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顿饱饭,唤醒沉睡的军魂-《大明崇祯剧本,我偏要万国来朝!》

  那块滚烫的,带着浓郁肉香的肥肉,顺着喉咙滑进胃里。

  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从胃里猛地炸开,冲向了四肢百骸。

  许平安的身体,在这一刻,才像是真正地活了过来。

  他看见许大牛,那个壮得像头牛犊子的汉子,正把整张脸埋在那个破陶碗里,发出猪一样的呼噜声。

  眼泪和鼻涕混着油腻的肉汤,流得满脸都是。

  他没有笑。

  因为他自己,也想哭。

  周围,近万名军户,没有人说话。

  整个巨大的校场,只剩下狼吞虎咽的吞咽声,和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喘息声。

  这一顿饭,他们等了太久了。

  久到,很多人已经忘了肉是什么滋味。

  久到,很多人以为这辈子,都只能喝着那清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活活饿死。

  吃饱了。

  所有人都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可肚子里那沉甸甸的饱足感,和嘴里还残留的肉香,都在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们。

  这不是梦。

  天,真的变了。

  但他们很快就知道了,这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饭。

  曹总督给的这顿肉,不是那么好消化的。

  当天下午,所有重新登记造册,以百户为单位的队伍,就被那些穿着鸳鸯战袄的兵士,带进了镇子里不同的营区。

  他们被告知,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同时,一个冰冷的消息被宣布。

  为期一月的操练后,将进行大比。

  成绩最优的那个百人队,其百户,将直接擢升为千户!

  然后,噩梦开始了。

  操练。

  无休无止的,能把人骨头榨干的操练。

  天不亮,刺耳的哨声就会准时响起。

  所有人,必须在半柱香之内,穿戴整齐,在营房外集合。

  但凡有一个人迟到,他所在的那个百人队,所有人,都要扛着几十斤重的圆木,绕着校场跑十圈。

  许平安手下,就有个叫钱大毛的,第一天没睡醒,慢了半拍。

  结果,许平安,许大牛,还有其他九十八个兄弟,陪着他一起,在清晨的寒风里,跑得像狗一样,舌头都吐了出来。

  没人骂钱大毛。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下一个犯错的,可能是自己。

  跑完圈,没有休息。

  紧接着就是队列操练。

  站!

  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不许动,不许交头接耳,甚至连眼珠子都不能乱转。

  谁动一下,他身后的兵士,手里的鞭子就会毫不留情地抽下来。

  那鞭子,是浸过水的牛皮鞭,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许大牛皮糙肉厚,第一天不当回事,动了一下脖子,被狠狠抽了一鞭子,背上立刻就起了一道血印子。

  他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是没敢再动一下。

  站完队列,就是器械。

  举石锁,挥舞沉重的木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刺、劈、砍这些最基础的动作。

  枯燥,乏味,累得人胳膊都抬不起来。

  可那些监察的兵士,就像是没有感情的铁块,只要看到谁的动作慢了,不标准了,鞭子就立刻跟上来。

  “你们不是兵!你们是一群废物!”

  “鞑子的刀砍过来的时候,会因为你没吃饭就砍得轻一点吗!”

  “不想死的,就给老子把力气都使出来!”

  教官的咆哮声,和皮鞭的破空声,成了营区里每天都能听到的声音。

  每天的操练,都要持续到天黑。

  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很多人,一回到营房,躺在通铺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直接就昏睡过去。

  太苦了。

  比以前在田里刨食,比以前守在边墙上吹冷风,都要苦。

  可奇怪的是,没有人抱怨。

  甚至,没有人想过要逃。

  因为,当他们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走进饭堂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永远是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窝头,和那一大锅一大锅,虽然肉块变小了,但依旧能看见油花的肉菜汤。

  管饱!

  顿顿都能吃饱!

  这三个字,就是最好的灵丹妙药。

  十天。

  整整十天。

  许平安感觉自己像是脱了一层皮,又重新长出了一身筋骨。

  他手上的老茧更厚了,胳膊上的肌肉,也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

  他手下的那些兄弟们,变化更大。

  一个个原本面黄肌瘦,眼窝深陷的汉子,脸颊都开始变得饱满,透出了一股健康的红润。

  眼神,也不再是以前那种死气沉沉的麻木。

  而是一种被艰苦的操练和充足的饭食,打磨出来的,带着几分悍勇的精光。

  特别是许大牛。

  这家伙,就像是一头被喂饱了的蛮牛,有用不完的力气。

  每天在操场上,吼得最大声的是他,练得最起劲的也是他。

  他身上的肉,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变得结实,黝黑的皮肤下,是一块块隆起的肌肉。

  许平安知道,所有人都和他一样。

  身体上的苦,和心里的甜,混在了一起。

  那种甜,是踏实的,是有盼头的。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想家。

  不知道婆姨怎么样了。

  家里那点米,够不够吃。

  她跟儿子两个人,会不会害怕。

  就在他心里翻来覆去的时候,第十一天的早上,操练刚刚结束,一个传令兵骑着快马,冲进了他们的营区。

  “传总督府令!”

  “所有百户,操练结束后,带队前往镇中军府前广场集合!”

  “钦差大人,奉万岁爷圣旨,补发尔等历年所欠粮饷!”

  整个营区,炸了!

  补发粮饷!

  这句说了十天的话,终于要兑现了!

  许平安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他带着自己手下那一百号兄弟,几乎是用跑的,赶到了军府前的广场。

  广场上,已经按营区站满了队伍。

  数万人,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而急切。

  在高台之上,坐着一个穿着绯红色官袍的文官,想必就是那位钦差大人了。

  台下,摆着一排排的长桌。

  桌子后面,是堆积如山的,用麻绳穿着的铜钱,和一箱箱码放整齐的银锭。

  那白花花的银子,晃得人眼晕。

  旁边,还有吏员在发放盖着官印的粮引。

  “大同前卫,百户许平安!”

  终于,叫到了他的名字。

  许平安感觉自己的腿,有点发软。

  他定了定神,在一百多号兄弟灼热的注视下,大步走上了前。

  “原职军百户,入伍十年,共计克扣粮饷,合银六两,米三石。”

  负责发放的吏员,面无表情地念着账册上的数字,然后抬头看了他一眼。

  一个兵士,从箱子里,取出六两,用一块布包好,放在了桌上。

  另一个吏员,写好了一张可以去官仓支取三石粮食的粮引,盖上红印,递了过来。

  许平安伸出手。

  他的手,在抖。

  那只握刀十年,都未曾抖过的手,此刻,却抖得厉害。

  他接过那个布包,银子的重量,压得他手往下一沉。

  他又接过那张薄薄的,却重如泰山的粮引。

  “以后,百户月俸,银二两,粮一石。按月发放,若有克扣,可随时上报!”

  吏员又补充了一句。

  许平安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台的。

  等他回到队伍里,许大牛他们,全都围了上来,看着他手里那个布包,眼睛都红了。

  “哥……真,真的发了?”

  许平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打开了布包。

  六块雪白的银子,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就在这时,台上的传令官,再次大声宣布。

  “钦差大人有令!”

  “所有领完粮饷的弟兄,给你们一天假!”

  “都回去!把家里的婆姨娃儿安顿好!把粮食都搬回家里去!”

  “明日卯时,准时归营报道!”

  人群,再一次沸腾了。

  许平安捏着手里的六两银子,那凉丝丝的触感,却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脏一阵阵发紧。

  他要去镇上的铺子。

  他要去给自己的婆姨,买一根银簪子。

  那是他十年前,刚成亲的时候,就答应过她的。

  他还得扯几尺新布,给儿子做身新衣裳,再割上两斤肥肉,买一包盐。

  他要让婆姨知道,他许平安,不是个只会说大话的窝囊废。

  他要让她知道,这日子,真的有盼头了。

  会越来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