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看似憨厚实则奸诈-《大明崇祯剧本,我偏要万国来朝!》

  福王邸离皇宫不远。

  当朱常洵那庞大的身躯,在两名内侍一左一右的搀扶下,终于挪到乾清宫偏殿门口时,额角已是热汗涔涔。

  殿内早膳已近尾声。

  他一眼望去,心头猛地一跳。

  那几位身穿绯色官袍的重臣,一个个正襟危坐,神情各异,像一尊尊庙里的泥塑神像。

  御座之上,他的皇帝侄儿,正用银匙慢条斯理地搅动着一碗清粥,姿态悠闲。

  这是什么阵仗?

  军机重臣陪皇帝用早膳?

  朱常洵的脑子嗡的一声,无数念头炸开,身体的本能却快过了思考。

  他一把甩开内侍,飞快整理了一下身上同样是织金云锦的亲王常服,庞大的身躯奋力一躬,便要对着御座跪下去。

  “臣常洵,叩见……”

  “皇叔免礼。”

  朱由检温和的声音响起,恰到好处地托住了他那高难度的动作。

  “突然召皇叔前来,准备得仓促了些,还请皇叔见谅。”

  朱常洵闻言,心里更是擂鼓。

  皇帝,居然对他一个藩王说“见谅”?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不敢真的起身,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态,脸上瞬间堆满了受宠若惊的笑容。

  “陛下哪里话!能得陛下恩召,与陛下共进早膳,是臣天大的福分,臣感激不尽,不甚惶恐。”

  殿内的几位大臣,见到福王到来,也都纷纷起身,对着他拱手行礼。

  “见过福王殿下。”

  无论心里怎么看这位富甲天下的王爷,宗室的礼法,他们不敢废。

  “诸位大人免礼,免礼。”

  朱常洵连连摆手,憨厚的笑容下,那双被肥肉挤成细缝的眼睛,却像淬了油的探针,飞快地在每个人脸上一一滑过。

  英国公张维贤,一脸煞气未消。

  兵部尚书孙承宗,神情凝重如山。

  户部尚书袁可立,眉头拧成了疙瘩。

  左都御史刘宗周,面沉似水。

  这哪里是吃饭?

  这分明是刚打完一场恶仗,空气里还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

  王承恩早已机灵地引着朱常洵,到最靠近皇帝的食案前坐下。

  “皇叔请。”

  福王的到来,让这场本该结束的早膳,顺理成章地延长了。

  宫人重新奉上热腾腾的餐点,样样精致,却都是些清淡的小食。

  朱由检真像是在与长辈闲话家常,不时为朱常洵介绍几道菜品,问他是否合胃口。

  而那几位大臣,则在皇帝的示意下,继续着方才未完的议题。

  这一次,他们的争论收敛了许多,更像是在向皇帝陈述各自的观点。

  “陛下,臣以为,互市可以开,但规模必须严控,交易的货物,也必须由我朝说了算!”

  英国公张维贤的声音,依旧像出鞘的刀。

  “国公爷所言甚是,可若是条件过于苛刻,惹恼了那虎墩兔憨,他若再次兴兵,这军费的开销……”

  户部尚书袁可立的声音里,每个字都透着“缺钱”的苦。

  “以我朝淘汰之火器,换取战马,此乃上策……”

  “资敌之举,断不可行!”

  朱常洵小口吃着点心,耳朵却竖得笔直,将所有人的话,一字不落地吞进肚里。

  朝贡?

  虎墩兔憨?

  互市?

  几个词像火星子,落在他那颗被脂肪层层包裹的心上,烫得他一个激灵。

  他懂了。

  皇帝这是在考他!

  他看似在京城游山玩水,逍遥自在,实际上,自己的一举一动,恐怕都在这位年轻帝王的眼皮子底下。

  吃什么,喝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皇帝怕是一清二楚。

  而现在,皇帝将这桩国之大事,就这么摊开在他面前,让他听,让他看。

  这是什么意思?

  试探?敲打?

  还是……另有深意?

  朱常洵的脑子飞速转动,额角不知不觉间,又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终于,一顿饭用完。

  宫人们手脚麻利地将桌椅碗碟撤下。

  偏殿内,再度恢复了议事的肃穆。

  朱由检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朱常洵身上。

  “皇叔,虎墩兔憨朝贡请封之事,你怎么看?”

  来了。

  朱常洵肥胖的身躯在椅子上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脸上换上了一副前所未有的郑重。

  他斟酌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谦卑。

  “回陛下,臣愚见,若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陛下莫要见怪。”

  “皇叔但说无妨。”朱由检抬了抬手。

  “是。”

  朱常洵定了定神,开口了。

  “纵观我大明立国两百余年,其余藩属国暂且不论,这蒙古诸部,向来是见风使舵,见利插针的。”

  此言一出,殿内几位大臣的神情都微微一动。

  这话虽是大白话,但从这位只知享乐的福王口中说出,却别有一番味道。

  “此番他虎墩兔憨主动提起受封,遣使朝贡,臣以为,原因有二。”

  “其一,固然是因陛下己巳破虏,天威浩荡,新政下的边军悍勇震慑了整个漠南草原。他怕了,所以想与我朝缓和关系,顺便重开互市,补充他部落急需的铁器、布匹与粮食。”

  “然而,其二……”

  朱常洵话锋一转,那双细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仿佛商人才有的精光。

  “臣以为,他虎墩兔憨,依旧认为我朝如今内忧外患,不想在北境多生事端。所以,他这是拿着边境的安宁和联手抗金的姿态,变相逼我朝同意他的互市要求,以及那看似朝贡,实则勒索的回赐条件!”

  这番分析,字字都敲在鼓点上!

  就连方才吵得最凶的张维贤和袁可立,看向福王的目光,都带上了一丝惊异。

  这位王爷,不像个草包啊?

  朱由检的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赞许。

  “那依皇叔之见,这互市,是不该开了?”

  “不,恰恰相反。”

  福王摇了摇头,声音变得沉稳有力。

  “虽名为互市,但实际上,是鞑子对我朝的物资需求,远胜过我朝对他们战马皮毛的需求!主动权,其实在我等手中!”

  “既然是他虎墩兔憨有求于我朝,那这互市的规矩,就该由我朝来定!”

  他说到这里,稍稍停顿,像是在观察朱由检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