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边镇改制,曹总督铁腕肃贪-《大明崇祯剧本,我偏要万国来朝!》

  三人一路无话。

  他们像三只受了惊的野狗,贴着墙根的阴影,用最快的速度溜回了自家的屯子。

  夜色,已经彻底笼罩了这片贫瘠的土地,冰冷而绝望。

  “今天的事,谁也别往外说!一个字都不能说!”

  在自家门口,许平安停下脚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口吻。

  “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生过!”

  许大牛和许进还处在巨大的震惊和恐惧中,只是下意识地连连点头。

  他们今天,是真被吓破了胆。

  “都回去!管好自己的嘴!”

  许平安最后叮嘱了一句,推开了自家的柴门。

  屋里,他那面色蜡黄的婆姨,正借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缝补着他那件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旧罩甲。

  听到门响,她抬起头,露出一丝担忧的神情。

  “当家的,回来了?”

  “嗯。”

  许平安应了一声,直接走到炕边坐下,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婆姨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却也没多问。

  这世道,男人在外头受了多大的气,碰上多大的难处,只要还能囫囵着回来,就是天大的福分了。

  她只是默默地倒了一碗温水,递了过去。

  许平安接过来,一口气喝干。

  温热的水流进胃里,却丝毫驱散不了他心底那股子刺骨的寒意。

  他躺在土炕上,双眼睁着,直勾勾地看着那被油烟熏得发黑的屋顶。

  张千户的府邸。

  那凄厉的惨叫。

  门口那些煞气冲天的兵。

  这一切,像一幅幅画面,在他脑子里反复地播放,每一个细节,都让他浑身的肌肉绷紧。

  他想不通。

  到底是谁?

  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大同镇,对一个手握实权的世袭千户下这样的狠手?

  又是谁,能调动那样一支一看就不是善茬的精兵?

  他原本以为,自己带着兄弟们去劫张千户的粮仓,已经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疯狂之举了。

  可现在看来,跟今天发生的事情比起来,他那点心思,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

  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已经伸进了大同镇这潭死水里。

  而且,这只手,比他想象的要强硬得多,也血腥得多。

  他一整夜都没合眼。

  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一边是劫粮仓失败,甚至可能撞上大麻烦的后怕。

  另一边,是对未来的,更加深沉的迷茫和恐惧。

  张千户倒了,那他们这些被他压榨的军户,日子会好过一点吗?

  还是会来一个更狠的王千户、李千户?

  这狗日的世道,到底还有没有活路?

  天,刚蒙蒙亮。

  许平安正准备起身,去看看外面的情况,院门,却被“砰砰”地敲响了。

  这声音,不大,却让许平安的心脏猛地一抽。

  他婆姨也吓了一跳,紧张地看着他。

  “谁啊?”

  许平安压着嗓子问了一句。

  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冷硬的声音。

  “百户许平安可在?奉命传唤,即刻前往镇中军府议事!”

  不是张千户手下那些家丁的腔调!

  许平安的心,沉了下去。

  他朝婆姨使了个眼色,让她躲进里屋,然后才走过去,拉开了门栓。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兵士。

  这兵士穿着一身崭新的鸳鸯战袄,头戴铁盔,腰挎长刀,身形笔挺。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这身行头,这股气势,和昨天在张千户府邸门口看到的那些兵,一模一样!

  “我是许平安。”他沉声说道。

  那兵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侧了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走吧。”

  许平安没有选择。

  他跟着那兵士,走出了屯子。

  一路上,他看到不少跟他一样的百户,甚至还有几个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副千户,都垂头丧气地,被同样的兵士“请”了出来,朝着镇中心的军府走去。

  整个大同镇的气氛,都变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紧张和肃杀。

  平日里那些游手好闲的兵痞子,今天一个都看不见了,全都缩在家里不敢出门。

  街道上,只有一队队巡逻的陌生兵士,迈着整齐的脚步,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咔、咔”的,让人心头发慌的声响。

  等到了军府大院的门口,许平安彻底呆住了。

  宽阔的院子里,黑压压地跪着十几个人。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为首的那个,披头散发,官服被扯得稀烂,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的,正是昨天还不可一世的张千户!

  他的身后,跪着大同镇卫所大大小小的军官。

  有指挥同知,有指挥佥事,有其他的千户、百户。

  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决定着他们这些底层军户生死的大人物,此刻,全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跪在那里,抖如筛糠。

  院子四周,站满了手持长枪的兵士,刀枪出鞘,明晃晃的,晃得人睁不开眼。

  而在军府的正堂台阶上,摆着一张太师椅。

  椅子上,坐着一个身材异常魁梧雄壮的男人。

  那男人约莫四十岁上下,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

  他没有穿官服,只是一身简单的劲装,但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威势,却像是大山一样,压得整个院子里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许平安和其他被带来的军官们,被勒令站在院子的另一侧,不许出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身上。

  男人终于开口了,声音洪亮如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我叫曹文诏。”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那群人,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杀气。

  “奉当今万岁爷圣旨,总督宣大、山西军务,彻查贪腐!”

  “你们,有指挥使,有千户,有百户!”

  他的手指,挨个点过那些跪着的人。

  “都是我大同的将官,也是我大同的畜生!”

  “吃空饷,喝兵血,克扣军粮,倒卖军械!”

  “视国法为无物,视边军如猪狗!”

  “万岁爷在京城,都知道你们干的这些好事!”

  “你们,该不该杀!”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跪在地上的张千户等人,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磕头如捣蒜,嘴里语无伦次地求着饶。

  曹文诏却看都懒得再看他们一眼。

  他转过身,面向许平安这些被召集来的底层军官,还有那些闻讯赶来,将整个军府围得水泄不通的普通军户。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人心上。

  “万岁爷有旨!”

  “所有被克扣的粮饷,朕给你们补上!一分一毫都不会少!边饷已经在路上了!”

  “从今日起,凡有再敢克扣军饷,吃空饷,欺压兵士者,一如此僚!”

  他说着,猛地一挥手。

  “都给我就地正法!”

  “抄没家产,家眷全部充入军营,以儆效尤!”

  “拖下去!”

  台阶下的兵士,如狼似虎地冲了上去,拖起张千户等人,就像拖着十几条死狗。

  “饶命啊!曹将军饶命啊!”

  “我冤枉啊!”

  凄厉的惨叫和求饶声,响彻了整个军府。

  但,没有人理会。

  噗!噗!噗!

  十几颗人头,几乎在同一时间冲天而起。

  滚烫的鲜血,染红了军府门前的青石板。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一秒。

  所有围观的军户,都看呆了。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那些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让他们家破人亡的狗官,就这么……死了?

  被砍了?

  迟来的粮饷,要补发了?

  死寂之中,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兵,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那不是悲伤的哭,是压抑了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的委屈和绝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这一声哭,像是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堆积了不知多少年的干柴。

  “万岁爷……圣明啊!”

  不知是谁,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喊了一句。

  “万岁爷圣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压抑了太久的愤怒、绝望、痛苦,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震天的狂吼!

  欢呼声,哭喊声,响成一片,直冲云霄!

  许平安站在人群中,看着那十几具无头的尸体,看着周围陷入癫狂的兄弟们,浑身的血液,也跟着彻底沸腾了起来。

  他紧握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