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这便是朕的长子-《小姐,账本中藏得诗不对劲》

  不过喻万春心中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他正躬身谦辞,皇帝却含笑抬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话。

  “先生不必过谦。时近下午,朕已命尚膳监略备薄肴,先生便与朕同进午膳,席间再细论诗文,岂不快哉?”皇帝语气温和,却自有一番不容推拒的威严。

  喻万春中午时被传入宫,历经繁琐礼仪、沐浴更衣,两个时辰的折腾至此早已饥肠辘辘,腹中空鸣。

  闻此言,他只能再次深深躬身,“陛下隆恩,草民……感佩不尽。”

  移步偏殿,膳桌已然摆开,菜肴陆续呈上,皆是皇家制式。

  白玉盘中,肴馔摆放得一丝不苟,色彩清雅,并无浓烈香气扑鼻。

  多是些清炖、蒸煮的菜式,看似清淡,用料却极尽精贵:清汤燕窝澄澈见底,芙蓉鱼片洁白无瑕,一道焖笋尖,嫩黄可人,连点缀其间的几颗枸杞都大小如一。

  味道亦是如此,咸淡适中,温和妥帖,尝不出丝毫烟火燥气,只一个“稳”字当头,仿佛每一味调料都经过精心丈量,绝不会出半分差错,却也失了几分鲜活热辣的生气。

  喻万春饿得久了,初食几口觉得鲜美,稍多用些,便觉这千般讲究的御膳,反不如山野间的粗茶淡饭来得实在痛快。

  皇帝坐在主位,举止优雅,进食不急不缓。

  他谈兴颇浓,又将《文清小集》中的几首诗作拿出来品评,言语间皆是赞赏。

  喻万春连忙放下银箸,欠身回应,将腹中因饥饿而泛起的一丝虚火用力压下。

  “陛下言重,草民愧不敢当。些微陋句,不过是山居闲暇信笔涂鸦,偶得天地一丝灵趣,岂敢当陛下如此盛誉。能得陛下青眼,已是草民几世修来的福分。”

  他言辞极尽谦卑,将一切荣光归于天恩。

  皇帝闻言,唇角笑意更深,似乎对他的恭谨十分受用,也不再深论,只抬手示意,“文清先生多用些。不必拘礼。”

  喻万春这才重新拿起筷子,依言默默进食,既不敢显露饥馑之态,又需应付君王问话,这顿饭吃得比饿着时更为耗神。

  腹中渐实,紧绷的心神却未曾有片刻放松。

  就在内侍悄无声息地撤下大半肴馔,奉上清口香茗之际,殿外忽然传来一阵略显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一名内侍趋近,低声禀报,“陛下,大皇子殿下听闻陛下赐宴名士,特来请安。”

  皇帝执杯的手微微一顿,眉宇间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淡云,旋即平和如初:“让他进来吧。”

  喻万春依礼微微侧身,面向殿门方向,垂首恭立。

  只见一位身着绛紫锦袍、头戴玉冠的年轻男子步履从容地步入殿中。

  他年约二十七八,面容与皇帝有几分相似,却更显丰润,眉眼间带着一股被金玉蕴养出来的矜贵与慵懒。

  他规规矩矩地向皇帝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声音清朗,尾音却带着一缕刻意的甜腻。

  “平身吧。”皇帝淡淡道,“朕与文清在此用膳,你来的倒是巧。”

  大皇子起身,笑容灿烂,目光如游丝般,瞬间便缠在了一旁垂首恭立的喻万春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看一位文士,倒像是在赏玩一件猝然现世的珍宝,带着毫不掩饰的品鉴与审视,从上到下,细细刮过喻万春沐浴熏香后更显清俊的容颜,掠过那身合体华服勾勒出的挺拔身姿,最终落在他因紧张而微抿的唇上。

  喻万春即便低垂着眼,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的粘稠,似湿滑的苔藓拂过皮肤,激起他一阵本能的反胃与战栗。

  他维持着恭谨,袖中的手掌却已微微蜷紧。

  “儿臣听闻父皇正与‘文清大家’宴叙,心中仰慕至极,忍不住想来一睹风采,还请父皇恕罪。”

  大皇子笑着对皇帝说话,眼波却依旧流转在喻万春周身,那眼神滚烫,几乎要在他衣衫上烙下痕迹。

  皇帝似乎并未察觉,只随口道:“既是来了,便一同坐坐吧。文清先生,这便是朕的长子。”

  喻万春这才依礼向大皇子躬身:“草民喻万春,见过大殿下。”

  “哎呀,免礼免礼!”大皇子竟抢上一步,伸出手虚扶了一下,他的手指几乎要碰到喻万春的手肘,却又在即将接触时滑开,动作带着一种暧昧的流连。

  “早就听闻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拖长了语调,最后一个词说得意味深长。

  他靠得极近,喻万春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浓郁的、混合着麝香与某种甜腻花香的香气,与殿中清雅的墨香和御香格格不入。

  皇帝在上首看着,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没有说话。

  大皇子并不归座,反而就站在喻万春身侧,几乎是贴着他说话,声音压低,却确保周围的人都能听见:“先生的诗,本王也拜读过多首!不知先生何时有兴,也来本王府中一叙?本王必扫榻以待,与先生焚香煮茗,彻夜长谈……诗词歌赋。”

  “扫榻以待”、“彻夜长谈”这些词,从他口中吐出,配合着那黏腻的目光和过近的距离,显得格外刺耳,充满了令人不适的暗示。

  高祥在一旁垂手侍立,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成了殿中的一根柱子。

  喻万春感到一阵反胃,胃里开始翻涌。

  他极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微微后退半步,拉开一点距离,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却带上了疏离的壁垒:“殿下厚爱,草民惶恐。草民乃山野粗人,恐言行无状,冲撞殿下凤子龙孙之贵体。”

  这是委婉的拒绝,姿态放得极低。

  大皇子却像是没听出来,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反而轻笑一声,那笑声像是羽毛搔过心尖,带着狎昵:“先生过谦了。越是山野,才越有真性情嘛……本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