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一张陈年勘舆图,两条人命天下知-《医武双绝:我,朱见济,逆转大明》

  五月下旬,苏州府衙。

  大堂之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钉在那堆被锤成粉的“土样凝固块”上。

  方才还在狂吠“妖术”的顾炎正,脸皮瞬间白成了纸,嘴唇抖的不成样子,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他那双算计了一辈子的眼睛,空了。

  什么刀斧加身。

  那不是怕死。

  那是一种根子里的东西被活生生刨了出来,碾碎,再撒到他脸上的茫然。

  几十年玩弄人心的手段。

  几代人掌控乡土的经验。

  在这一小块水泥沙子和泥土捏成的“石头”面前,是个屁。

  一个笑话。

  “拿下!”

  沈炼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两名西厂缇骑猛地冲上去。

  一人一边,直接把已经软成一滩烂泥的顾炎正从太师椅上提溜起来。

  “冤枉。。。冤枉啊!沈大人!”

  旁边的陆家朱家家主,脑子“嗡”的一声,人也软了。

  噗通!

  两人齐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我等皆是被顾炎正这老贼蒙蔽啊!”

  “我等毫不知情!请大人明察!请殿下明察啊!”

  “哼,蒙蔽?”

  沈炼看着这群刚才还穿一条裤子,现在就狗咬狗的货色,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他懒得多费口舌。

  一面金牌令箭高高举起。

  太子的亲临信物。

  “西厂听令!”

  “在!”

  堂外,数百名西厂缇骑的应和声炸开,震的房梁都在抖。

  在场所有官员士绅的腿肚子,也跟着一起抖。

  “即刻封锁顾陆朱张四家府邸!”

  “所有核心族人,一律捉拿归案,打入诏狱!”

  “家中一针一线,一纸一字,全部查封,等候清点!”

  “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遵命!”

  缇骑的铁靴声洪水般涌出,直扑苏州城内那几座最气派的府邸。

  哭喊声,咒骂声,家丁护院们无力的抵抗声。

  响彻了苏州上空。

  一场铁腕清算,开幕了。

  当晚,顾家奢华的园林,被西厂的火把照的没有一丝黑影。

  小禄子没坐镇,反倒亲自带了一队心腹,直奔一个鸟不拉屎的偏院。

  这里住的,是顾家族学里管水利典籍的一个老学究。

  姓顾,旁支,地位低,刚才也一并被锁拿了。

  “都给咱家听好了!”

  小禄子揣着手,站在书房门口,那张娃娃脸笑意全无,只剩下阴森森的冷气。

  “殿下有交代,银子古董,那都是次要的!”

  “这帮读了一辈子书的老狐狸,最要命的东西,往往藏在纸里!”

  他用马鞭指了指满屋子的书架,声音又尖又细。

  “给咱家一寸一寸的搜!”

  “别说是一本账册,一张地契,就是一张写着字的草纸,都不能放过!”

  “殿下说了,有时候,一张纸,比一把刀还利!”

  “是!”

  缇骑们应声,一群狼冲进了书房。

  他们粗暴的将书架上的典籍全都扒拉到地上,地毯墙纸画轴被一一撕开,连地板砖都被撬了起来,找着可能有的暗格。

  半个时辰都过去了,什么都没找到。

  “公公。”

  一名百户跑过来,擦着汗。

  “里里外外都翻遍了,这老学究家里,真是比脸还干净,除了一堆破书,连二两银子都搜不出来。”

  “干净?”

  小禄子冷笑,走到书桌前,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在桌腿上敲了敲。

  咚。

  咚。

  咚。

  实心。

  他又敲了敲另一边。

  咚。

  咚。

  空。

  小禄子眼中精光一闪。

  “给我把这桌子劈了!”

  那百户愣住了,这可是上好的花梨木桌。

  “愣着干什么?等咱家亲自动手?”

  小禄子斜了他一眼。

  “是!”

  百户不敢再犹豫,抽出绣春刀,卯足了劲,对着那条桌腿狠狠劈下!

  咔嚓!

  桌腿断开,从里面滚出一个用油布包的死紧的长条物。

  不是金条,也不是银锭。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了。

  小禄子快步过去,捻起那个油布包,一层一层打开,露出一卷泛黄发脆的图纸。

  他展开图纸,借着火光。

  图上是太湖沿岸的堤防舆图,用极细的笔法画的。

  图纸角落里,一行朱笔写的小楷刺入眼中。

  “景泰元年,太湖堤防险工勘舆总图”。

  景泰元年?

  十年前的旧图?!

  小禄子那双眯缝眼,猛的睁圆了。

  钓到大鱼了。

  深夜,苏州府衙,临时行辕。

  沈炼屋里的灯还亮着。

  他正连夜草拟给太子的奏疏。

  “大人!小禄子公公求见!”

  沈炼刚放下笔,小禄子就快步冲了进来,手里捧着那卷古旧的图纸。

  “沈大人,您快看这个!”

  小禄子把图纸在宽大的书案上摊开。

  沈炼只看了一眼,呼吸一滞。

  “太湖堤防险工勘舆总图?景泰元年的?”

  他飞快找来一份苏州最新的水利图,两张图一对,心中一沉。

  那张陈旧图纸上,决堤的“迎水湾”一段,一个醒目的朱砂大叉画在上面。

  旁边用蝇头小楷标注:

  “此段乃前朝所筑,根基不稳,沙土流失严重,遇大汛必有决堤之危,不可修补,须彻底推倒重建!”

  落款,是两个名字:工部主事张闻,典吏李德。

  “张闻。。。李德。。。”

  沈炼念着这两个名字,扭头看向一旁陪着的苏州知府孙承宗。

  孙承宗的脸早没了一点血色,嘴唇哆嗦着回话。

  “回。。。回大人,这张闻,正是十年前负责勘测太湖水利的工部官员。后来。。。后来他因病致仕,早已不知所踪。而那李德。。。下官记得,好像是在勘测结束后不久,就、就不幸失足坠湖,尸骨无存。”

  “失足坠湖?尸骨无存?”

  沈炼和小禄子对视,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这不是什么豆腐渣工程了。。。”

  小禄子的声音发飘,发冷。

  “这是明知这里会杀人,还眼睁睁看着它放了十年,就等着哪天能派上用场!”

  “一场处心积虑,横跨了十年的谋杀!”

  “不对。”

  沈炼的眼神锐利,死死盯在图纸上。

  “比谋杀更可怕。”

  他指着图纸下方一个不起眼的签印。

  “你们看,这是谁的印章?”

  众人凑过去一看,是时任苏州水利督造,顾炎正的祖父,顾之章的私印。

  “他知道!”

  沈炼的声音都在发颤。

  “这份能救几十万条人命的报告,当年被他亲自压了下来!从未上报朝廷!”

  西厂临时诏狱,阴暗潮湿。

  那个被搜出图纸的顾家老学究,被拖着,扔到沈炼面前。

  “可知这是何物?”

  沈炼将那张勘舆图,直接甩在他脸上。

  老学究看见那张图,像是被雷劈了,整个人抖成了筛子,一句话都讲不出,只知道磕头。

  “冤枉。。。大人冤枉。。。”

  “不见棺材不落泪。”

  沈炼冷哼,对小禄子递了个眼色。

  小禄子阴恻恻的笑起来。

  “既然敬酒不吃,那就来尝尝咱家西厂的‘点心’吧。先给他上个‘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让他提提神。”

  两名缇骑狞笑着走过去,一人按住老学究,另一人拿出了一根细长的钢针。。。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老学究彻底垮了,哭喊着,把那段埋了十年的罪恶,全都吐了出来。

  图纸,是十年前的总工匠张闻,临死前托付给他的。

  当年,张闻和李德勘测出迎水湾老堤有巨大隐患,不重建必酿大祸,就把报告给了当时的水利督造顾之章。

  但重建堤坝,耗资巨大,大半要士绅大户们掏钱。

  顾之章为了省钱,也为了卖人情,把报告强行压下。

  李德性子刚,气不过,扬言要上京告御状。

  第二天,他就“意外”淹死在了太湖里。

  张闻吓破了胆,只能称病辞官,远走他乡。

  他死前不甘心,将这唯一的证据图纸,交给了最信任的弟子,就是眼前这个老学究。

  嘱咐他,没有天大的机缘,绝不能拿出来,否则就是杀身之祸。

  于是,老学究把这个秘密,连同这张图纸,藏了整整十年。

  直到今天。

  “畜生。。。满门畜生!”

  即便是沈炼,也气得拍案而起,浑身发抖。

  为了钱,为了家族,竟然能草菅人命,隐瞒这种滔天大祸!

  这不是贪婪,是刻在骨子里的冷血!

  从顾之章到顾炎正,祖孙两代,一脉相承的恶。

  小禄子听完,脸上反倒露出阴冷的笑。

  “好啊,真是太好了。”

  他拍着手。

  “这可真是。。。送上门来的天大功劳。沈大人,这下,您那张给殿下的奏疏,可就有得写了。”

  沈炼把胸口的火气压下去。

  他看向窗外。

  天,亮了。

  拿起笔,他开始在奏疏上书写。

  当这份夹着一张陈年图纸两桩血案的奏疏送到京师,太子那把出鞘的剑,将会把整个江南士绅的虚伪面皮,连同他们腐烂到骨子里的风骨,彻底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