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云间的山谷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幽深。万籁俱寂,连惯常的虫鸣鸟叫都消失了,仿佛整片山峦都在屏息凝神。嫦娥静立在潭水边,身形如同一尊白玉雕像,只有衣袂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地脉深处传来的哀鸣如同持续不断的丧钟,在她灵台之中沉重地回荡。那些破碎而骇人的景象——枯萎的死域、被囚的草神、陨落的月影、渴望湮灭一切的虚无低语——如同冰冷的刻痕,深深烙印在她的心神之上。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第一缕晨曦穿过云层,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她终于轻轻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这口气在清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缓缓消散。取出素白的手帕,她仔细擦去唇边已经干涸的血迹,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刚才承受的反噬不过是晨起时沾染的露水。
然而她眼神中的震撼与迷茫已然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危机本质后的沉静与决然。必须有人去阻止这一切,而这个人,只能是她。
“玉兔,”她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却异常坚定,“我们该回去了。”
肩头的玉兔用力点了点头,红色的眼眸中满是感同身受的忧虑与毫无保留的支持。它虽不能完全理解那些复杂的因果,但它能清晰地感受到嫦娥心中那份不容动摇的使命感。
身影飘动间,如月光掠过山峦,她并未返回璃月港那喧嚣的市井,而是径直来到了绯云坡那间熟悉的、散发着淡淡往生香气息的堂口——往生堂。
今日的往生堂似乎格外安静,连悬挂在檐下的风铃都静止不动。晨光透过雕花木窗,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只有钟离一人闲坐在庭院中的石桌旁,手边一壶清茶正袅袅生烟。他神情淡然,正悠然地看着庭中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落,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石桌上摆放的是一套看似朴素、实则用料考究、工艺精湛的紫砂茶具。
“钟离先生。”嫦娥缓步走入庭院,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步履依旧从容。
钟离闻声抬头,那双石珀般金色的眼眸落在嫦娥脸上,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他似乎一眼便看穿了她方才经历的心神激荡与此刻心境的变迁。他并未询问,只是抬手,用一套素雅的茶具,从容地为她斟了一杯热茶,推至石桌对面。茶汤澄澈,香气清幽,是上好的翘英庄春茶。
“坐。”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
嫦娥依言坐下,双手捧起温热的茶杯,指尖传来瓷器的微凉与茶汤的暖意。她望着杯中沉浮的、舒展开来的嫩绿茶叶,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平复心绪。茶香氤氲,模糊了她绝世的容颜。
半晌,她方才开口,声音平静,却每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如同玉石投入深潭:“先生,我方才于绝云间深处,尝试感应地脉。”
钟离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他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开浮沫,动作优雅。
“我听到了……世界的悲鸣。”嫦娥抬起眼,目光清冽地看向钟离,不再掩饰其中的凝重,以及层岩巨渊黑雾与这股庞大痛苦的关联,尽可能清晰地、有条理地阐述出来。她描述了那仿佛草木泣血、智慧扭曲的衰败感,强调了这痛苦源自须弥方向,并正通过地脉网络,如同毒素般向四周扩散。
钟离静静地听着,脸上惯常的淡然神情渐渐收敛,变得严肃起来。他摩挲着光滑的茶杯壁,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的帷幕,看到了久远的过去与可能的未来。庭中落叶飘零,更添几分肃穆。
“五百年前的灾厄,坎瑞亚的覆灭,其根源便是禁忌知识的污染。”良久,钟离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历史的厚重感,如同磐石般沉稳,“那种力量,足以扭曲现实,侵蚀世界的边界。看来,当年的病灶并未根除,反而在智慧之国的腹地,孕育出了新的、更为复杂的病变。”他轻轻放下茶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他看向嫦娥,金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关切,也有一种见证历史轮回的慨然:“教令院的贤者们,或许本意并非如此,但他们试图以人力窥探乃至创造神明的领域,这种逾越界限的傲慢,往往会被更深沉的黑暗所利用。遗忘并背弃自己的神,便是迷失的开端。”
“所以,我必须去。”嫦娥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她放下茶杯,瓷器与石桌接触,发出清脆的定音。“层岩巨渊的洞口是污秽渗入璃月的伤口,必须封堵。但真正的病根,在须弥。我无法坐视整个提瓦特被拖入虚无的深渊。”她的目光坚定,如同寒夜中的星辰,清晰地映照出她的决心。
钟离凝视她片刻,那目光似乎能洞穿灵魂。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决绝,也看到了那份属于她位格的责任感。缓缓地,他点了点头。他并未说出劝阻或担忧的话语,因为他明白,当危机上升到世界存续的层面,任何个体的安危都已微不足道。而嫦娥所拥有的力量与位格,也注定她无法置身事外。这是一种责任,亦是一种宿命。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看似朴素的锦囊。锦囊用料是普通的深蓝色绸缎,但上面用同色丝线绣着极其繁复、不易察觉的纹路,那纹路隐隐构成一个稳定结构的图案,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却醇厚沉稳的岩元素气息,具有安神定魄之效。“此去路途险远,须弥雨林闷热潮湿,瘴疠之气弥漫,教令院内更是人心叵测。”钟离沉声道,话语中带着长辈般的嘱托与超越常人的洞察,“此物伴我多年,或可助你静心凝神,抵御外邪。”他顿了顿,继续道,“璃月有此一劫,亦是定数。然有你介入,或可为这定数,争得一线变机。万事小心。”
嫦娥郑重地接过锦囊。锦囊入手温润,仿佛带着阳光的温度,其中蕴含的那份沉稳如山、安如磐石的力量与祝福,让她因反噬而有些紊乱的心神都平复了几分。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向钟离深深一礼,动作庄重而充满敬意:“多谢先生。璃月……便暂且托付于先生与七星了。”
钟离坦然受礼,神色平静,淡然道:“契约既立,璃月自有其传承与韧性。你只需前行,无需回头。”他的话语简单,却蕴含着对璃月、对她无比的信心。
离开往生堂时,日头已升高了些。嫦娥并未返回自己在玉京台的静谧居所,而是转身走向吃虎岩喧闹的市集。她需要为即将到来的层岩巨渊之行做最后的准备——购置一些可能用到的璃月特产药材、净化符箓,以及耐储存的干粮。钟离的锦囊被她小心地收入怀中最贴身的位置。
然而,就在她途经吃虎岩热闹的街市,空气中弥漫着早点香气与商贩叫卖声时,一位穿着总务司制服、满头大汗的干事急匆匆地拨开人群,一眼看到她,脸上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气喘吁吁地拦在了她的面前。
“仙君!总算……总算找到您了!”干事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刻晴大人派属下四处寻您,轻策庄方向传来紧急军情!”
嫦娥脚步一顿,周围的喧闹仿佛瞬间被隔绝。她平静地看着干事,示意他慢慢说。
干事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呼吸:“是……是山中灵气再次剧烈震荡!勘探队伍报告,那头被帝君封印的螭兽残魂,不知何故,竟有再次暴走的迹象!散发出的怨念波动极强,庄民惶恐不安,刻晴大人已经先带一队千岩军赶过去了!”
嫦娥眸中寒光一闪。远方的病变,竟然已经开始如此明显地搅动璃月本地的“沉疴”了?层岩巨渊的死域气息,与轻策庄的螭兽残魂,这两者之间,难道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共鸣?这扩散的速度和影响范围,远超她的预估。
“我知晓了。”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决断,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回复刻晴小姐,我即刻前往轻策庄。”
她立刻改变了方向,甚至来不及再去购置物资。身影如一道月华,迅捷而无声地掠过喧闹的街市,在人群中留下几不可见的残影,直奔轻策庄而去。原本计划稍作休整、准备充分后便直插层岩巨渊,如今看来,形势比想象的更为紧迫。在深入虎穴之前,必须先清除家门口燃起的火患,稳住璃月本土的阵脚。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没有动摇她的决心,反而让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源自须弥的污染,其影响范围与渗透速度远超预期,那“虚无”的阴影正在加速蔓延。
前往须弥,刻不容缓。
地脉深处传来的哀鸣如同持续不断的丧钟,在她灵台之中沉重地回荡。那些破碎而骇人的景象——枯萎的死域、被囚的草神、陨落的月影、渴望湮灭一切的虚无低语——如同冰冷的刻痕,深深烙印在她的心神之上。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第一缕晨曦穿过云层,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她终于轻轻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这口气在清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缓缓消散。取出素白的手帕,她仔细擦去唇边已经干涸的血迹,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刚才承受的反噬不过是晨起时沾染的露水。
然而她眼神中的震撼与迷茫已然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危机本质后的沉静与决然。必须有人去阻止这一切,而这个人,只能是她。
“玉兔,”她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却异常坚定,“我们该回去了。”
肩头的玉兔用力点了点头,红色的眼眸中满是感同身受的忧虑与毫无保留的支持。它虽不能完全理解那些复杂的因果,但它能清晰地感受到嫦娥心中那份不容动摇的使命感。
身影飘动间,如月光掠过山峦,她并未返回璃月港那喧嚣的市井,而是径直来到了绯云坡那间熟悉的、散发着淡淡往生香气息的堂口——往生堂。
今日的往生堂似乎格外安静,连悬挂在檐下的风铃都静止不动。晨光透过雕花木窗,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只有钟离一人闲坐在庭院中的石桌旁,手边一壶清茶正袅袅生烟。他神情淡然,正悠然地看着庭中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落,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石桌上摆放的是一套看似朴素、实则用料考究、工艺精湛的紫砂茶具。
“钟离先生。”嫦娥缓步走入庭院,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步履依旧从容。
钟离闻声抬头,那双石珀般金色的眼眸落在嫦娥脸上,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他似乎一眼便看穿了她方才经历的心神激荡与此刻心境的变迁。他并未询问,只是抬手,用一套素雅的茶具,从容地为她斟了一杯热茶,推至石桌对面。茶汤澄澈,香气清幽,是上好的翘英庄春茶。
“坐。”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
嫦娥依言坐下,双手捧起温热的茶杯,指尖传来瓷器的微凉与茶汤的暖意。她望着杯中沉浮的、舒展开来的嫩绿茶叶,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平复心绪。茶香氤氲,模糊了她绝世的容颜。
半晌,她方才开口,声音平静,却每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如同玉石投入深潭:“先生,我方才于绝云间深处,尝试感应地脉。”
钟离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他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开浮沫,动作优雅。
“我听到了……世界的悲鸣。”嫦娥抬起眼,目光清冽地看向钟离,不再掩饰其中的凝重,以及层岩巨渊黑雾与这股庞大痛苦的关联,尽可能清晰地、有条理地阐述出来。她描述了那仿佛草木泣血、智慧扭曲的衰败感,强调了这痛苦源自须弥方向,并正通过地脉网络,如同毒素般向四周扩散。
钟离静静地听着,脸上惯常的淡然神情渐渐收敛,变得严肃起来。他摩挲着光滑的茶杯壁,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的帷幕,看到了久远的过去与可能的未来。庭中落叶飘零,更添几分肃穆。
“五百年前的灾厄,坎瑞亚的覆灭,其根源便是禁忌知识的污染。”良久,钟离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历史的厚重感,如同磐石般沉稳,“那种力量,足以扭曲现实,侵蚀世界的边界。看来,当年的病灶并未根除,反而在智慧之国的腹地,孕育出了新的、更为复杂的病变。”他轻轻放下茶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他看向嫦娥,金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关切,也有一种见证历史轮回的慨然:“教令院的贤者们,或许本意并非如此,但他们试图以人力窥探乃至创造神明的领域,这种逾越界限的傲慢,往往会被更深沉的黑暗所利用。遗忘并背弃自己的神,便是迷失的开端。”
“所以,我必须去。”嫦娥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她放下茶杯,瓷器与石桌接触,发出清脆的定音。“层岩巨渊的洞口是污秽渗入璃月的伤口,必须封堵。但真正的病根,在须弥。我无法坐视整个提瓦特被拖入虚无的深渊。”她的目光坚定,如同寒夜中的星辰,清晰地映照出她的决心。
钟离凝视她片刻,那目光似乎能洞穿灵魂。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决绝,也看到了那份属于她位格的责任感。缓缓地,他点了点头。他并未说出劝阻或担忧的话语,因为他明白,当危机上升到世界存续的层面,任何个体的安危都已微不足道。而嫦娥所拥有的力量与位格,也注定她无法置身事外。这是一种责任,亦是一种宿命。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看似朴素的锦囊。锦囊用料是普通的深蓝色绸缎,但上面用同色丝线绣着极其繁复、不易察觉的纹路,那纹路隐隐构成一个稳定结构的图案,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却醇厚沉稳的岩元素气息,具有安神定魄之效。“此去路途险远,须弥雨林闷热潮湿,瘴疠之气弥漫,教令院内更是人心叵测。”钟离沉声道,话语中带着长辈般的嘱托与超越常人的洞察,“此物伴我多年,或可助你静心凝神,抵御外邪。”他顿了顿,继续道,“璃月有此一劫,亦是定数。然有你介入,或可为这定数,争得一线变机。万事小心。”
嫦娥郑重地接过锦囊。锦囊入手温润,仿佛带着阳光的温度,其中蕴含的那份沉稳如山、安如磐石的力量与祝福,让她因反噬而有些紊乱的心神都平复了几分。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向钟离深深一礼,动作庄重而充满敬意:“多谢先生。璃月……便暂且托付于先生与七星了。”
钟离坦然受礼,神色平静,淡然道:“契约既立,璃月自有其传承与韧性。你只需前行,无需回头。”他的话语简单,却蕴含着对璃月、对她无比的信心。
离开往生堂时,日头已升高了些。嫦娥并未返回自己在玉京台的静谧居所,而是转身走向吃虎岩喧闹的市集。她需要为即将到来的层岩巨渊之行做最后的准备——购置一些可能用到的璃月特产药材、净化符箓,以及耐储存的干粮。钟离的锦囊被她小心地收入怀中最贴身的位置。
然而,就在她途经吃虎岩热闹的街市,空气中弥漫着早点香气与商贩叫卖声时,一位穿着总务司制服、满头大汗的干事急匆匆地拨开人群,一眼看到她,脸上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气喘吁吁地拦在了她的面前。
“仙君!总算……总算找到您了!”干事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刻晴大人派属下四处寻您,轻策庄方向传来紧急军情!”
嫦娥脚步一顿,周围的喧闹仿佛瞬间被隔绝。她平静地看着干事,示意他慢慢说。
干事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呼吸:“是……是山中灵气再次剧烈震荡!勘探队伍报告,那头被帝君封印的螭兽残魂,不知何故,竟有再次暴走的迹象!散发出的怨念波动极强,庄民惶恐不安,刻晴大人已经先带一队千岩军赶过去了!”
嫦娥眸中寒光一闪。远方的病变,竟然已经开始如此明显地搅动璃月本地的“沉疴”了?层岩巨渊的死域气息,与轻策庄的螭兽残魂,这两者之间,难道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共鸣?这扩散的速度和影响范围,远超她的预估。
“我知晓了。”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决断,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回复刻晴小姐,我即刻前往轻策庄。”
她立刻改变了方向,甚至来不及再去购置物资。身影如一道月华,迅捷而无声地掠过喧闹的街市,在人群中留下几不可见的残影,直奔轻策庄而去。原本计划稍作休整、准备充分后便直插层岩巨渊,如今看来,形势比想象的更为紧迫。在深入虎穴之前,必须先清除家门口燃起的火患,稳住璃月本土的阵脚。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没有动摇她的决心,反而让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源自须弥的污染,其影响范围与渗透速度远超预期,那“虚无”的阴影正在加速蔓延。
前往须弥,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