑,神魂俱灭!”

  敕令如山,不容置疑。

  陈九却缓缓站起身,迎着那仙将的目光,脸上浮现一抹冰冷的讥诮:“我不去,你们又能把我钉在何处?”

  他话音未落,身旁的凤清漪却忽然有了动作。

  她素手轻抬,一朵幽邃的九幽莲影在她掌心悄然浮现。

  令人惊异的是,莲影中心的莲台,竟然与古书虚影上那个名为“归墟熔炉”的标记,产生了一丝微弱而清晰的共鸣!

  凤清漪抬起清冷的眸子,望向陈九,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坚定:“他们……又想让你像以前一样躲起来。”

  陈九的目光从凤清漪身上移开,望向那片被撕裂的星空,最终落在自己身前的古书虚影上,他低声喃喃,像是在对自己说:“我就不该……点化那张符。”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心绪,古书虚影的第十卷之后,竟无声无息地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新页之上,只有一行简洁的说明——

  “灵官虚位·初启:可消耗寿元,令宿主所造之物,短暂获得‘仙官威压’,可震慑、驱离仙界投影。”

  这是被逼上梁山后,得到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来自这“官位”的权能。

  而在遥远的天外仙界,一座云雾缭绕的道宫之中,玉虚子缓缓睁开了他额心紧闭的第三只眼。

  那只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混沌的星云在缓缓旋转。

  他似乎感应到了匠墟发生的一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去吧,去归墟……”他低语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那里,有你师父的尸骨。”

  陈九心中的惊涛骇浪,远比夜空中的异象更加汹涌。

  玉虚子最后那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他神魂深处炸响,将所有计划、所有退路都炸得粉碎。

  师父的尸骨……在归墟?

  那个将他从必死之局中捞出来,传他续命之法,却又神秘消失的师父。

  这是一个陷阱,一个用他最在意的东西作为诱饵的,赤裸裸的阳谋。

  夜色深沉,寒意刺骨。

  陈九没有再坐下,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冷风吹拂着他的衣衫。

  他脸上的讥诮与愤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的大脑在疯狂运转,无数的念头、情报、可能性在其中交织、碰撞、衍生。

  去,还是不去?这似乎已不是一个选择题。

  敕令台的七日之期,凤清漪那句意有所指的话,以及玉虚子那致命的诱饵,三者共同构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牢牢网在中央,逼着他走向那个名为“归墟”的舞台。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古书之上,却不再看那些新出现的文字,而是落在了“预衍地脉”那四个熟悉的字眼上。

  之前的推衍,是看自己能否活下去。

  而这一次……他要看的,是踏入这个为他量身定做的死局之后,究竟还有没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