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孤骑叩关,信火燎原-《从睢阳突围到再造大唐》

  好吧,情况是这样的。

  我们正处于关键时刻。

  磁州已经沦陷。

  现在该怎么办?

  这就是问题所在。

  该死,那个新指挥官史乾佑,史思明的侄子,真是个麻烦人物。

  他疑心病很重,总是深夜亲自巡关,铠甲未解,脚步沉重地踏过青石长街,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上;他的营帐里日夜燃着参香,浓烈的药味混着炭火的焦气,弥漫在空气里,仿佛连风都带着温补的沉重。

  尹子奇的计划是什么呢?

  派影骑混入厨师队伍,在汤里下毒,然后偷偷潜入,炸开城门。

  这确实是个经典的策略——热汤的蒸汽模糊了守卫的视线,匕首在袖中微颤,心跳如鼓,只待一声闷响撕裂夜幕。

  但敌人已经有所警觉。

  我的计划呢?

  尹子奇的想法太容易被预料到了。

  我不需要打开城门。

  我需要传递一个信号。

  这才是关键。

  火奴和两名影骑,伪装成一个军械小队,带着火油。

  我们有从幽州内营缴获的令牌。

  幽州的玄铁兵符握在手中,冰凉刺骨,边缘还残留着战马踩踏过的细微划痕,那是火奴三垒血战的印记。

  里面藏着三个火信号罐,随时可以点燃。

  破车吱呀作响,木轮碾过冻土,发出干涩的呻吟;桐油从箱缝渗出,沾在火奴粗糙的手掌上,黏腻而刺鼻,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守军的火把映在铁皮箱上,跳动着橘红的光斑,仿佛已有火焰在等待苏醒。

  “禁止生火”,他们会这么说,所以守卫们会相信这是幽州营地禁止生火的命令。

  我们成功混入了。

  火奴递出兵符时,指尖微微发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寒风割面如刀,皮袄下的肌肉早已僵硬。

  守城校尉的手指在兵符上摩挲,火光下那幽州内营独有的暗记清晰可见——一道蛇形刻纹,藏在“州”字偏旁的转折处。

  现在,是时候为接下来的事情埋下伏笔了。

  他们潜行于夜巷,脚步轻如落叶,踩在覆霜的石板上,只留下淡淡的湿痕。

  北风卷着马粪与灰烬的气息掠过耳际,远处巡兵铠甲相撞的轻响如铃,他们贴墙而过,像三道被风推着的影子,无声地将火信坛埋入马厩草堆、粮库米山、帅府地窖——陶罐入土的刹那,指尖触到冰冷的湿泥,像是把火种种进了大地的心脏。

  第二天,这是一场表演。

  示弱。

  收起旗帜。

  营中炊烟稀薄,饭食寡淡,士兵们蹲坐在帐前,脸色蜡黄,咳嗽声此起彼伏,像一群刚从瘟疫中挣扎出来的残兵。

  布旗卷起时发出干涩的噼啪声,仿佛连风都不愿再托起它。

  敌人被骗了,他们以为我们士气低落。

  黄昏时分,山上燃起了一团绿色的火焰。

  火折子划过空气,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狼油遇火即燃,绿焰冲天,像一只从地狱睁开的眼睛。

  罐子被点燃了。

  城里陷入了混乱。

  西门马厩轰然炸裂,烈焰裹挟着草屑冲上半空,上百匹战马嘶鸣着冲出火海,铁蹄砸地,震得城墙都在颤抖;南城粮库浓烟滚滚,焦糊的米香混着哭喊在风中扩散;帅府地窖那一声闷响,像是大地深处传来的一声怒吼,火舌从地缝中钻出,舔舐着史乾佑刚刚踏过的台阶。

  指挥官正中我的下怀,他下令封锁城门,引发了自相残杀。

  铜锣狂响,百姓奔逃,皮靴踏地如雷,刀剑出鞘的金属摩擦声刺耳地划破夜空。

  有人尖叫,有人怒吼,有人在火光中面目扭曲,分不清敌我。

  完美。

  我不会在攻城战中白白牺牲士兵的生命。

  我们要玩一场不同的游戏。

  最高的烽火台被点燃了。

  “信火归心”。

  老钟之子点燃狼烟时,火光映红了他的脸,热浪扑在睫毛上,几乎要烤出泪来。

  那一束火升腾而起,没有军令,没有杀伐,却像一颗心脏在黑夜中开始跳动。

  然后,火势蔓延开来,将灵武与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的每个角落连接起来。

  历史学家陆文远明白了这一点:“曾经是命令调动军队,但现在,信念凝聚人心。”这与我无关。

  这关乎士兵们现在所信仰的东西。

  郭子仪,一只老狐狸,也看到了这一点。

  “只要火不熄灭……”他明白了。

  唐朝要复兴了。

  投降。

  傲慢的指挥官史乾佑被捆绑着送到了我面前。

  指挥官的印章挂在我的帐篷上,这是我胜利的象征。

  风吹过,铜印轻轻摆动,撞击门楣发出清越的“叮”声,像某种无声的宣告。

  胜利是有代价的。

  尹子奇自命不凡,想带领部队直捣范阳。

  但这是正确的答案吗?

  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风在刮起,火已经点燃。

  是时候让他们……自毁城墙了。

  营地陷入了寂静,但在最黑暗的阴影中,一道新的命令已经下达,一个比任何火焰传播得都快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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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帅帐之内,烛火摇曳,映着林昭沉静如水的脸庞。

  斥候带回的军报,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众将心中激起千层波澜。

  磁州仓,这颗钉在太行山脉东麓的硬钉子,守将已然换防。

  新任守将史乾佑,乃是叛军魁首史思明的亲侄,其人以多疑狠辣闻名,每至深夜,必亲自巡视三关,戒备森严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

  帐中气氛一时凝重。

  尹子奇作为降将,急于立功,他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献策:“末将曾与此人有过数面之缘,知其有一桩旧疾,需夜夜饮用参汤温养。若能遣我三五影骑,扮作送汤的厨役,混入内营,趁其不备,必可斩将夺旗,夜开西门,引大军入城!”

  他的计策不可谓不精妙,直指要害。

  然而,林昭却缓缓摇头,目光落在了地图上磁州城那小小的墨点上,仿佛能穿透纸背,看到城中森然的刀枪。

  “敌将生性多疑,送汤之人,必是其心腹。厨役的身份、样貌、言谈举止,他早已烂熟于心。我们的人一靠近,便是自投罗网。”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林昭从怀中取出一物,轻轻放在案上。

  那是一块玄铁铸就的兵符,上面刻着两个古朴的篆字:“幽州”。

  正是从火奴三垒缴获的“幽州内营”兵符。

  他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兵符上摩挲良久,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锋锐的光芒,一字一句道:“强开城门,不过是匹夫之勇。我要的,不是开门,是开信。”

  众人不解何为“开信”,只见林昭目光转向帐角一道沉默如铁的身影。

  当夜,月黑风高。

  火奴亲率两名最精锐的影骑,脱下唐军甲胄,换上了一身破旧的叛军皮袄。

  他们不像一支精锐小队,反倒像一伙押送军械的疲惫散兵。

  一辆吱呀作响的破车上,装着一口沉重的大木箱,箱中装满了所谓的“火油引信”,一股刺鼻的桐油味弥漫开来。

  但在箱底的夹层里,三枚用特殊陶土烧制的火信坛,正静静地躺着。

  行至磁州西门,吊桥高悬,城头火把林立,盘查的兵士一脸警惕。

  火奴跳下车,没有丝毫怯意,反而主动上前,将那枚幽州内营的兵符高高递上,嗓音沙哑地喝道:“中郎将有令!近日唐军狡诈,恐有火攻之计,即刻起,全城禁绝明火三日,违令者斩!我等奉命送来引信,以备不时之需!”

  守城校尉接过兵符,在火把下仔细查验,那熟悉的制式和幽州内营独有的暗记做不得假。

  再看火奴一行人满面风霜,胡须上结着霜粒,皮袄沾满尘土,一副从幽州日夜兼程赶来的疲惫之态,疑心便去了七分。

  加上“防唐军火攻”的理由冠冕堂皇,他不敢怠慢,立刻挥手放行。

  三道黑影,就这么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堂而皇之地融入了磁州城的夜色之中。

  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趁着夜巡的间隙,如三道鬼魅,悄无声息地将三枚火信坛分别埋入了城西马厩的草料堆下、南城粮库的米山深处,以及帅府后院的地窖之中。

  次日,林昭军营中出现了一片诡异的景象。

  各营炊烟锐减,将士们面带菜色,三三两两地靠在营帐边,一副经历过一场大疫后元气未复的虚弱模样。

  高高飘扬的帅旗也已收起,整个大营仿佛失了魂魄,死气沉沉。

  城头的史乾佑得到探报,冷笑一声,愈发坚信唐军已是强弩之末。

  黄昏时分,血色的残阳即将沉入西山。

  磁州城外十里的一处无名山头上,火奴划燃了最后一根火折子,点燃了一束浸透了狼油的绿色狼烟。

  那绿火冲天而起,在昏暗的天地间显得格外妖异——这是信号!

  几乎在同一时刻,磁州城内,西门马厩的草料堆轰然炸开,烈火冲天,上百匹战马受惊之下,嘶鸣着挣断缰绳,在城中疯狂奔突!

  紧接着,南城粮库浓烟滚滚,火舌从内部窜出,守军的惊呼与救火的铜锣声响成一片!

  最致命的一击,来自帅府地窖,一声闷响之后,熊熊大火直接从史乾佑的脚下烧起!

  三处大火,皆在要害!

  全城守军瞬间大乱。

  史乾佑又惊又怒,他多疑的本性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第一个念头不是组织救火,而是——有内鬼!

  他厉声下令:“关闭四门!全城清营,挨家挨户搜查唐军奸细!”

  这道命令,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紧闭的城门断绝了城外水源,而“清营”的命令则让本就混乱的守军彻底失控。

  救火的队伍被搜查的队伍堵住去路,奔逃的百姓与弹压的士兵撞在一起,自相践踏,哭喊震天。

  一场大火,硬生生被他自己变成了席卷全城的内乱。

  城外,林昭早已亲率主力压至城下。

  黑色的甲胄汇成铁流,却只是静静地列阵,肃杀之气直冲云霄,却不发一箭,不放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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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抬起手,指向远方最高的烽火台,对身旁的老钟之子沉声道:“去,点燃它。传的不是‘破城’,传的是‘信火归心’!”

  “遵命!”

  一束承载着全新意义的狼烟,在唐军阵前冲天而起。

  它没有传达任何具体的军令,却像一道无声的宣言。

  片刻之后,南方三十里外的第二座烽台燃起,再然后,是第三座,第四座……火光如同一条苏醒的巨龙,沿着太行山脉向南急速蜿蜒,跨过黄河,越过平原,一夜之间,传遍了河北、河东七路。

  灵武,皇城高台之上。

  秋风瑟瑟,寒意渐浓。

  宰相陆文远凭栏远眺,看着那自东北方向天际线上亮起的、若隐若现的火光链条,他颤抖着手,提起笔,在随身的《联军策议》上写道:“昔以君令调兵,兵听令而动;今以信火连心,心向之而动。此非林昭令诸军动,乃诸军因林昭一人而自动。人心之向,胜于百万雄师!”

  朔方,郭子仪的大帐前,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帅也看到了那道贯穿夜空的光带。

  他沉默良久,最终发出一声长叹,眼眶竟有些湿润:“此火不灭,大唐,可兴!”

  三日之后,内乱与绝望彻底摧毁了磁州守军的意志。

  城门大开,数千叛军放下武器,跪地请降。

  被部下五花大绑的史乾佑,被推搡着送到了唐军营前。

  林昭走出中军帐,看也未看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叛将,只是平静地从他腰间摘下了那枚象征着磁州最高军权的帅印。

  他没有下令斩杀,而是转身将帅印高高悬挂在了自己中军帐的门楣之外,任其在风中摇摆。

  杀人,不如诛心。

  尹子奇再也按捺不住,他双膝跪地,重重叩首:“中郎将!磁州已下,河北震动,范阳守备必然空虚!末将愿为前驱,引大军直捣黄龙,此乃千载难逢之机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昭身上,期待着他一声令下,挥师北上。

  林昭却只是抬起头,目光越过跪地的尹子奇,望向了更遥远的河北深处,那片被战火与仇恨笼罩的大地。

  他沉默了许久,才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轻轻说道:“不急。火,已经点起来了。风,也已经吹起来了。我要的,是让他们自己——烧塌了城墙。”

  当夜,陆文远秉烛夜书,整理着《联军策议》的第四章。

  他神情肃穆,落笔如刀:“兵道之变,始于三垒,成于一火。今有林中郎,以孤骑叩关,以信火燎原——非为胜一时之战,乃立万世不拔之制。”

  风,从帐外吹过,卷起案上的一角文书。

  帐门外,那枚属于磁州的帅印依旧悬挂着,像一个沉默的见证。

  大营逐渐归于寂静,只有巡逻士兵的甲叶碰撞声,规律而遥远。

  中军帐内,烛火早已熄灭,林昭的身影独立在黑暗中,纹丝不动,仿佛一尊雕像。

  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北方,那片即将迎来一场更大风暴的土地。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然而,就在这片沉寂之下,一道无声的命令,已如夜鹰般掠出大营,向着那风暴的中心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