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薪火将尽,绝境微光-《凡尘寻道传》

  枯荣剑意初显锋芒,以近乎法则层面的诡异方式瓦解了魔道三巨头的致命合击,不仅重创了幽魂殿摄魂长老凝聚的鬼火云,更动摇了拜心教万魂魔魂的根本。然而,这惊世骇俗的一剑,代价亦是无比沉重。

  陈寻盘坐的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晃,一口逆血涌至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下,只在唇角留下一抹更深的暗红。指尖的颤抖蔓延至整条手臂,体内那刚刚因初步融合剑印而稍显活跃的混沌真元,如同被瞬间抽空的池塘,再次陷入近乎枯竭的境地。识海中,那枚新生的古老剑印似乎也黯淡了一分,传递出一股淡淡的、源自本源的疲惫感。

  这一剑,抽走的不仅仅是真元,更触及了他刚刚开始融合剑印、尚未稳固的道基本源。若非混沌道种核心处那一点星火始终不灭,顽强地维系着最后的生机,这一剑的反噬足以让他当场道基崩裂。

  光墙之外,被枯荣剑意阻了一阻的魔道攻势在短暂的混乱后,以更加疯狂暴虐的姿态卷土重来。拜心教副教主见万魂魔魂受创,非但没有退缩,眼中凶光反而更盛,竟不惜代价地燃烧自身精血,喷在万魂幡上,幡面猎猎作响,那受创的魔魂发出更加凄厉痛苦的嚎叫,身躯却再度凝实,甚至膨胀了几分,六臂狂舞,不再讲究章法,而是以最纯粹的力量和怨念,疯狂捶打着“不灭心垣”的光壁!

  幽魂殿摄魂长老受创最重,鬼火云溃散大半,但其身形隐匿于魔云之中,不断发出怨毒的魂咒,如同跗骨之蛆,持续削弱着守军的神魂,让林轩、白芷等高手在战斗时不得不分心抵抗,战力大打折扣。

  而血煞宗血屠,则彻底放弃了与其他两人的配合,狂吼着,将目标完全锁定在陈寻之前出剑时,气息波动最剧烈的那片光墙区域。他化身血色旋风,巨斧裹挟着崩山裂岳的毁灭之力,一次又一次地狠狠劈砍在同一个点上!光墙上白色的信念符文明灭闪烁的速度越来越快,那道被集中攻击的区域,已然出现了细微的、如同冰裂般的纹路!

  “顶住!绝不能让缺口再开!”林轩嘶吼着,剑光已然带上了血色,那是透支生命潜能激发剑气的征兆。他与几名妖族悍将死死缠住血屠,但每一次斧剑相交,林轩都脸色一白,虎口崩裂,鲜血染红剑柄。

  朱能早已无力参与这等层次的对抗,只能凭借着皮糙肉厚和一股狠劲,在外围清理那些试图靠近光墙薄弱处的零散魔物,身上添了无数伤口,状若疯魔。

  白芷清丽的容颜上满是肃杀,狐族秘法配合着青岚宗的道术,形成一片青碧色的净化领域,竭力对抗着无处不在的魔气侵蚀和神魂干扰,为林轩等人分担压力,但她呼吸也逐渐急促,显然消耗巨大。

  整个“不灭心垣”都在呻吟。光墙的亮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黯淡,那维系着众人信念、汇聚成白色符文的力量源泉,正在被快速消耗。并非信念本身减弱太多,而是外部攻击的强度,已经逼近甚至超过了众人信念汇聚所能支撑的极限!

  更令人心头发寒的是,魔云深处,那血色竖瞳的光芒越来越盛,冰冷邪恶的意志如同潮水般不断加重,持续压制着光墙内所有人的心神。它似乎在等待,等待光墙破碎的刹那,等待陈寻彻底力竭的时刻。

  “道子……”一名重伤倚靠在阵基旁的老执事,望着光墙外惨烈的景象,又看看中心处气息微弱、脸色苍白的陈寻,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悲怆与绝望,“难道……天真的要亡我青岚?”

  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开始在最疲惫、最脆弱的弟子心中滋生。信念光点的明灭,开始出现不稳定的闪烁,甚至有几处彻底黯淡下去——这意味着又有人的心防彻底崩溃。

  陈寻紧闭双眼,对外界的惨烈与内部的动摇感同身受。体内空空荡荡,经脉灼痛,道基之上的裂痕似乎又有扩大的趋势。木盒紧贴心口,那股温润的共鸣依旧,古老剑印沉静,却无法提供即时的力量。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

  他的意识沉入识海深处,凝视着那枚代表着母亲传承与过往谜团的古老剑印,凝视着混沌道种核心处那一点倔强的星火。

  剑印沉寂,仿佛万古冰山。

  星火微弱,却执着燃烧。

  忽然,他“看”到,那一点星火的微弱光芒,并非完全孤立。在它的照耀下,那古老剑印最底层的、原本模糊不清的纹路,似乎变得清晰了一点点。那并非攻击性的剑道法则,而是一段更加内敛、更加古老的……守护契约?或者说,是某种“传承共鸣”的印记?

  母亲留下剑印,仅仅是为了指引他去“归墟剑冢”探寻身世吗?在如此危急的关头,剑印主动显现,难道没有更深层的用意?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划过他近乎枯竭的思绪:剑印与混沌道种共鸣,星火为桥梁。混沌道种能汲取、转化众生信念。而这剑印……是否也能通过某种方式,与更广阔的、同源的“存在”产生共鸣?

  同源的“存在”……归墟剑冢?太遥远。但……剑意呢?此地,可还有其他的、哪怕极其微弱的,与这古老剑印同源或相关的剑意存在?

  陈寻猛地想起了什么!

  当年云雾山悬崖洞府中,母亲留下的那道惊天剑意封印!虽然主体力量早已耗尽消散,但那种斩断一切、守护至深的剑意本质,与这古老剑印同出一源!而且,那剑意封印最后残留的一丝气息,似乎融入了那枚传承玉简,而那玉简……此刻就在他随身的储物袋中!

  还有……青岚宗!千年剑修传承不绝,藏经阁中,是否也收录过某些年代久远、剑意独特的残篇或古物?其中是否有可能,存在着一丝半缕,能与这上古剑印产生微弱共鸣的古老剑气?

  这个想法近乎异想天开,但在此绝境之下,任何一丝可能,都是救命稻草!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如电,扫向沐晚秋,嘶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师尊!宗内藏经阁,尤其是古老剑道残卷或遗物存放之处,可有……可有能引动特殊古老剑意共鸣之物?越快越好!”

  沐晚秋一怔,虽不明所以,但见陈寻眼神中燃烧着最后的希望之火,毫不迟疑,立刻以秘法传音主峰:“立刻清查藏经阁‘古剑区’及封存古物!寻找任何可能引动特殊古老剑意共鸣之物!速!”

  命令下达,玄玑真人虽在主持大局,也立刻分神照办。藏经阁内,幸存的执事和弟子立刻开始疯狂翻找。

  与此同时,陈寻强提最后一丝神识,沟通了贴身储物袋中那枚早已失去灵力、看似普通的传承玉简。当他的心神带着混沌道种星火的气息与识海中古老剑印的微弱波动,触碰到玉简深处那几乎完全消散的、母亲剑意残留的最后印记时——

  嗡!

  玉简轻轻一震,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却无比纯粹熟悉的古老剑意,如同沉睡了万古的游子,被同源的气息唤醒,颤巍巍地飘散出来,主动融入了陈寻的识海,汇入了那枚古老剑印之中!

  剑印的光芒,似乎微不可察地亮了一丝!虽然依旧无法提供力量,但陈寻感觉到,自己与剑印的联系,似乎更加紧密、清晰了一分!

  有效!

  几乎就在同时,主峰方向,一道仓促却带着惊喜的传音在沐晚秋和陈寻心中响起:“找到了!藏经阁地窖封存古物中,有一柄断剑残骸,据载是开派祖师游历时所得,无人能辨其材质与年代,亦无法激发其威能,唯有剑意残留一丝亘古沧桑之气……此刻,它正在自行嗡鸣,剑身有微光!”

  “速取来!”陈寻眼中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希望,如同绝壁裂缝中顽强探出的一株嫩芽,在无尽黑暗与绝望的碾压下,终于显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却真实存在的生机!

  薪火将尽,然星火未灭,古老的回响,或将带来破晓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