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国门与牢笼-《医武双绝:我,朱见济,逆转大明》

  奉天殿里,风停了。

  御座旁。

  九岁的少年监国,握着一根长楠木杆。

  他在一颗巨大又陌生的“球”上,划出了一道诡异的轨迹。

  杆头停下。

  停在一片深蓝上。

  那片蓝色,占了整个球的七成。

  无边无际。

  是海洋。

  “现在,各位大人还认定,我大明的活路,只在田里刨食?”

  这一问,是一块烧红的炭,直接扔进了满是死冰的池子。

  没炸开。

  可那厚冰层,被烫出一个窟,滋滋冒着烟。

  一股怪气,又冷又热,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百官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脑子里读了几十年的圣贤书,那些条条框框,全成了一锅滚烫的浆糊。

  就在刚才。

  他们还在为加不加税,国库有没有钱吵。

  为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吵的不可开交。

  一转眼。

  这位监国太子,把他们从泥地里生生拽了出来。

  然后,抛进了一片叫人绝望的新天地。

  没人说话。

  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们信了一辈子的天圆地方。

  赖以安身立命的华夏中心,四海蛮夷。

  不到一个时辰。

  全被一个少年,一颗怪球,几件西洋玩意儿。

  砸的稀巴烂。

  这股子劲,比被人指着鼻子骂祖宗还难受。

  一种让人瘫软的无力。

  “妖言惑众。。。简直是妖言惑众。。。”

  礼部那个以头抢地,扞卫道统的老侍郎,嘴唇哆嗦着。

  翻来覆去就这几个字。

  可声音里没了硬气。

  只剩下空洞。

  魂被抽干了。

  一个年轻的翰林编修失魂落魄的自语。

  “世界。。。竟然真的是个球?”

  他盯着那颗转动的地球仪,那眼神,是在看一头择人而噬的怪物。

  他们的世界观。

  塌了。

  兵部尚书于谦。

  那双眼睛死死的钉在那片深蓝上,呼吸又粗又重。

  他不是文官。

  他是干实务的。

  他从那片蓝色里,看见了数不尽的敌人,无尽的航路。

  看见了流淌的金子和血。

  那是大明从未有过的机遇。

  也是能把帝国掀翻的凶险!

  龙椅上,景泰帝朱祁钰扶着扶手,坐了回去。

  他看着儿子的背影。

  满朝文武都吓傻了,那背影却稳如泰山。

  他眼里的震撼退去,换上一种彻底放心的骄傲。

  这儿子。。。

  是上天赐给大明的麒麟!

  他能!

  他真能为大明,开辟一个新天地!

  底下那一张张脸,朱见济全看在眼里。

  他收回长杆。

  视线从那片蓝色上移开,重新扫过底下那些复杂的脸。

  他的语气变了。

  不再是刚才教书先生的平和。

  而是一把刀。

  要剖开这个帝国最顽固的脓疮。

  “诸位再看!”

  朱见济的长杆,再次指向地球仪。

  他用杆头,沿着大明漫长的海岸线,重重的画了一个圈。

  一个巨大又封闭的圈。

  “太祖高皇帝当年定下‘海禁’国策,是为什么?防备倭寇,杜绝沿海奸民与海外逆贼勾结,护我大明万里海疆安宁!”

  “这是祖宗留下的护国良法!孤说的,对也不对?”

  这话正气凛然,不少守旧的官员下意识的点头。

  这是祖制。

  是《皇明祖训》里的铁律。

  可朱见济接下来的话,却是一记记耳光,左右开弓的抽在他们脸上。

  “可二百年过去了!结果呢?”

  他声音陡然拔高。

  一声炸雷在殿中滚过。

  “孤请问诸位,这海禁,到底禁住了谁?!”

  他一步踏前,目光如刀。

  “它禁住了朝廷征税的官船。”

  “禁住了守法的商贾。”

  “禁住了千千万万想靠海吃饭的渔民!”

  “可它禁住过杀人越货的倭寇吗?”

  “禁住过那些勾结内外,大发国难财的国贼吗?!”

  “没有!!”

  朱见济自己回答,声音里满是烧穿骨头的愤怒和嘲讽。

  “所谓的‘海禁’,没有成为护佑百姓的国门,反而成了囚禁我们自己的牢笼!”

  “它把我们锁死在这片土地上,逼着我们自己人内斗,逼着我们从农民身上刮那一钱二钱的田赋!却把那片流淌财富的大海,拱手让给了海盗,让给了国贼,让给了那些虎视眈眈的佛郎机人!”

  “我们自己堵住大门,却给鸡鸣狗盗之辈,开了扇财富的后窗!”

  这番话,是洪钟大吕。

  震的整个奉天殿嗡嗡作响。

  振聋发聩!

  字字诛心!

  于谦的身子在颤抖。

  不是怕。

  是激动。

  殿下这番话,把他憋在心里多年的话,全给吼了出来!

  沈炼两眼冒火。

  对“海禁”这座大山的总攻。

  开始了!

  一个老臣不服,强撑着出班。

  “殿下,祖制不可轻废!《大明律》有云,私自出海通番,以通倭论处,斩立决!这是国之重典,哪能因噎废食?”

  “问的好!”

  朱见济不怒反笑,笑的冰冷。

  他盯着那个老臣,就是在看一个死人。

  “你跟孤谈《大明律》?”

  “那孤今日,就跟你好好谈谈《大明律》!”

  他猛的一挥手,对殿外的小禄子喝道:

  “把那本帐,给孤呈上来!”

  小禄子躬身应喏,从随身的紫檀木盒中,双手捧出了一本册子。

  那册子,没有名字,封皮是黑色的鲨鱼皮,散发着一股陈旧的血腥和铜臭混合的怪味。

  这册子一出现。

  底下几个官员的脸,唰的白了。

  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他们认的这本账。

  这是江南那个走私帝国最核心的内帐!

  朱见济接过账册。

  没翻开。

  只是高高举起。

  让所有人都看个明白。

  “诸位大人,还没忘吧?曹吉祥。魏国公徐承宗。那些被抄家灭族的国贼。”

  “你们当孤抄出来的,只是金山银山?”

  他森然一笑,猛的翻开账册第一页。

  “错!”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宝藏!”

  “这,才是国库空虚的真正原因!”

  “你们天天在朝堂上为几百万两军费吵的脸红。为一两银子田赋争个没完!”

  “可你们知不知道?”

  “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就这本账里,每年,有多少本该进国库的钱,从我们指头缝里溜走了?!”

  朱见济没念那些数字。

  他挑了个最扎心的事实,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就这一本账!”

  “仅仅曹吉祥这条线,他每年走私丝绸,瓷器和私盐,获的暴利换成白银,足有三百万两!!”

  “三百万两!!”

  “什么概念?”

  “这钱,够养我大明十万京营,一整年!”

  这数字,是一柄千斤重锤。

  活生生砸碎了他们的心。

  三百万两!

  曹吉祥一个人。

  一年!

  而这样的大蛀虫,盘踞在江南的走私帝国里,又有多少?

  刚才还在哭穷的户部尚书上官弘,听到这数字,浑身一颤。

  他从地上的烂泥里猛的抬起头。

  那双失神的眼,瞬间被贪婪和狂热填满。

  郭勇那些武将,呼吸都停了。

  他们脑子里飞快的算着。

  三百万两。

  能换多少“无畏级”巨炮?

  能让多少兵穿上铁甲,吃饱饭?

  他们再看向那些抢军费的文官,眼神都变了。

  很不善。

  那帮喊着“祖制”的老臣,此刻一个个脸色死灰。

  他们的道德高地。

  被这个血淋淋的数字。

  抽空了。

  再谈“祖制”。

  再谈“海禁”。

  在“一年三百万两”的黄金面前,都是笑话。

  可笑。

  可恨。。。

  现在反对“开海”。

  就是庇护国贼。

  就是亲手把大明的钱袋子,送给倭寇和佛郎机人!

  这个罪名,谁都担不起!

  “现在!”

  朱见济看着底下那些扭曲的脸。

  震惊,羞愧,愤怒,贪婪。

  火候到了。

  他再次举起那本罪恶的账册。

  把最后,最致命的矛盾,剖开给所有人看。

  “那位大人刚才跟孤谈《大明律》。”

  “那孤也问问你,问问这满朝诸公!”

  “我们为了遵守太祖爷一道‘海禁’祖制,放跑了多少触犯死罪的国贼!”

  “国法成了废纸,国库成了空壳!”

  “孤请问。”

  “究竟是祖制大,还是国法大?!”

  “一个让国法变成空文,养肥了无数国贼的祖制。”

  “它还是护国佑民的良法吗?!”

  “它不是国门!”

  朱见济把那本账册重重的摔在地上。

  一声巨响。

  “它是我大明,自缚手脚的牢笼!!”

  奉天殿。

  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