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灵矿如山,虎狼环伺-《渊骨焚天录》

  天还未亮,地窖里便响起了管事尖锐的催促声。杂役们如同被驱赶的牛羊,睡眼惺忪地爬起,在刺骨的晨风中,被押送至后山深处的黑风矿洞。

  矿洞入口如同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黑漆漆的,不断向外吹拂着阴冷的风。风中夹杂着一股奇异的腥甜气味,陆冥能感觉到,那是一种混乱且带有微弱毒性的灵气,他将其称之为“毒煞”。

  “每人背一百斤黑风石,天黑前送到山下的三号仓库,完不成任务的,没有饭吃,也没有灵石!”管事厉声喝道,随后便自顾自地坐到洞口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新来的杂役们脸色煞白,一百斤对于凡人是重负,对于他们这些初入凝气的修士而言,虽能承受,但黑风石本身极重,且此地毒煞会不断侵蚀肉身,长时间劳作无疑是慢性自杀。

  陆冥默默地走进矿洞,背起一个装满了黑色矿石的背篓。那惊人的重量让他身体猛地一沉,双脚几乎要陷入泥土之中。

  劳役开始了。矿道狭窄而崎岖,脚下湿滑,稍有不慎便会摔倒。毒煞如无形的蛆虫,顺着口鼻钻入体内,撕咬着经脉。很快,就有新来的杂役承受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呻吟,甚至有人灵力岔气,当场昏厥过去,被监工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一旁。

  陆冥咬紧牙关,沉默地前行。汗水浸透了他粗劣的麻衣,背上的矿石仿佛一座山,每一步都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然而,他体内的【饕餮战骨】却在这种极限压榨下,缓缓地流转起来,一丝丝微弱的热流修复着被毒煞损伤的经脉,淬炼着他的筋骨。

  他将这份炼狱般的痛苦,当成了一种修行。

  日落西山,当陆冥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完成任务时,他已是最后一个回到杂役处的人。

  杂役食堂里排着长队,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麻木。食物是粗糙的黑面饼和一碗能看到碗底的菜汤。但对这些耗尽体力的人来说,这已是无上美味。更重要的是,每人还能领到一块下品灵石,这是他们一天唯一的修炼资源。

  陆冥排在队尾,刚领到自己的那份。还没等他转身,一个高大的身影便挡在了他面前。

  王虎带着几个跟班,一脸狞笑地走了过来。他直接插队,然后径直来到陆冥面前,周围的杂役敢怒不敢言,纷纷退避。

  “小子,听说你今天在矿洞里挺能扛啊?”王虎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冥,眼中满是戏谑,“可惜,能扛没用,得懂孝敬。”

  他话音未落,猛地一伸手,一巴掌狠狠扇在陆冥的餐盘上。

  “啪!”

  黑面饼和菜汤洒了一地。

  紧接着,王虎一把抢过陆冥手中那块下品灵石,在手里掂了掂,轻蔑地笑道:“这是新人费,以后每天这个时候,主动交上来,不然,就不是打翻饭碗这么简单了。”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低着头,食堂的管事甚至别过脸去,对此视而不见。

  在这里,弱肉强食是唯一的规则。

  陆冥的拳头在宽大的袖袍中攥得发白,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一股滔天的杀意在他胸中翻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他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催动那股暴戾的灵力,扑上去咬断王虎的喉咙。

  但他没有。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王虎和他身后的几个跟班。王虎是凝气二层,比他高出一阶,跟班也都是凝气一层。在这里动手,他不仅毫无胜算,更会立刻招来宗门的惩罚。为了一个杂碎,打乱自己复仇的大计,不值。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陆冥心中翻涌的杀意便如退潮般,瞬间沉寂下去,收敛得无影无踪。他缓缓松开拳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食物,然后一言不发,默默地转身离开。

  他的隐忍,在王虎等人看来,是彻底的懦弱和屈服。

  “哈哈哈!真是个软蛋!”身后传来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王虎将那块灵石揣进怀里,感觉自己在这新人面前的权威已彻底建立。他认定,陆冥就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深夜,地窖的角落里。

  陆冥盘膝而坐,腹中饥饿如火烧,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酸痛抗议。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摸出那块被火焰熏得焦黑的木雕。

  这是他从村子的废墟里刨出来的,上面还带着家人的温度。

  他用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木雕上模糊的纹路,仿佛在感受着逝去的温暖。王虎那张横肉丛生的脸,以及今天所受的屈辱,一笔一划地被他刻在了心底,与那血海深仇烙印在一起。

  “今日之辱,来日,百倍奉还。”

  他在心中对自己立下血誓。

  隐忍,不是懦弱。

  是为了让复仇的獠牙,磨得更利,咬得更狠。

  在极度的疲惫与饥饿中,陆冥的思绪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正常的修炼之路已被彻底堵死,想要变强,他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那条藏在赤骨教奸细记忆深处,通往无尽力量,也通往万丈深渊的……魔道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