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糖的用处-《大明崇祯剧本,我偏要万国来朝!》

  袁崇焕领旨离去,吴孟明带着滔天杀机奔赴山西。

  几日后的一个早朝。

  金碧辉煌的皇极殿内,落针可闻。

  文武百官们垂首而立,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刻意压抑到了极点,生怕发出半点声响。

  谁都不是傻子。

  前几日,那个几乎要老死乡野的罪臣袁崇焕,被陛下破格擢升,重为督师蓟辽的封疆大吏!

  而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更是在受命当夜,便点齐人马,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直扑山西而去。

  雷霆万钧!

  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血腥味。

  他们战战兢兢地等待着,等待御座上那位心思难测的年轻帝王,会掀起怎样一场新的风暴。

  然而,朱由检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众卿家。”

  朱由检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殿内森冷的空气又凝固了几分。

  “朕昨日思量,我大明北境苦寒,尤其辽东,一入冬,便是滴水成冰。”

  “将士们戍边,实为不易。”

  “朕欲下旨,命福建、广东、广西三省,加大糖料采买,由官道专运,送往九边各镇,作为军需补给。”

  此言一出,整个皇极殿,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糖?

  作为军需补给?

  所有人都懵了,他们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们设想了无数种可能,辽东战局,流寇对策,财政困局……

  可谁都没想到,在这肃杀如冰的氛围下,皇帝金口玉言,谈的竟然是“糖”!

  这算什么?

  给前线的丘八们发点甜嘴的零食?

  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死寂过后,一个身影毅然出列。

  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宗周。

  这位以刚正不阿,敢于死谏闻名的老臣,此刻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写满了不解与决绝。

  “启禀陛下!”

  刘宗周的声音洪亮如钟,带着一股读书人特有的执拗,在大殿中回荡。

  “臣,有本奏!”

  “讲。”

  御座上的朱由检,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陛下!糖,乃享乐之物,非军国之必需!如今国库空虚,民生凋敝,每一分钱粮都应用在刀刃之上!”

  “福建、广东等地,百姓本就困苦,若再强行加大糖料采购,必致糖价飞涨,扰乱民生!况且,从南至北,路途遥遥,运送这些无用之物,所耗费的人力物力,更是一个无底洞!”

  “此举,于国无益,于民有损!还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刘宗周的话,掷地有声,立刻引来了一大片附和。

  “刘大人所言极是!军国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是啊,将士们需要的是粮草兵刃,不是这些甜嘴的玩意儿!”

  “陛下,万万不可啊!此例一开,恐后患无穷!”

  户部尚书袁可立也站了出来,他躬着身子,满脸苦涩,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陛下,您有所不知,如今国库的存银,每一两都要掰成八瓣花。漕运要钱,河工要钱,赈灾要钱……实在是,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钱,去采买糖料了啊!”

  听着满朝的反对之声,朱由检的脸上,非但没有半分怒意,反而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于悲哀的冷笑。

  他等的就是他们反对。

  他要看的,就是这满朝公卿,究竟有多少人,还活在云端之上。

  他缓缓地从龙椅上站起身。

  目光扫过下方那一张张或激动,或恳切,或惶恐的脸。

  “享乐之物?”

  朱由检的声音不高,却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在诸位卿家眼中,糖,只是你们在府中品茶待客时的点缀?”

  他一步步走下御阶,身上的龙袍无风自动,一股磅礴的压力,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仿佛骤降冰点。

  “那朕来告诉你们,糖,是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

  “在辽东,在宣府,在九边任何一个冰天雪地的前线!”

  “当一个士兵,在冷风猎猎的寒冬里,与鞑子血战了一天,浑身冻僵,精疲力尽,连啃一口冻硬黑馍都没有力气的时候!”

  “一块糖!”

  “就能让他迅速恢复体力!”

  “就能让他重新拿起刀!”

  “就有可能能让他,多杀一个敌人!”

  “在伤兵营里,当一个将士流血过多,奄奄一息的时候!”

  “一碗浓浓的糖水!”

  “就能吊住他的命!他就有可能熬过去。”

  “在你们眼中,这是享乐之物!”

  “在朕眼中,这是军粮!是救命的药!是能让我大明将士,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希望!”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如同滚雷!

  “你们一个个,锦衣玉食,高坐庙堂,夸夸其谈!”

  “你们谁去过辽东?!”

  “谁感受过那里的风,有多冷?!刀,有多冰?!”

  他走到刘宗周面前,几乎是指着对方的鼻子。

  “你跟朕说,国库没钱?”

  “你跟朕说,会扰乱民生?朕要的,是本就用来出口西洋,换取白银的糖!朕只是想把这些糖,先留给我边疆的战士!”

  朱由检猛地一甩袖袍,转身走回御阶之上,声音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

  “朕的将士,在用命,去填补国库的亏空!”

  “朕的将士,在用血,去守护你们这些人的安逸民生!”

  “现在,朕只是想让他们在拼命的时候,能有多一分力气,能多一分活下来的机会!”

  “你们,却跟朕说,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最后六个字,朱由检几乎是吼出来的!

  声如雷霆,震得整个皇极殿梁柱嗡嗡作响!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一张张脸惨白如纸。

  朱由检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惶恐的脸。

  他没有再继续发怒。

  因为他知道,对牛弹琴,毫无意义。

  跟一群何不食肉糜的家伙,去解释前线的疾苦,就是在浪费口舌。

  他要的,不是他们的理解。

  他要的,是他们的服从!

  “你们说,从南方向北方运糖,路途遥远,耗费人力物力。”

  朱由检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帝王的平静,但那份平静之下,却藏着让所有人胆寒的威压。

  “说到这个,朕倒是想起一件事。”

  他的目光,越过前方一众紫袍大员,精准地落在了人群的后方。

  “刑科给事中,刘懋。”

  这个名字被念出来,人群中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许多官员都一脸茫然,在脑中疯狂搜索,这个刘懋,是何许人也?

  实在是官太小了。

  一个七品的给事中,在这种级别的朝会上,连大声喘气的资格都没有。

  站在队伍末尾,一个穿着青色鸂鶒补服,身材干瘦的中年官员,身体猛地一僵,如遭雷击。

  他旁边的同僚,如同躲避瘟疫一般,下意识地就朝旁边挪了一大步,瞬间将他凸显了出来。

  刘懋的额头上,豆大的冷汗瞬间滚落。

  他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突然点他的名。

  他只知道,今天这皇极殿上的气氛,不对劲!杀气太重!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快步走到大殿中央,撩起官袍,对着御座的方向,重重跪下,声线因恐惧而颤抖。

  “臣,刑科给事中刘懋,参见陛下!”

  “刘爱卿。”

  朱由检淡淡地问道,仿佛在问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前几日,你给朕上了一封关于裁撤驿站的奏疏,可有此事?”

  刘懋的心,猛地一跳!

  他想起来了!

  那是他数年心血,走访多地,查阅了无数卷宗后,才写成的一封奏疏!

  他本以为早已石沉大海,却没想到,皇帝竟然还记得!

  而且,是在这种时候,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