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欲为大明斩敌首,却见仇寇跪阶前-《大明崇祯剧本,我偏要万国来朝!》

  他抬起头,温热的鲜血顺着眉骨滑落,流进他的眼睛,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猩红。

  “只要陛下给臣一把刀!”

  “臣便是死,也要死在冲向建奴的路上!也要从皇太极的身上,活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臣要让天下人看看!让青史看看!”

  “洪承畴!不是贪官!不是废物!”

  “臣!”

  “是大明的刀!”

  “想去辽东?”

  朱由检没有回应洪承畴那泣血般的请战。

  他把玩着手中的紫砂壶,随手搁在御案一角。

  壶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嗒”的一记脆响。

  “大伴。”

  朱由检朝着殿内侍立的阴影处吩咐。

  “去,把阿敏带进来。”

  洪承畴伏在地上的身躯轻轻颤抖了一下。

  阿敏?

  这名字透着一股关外人的腥膻气,有些耳熟。

  他茫然抬头,视线因叩首过度而模糊。

  王承恩躬身领命,脚步无声,快步退出殿外。

  仅仅数息之后。

  殿门被再次推开。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不是内侍的轻巧,倒似困兽拖着无形锁链行走。

  洪承畴下意识转头。

  两个高大的锦衣卫校尉,一左一右,架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人穿着一身江南富商的绸缎。

  紫酱色团花员外袍,腰束碧玉带,手里还捏着两颗油光发亮的文玩核桃。

  这身打扮,与那张脸放在一起,显得滑稽,甚至诡异。

  一张盘子般的大脸,颧骨高耸,肤色是风霜刻出的古铜,粗糙得能磨破砂纸。

  最扎眼的,是他脑后那根油腻的金钱鼠尾辫。

  随着他的步子,一下,一下地晃动着。

  建奴!

  洪承畴眼瞳骤然收紧。

  他虽未亲赴辽东,但这相貌,这发式,除了关外那些茹毛饮血的野人,还能是谁!

  “老实点!”

  锦衣卫低喝一声。

  那人进殿噗通一声,双膝重重砸在冰冷光滑的金砖上。

  他极为熟练地俯身,叩首。

  动作标准得像是排练了千百遍,透着一股奇怪的顺从。

  “爱新觉罗阿敏见过大明皇帝陛下。”

  官话带着浓重的关外口音,但很清晰。

  “圣躬金安。”

  洪承畴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听到了什么?

  阿敏?!

  努尔哈赤的亲侄子,四大贝勒之一,曾率军踏破朝鲜,屠戮辽民的二贝勒阿敏?!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洪承畴忘了君臣礼仪,猛地挺直上身,紧盯地上跪伏之人。

  这就是邸报上描绘的,青面獠牙、生啖人肉的魔头?

  这就是那个让无数大明边军闻之色变的建奴亲贵?

  此刻,这个“魔头”温顺如犬,连抬头看一眼天颜的胆子都没有。

  朱由检踱步而出,走到阿敏面前。

  他没叫起。

  他只是抬起脚,用明黄色的龙靴靴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阿敏的肩膀。

  “阿敏,北京城如何?”

  阿敏的身子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

  “回陛下。”

  他的声音艰涩。

  “有肉吃,有酒喝,挺好。”

  虽然他不想服软,可他也不想死。故而便是这种别扭的姿态和答复。哪里还有半点威风?

  朱由检他转过身,看向一脸呆滞的洪承畴。

  “飞黄。”

  “你刚才说,要去辽东,从皇太极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朱由检用靴尖点了点脚边的阿敏。

  “皇太极的肉,朕还没尝到。”

  “他堂兄,已经摆在这儿了。”

  洪承畴嘴巴大张,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

  这几年……诏狱之外,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明在辽东流了多少血,怎么…怎么可能活捉一个贝勒?!

  还是阿敏这种等级的大贝勒!

  “这…这是…”

  洪承畴状若疯魔,喃喃自语。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他不信。

  他不敢信!

  “假的?”

  阿敏听到这话,似被触动神经。

  他猛地抬头,那双原本顺从的眼睛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凶光,怒视洪承畴。

  “士可杀,不可辱!”

  他嘶吼起来,一口关外腔调的汉话充满血腥气。

  “我!爱新觉罗·阿敏!”

  “蒙古,朝鲜!哪一仗老子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个时候,他可不敢提对大明的战役。

  阿敏一把扯开自己的绸缎衣领,露出一道道伤疤。

  “老子身上的伤,哪一道是假的?!”

  那股尸山血海里泡出来的杀气,扑面而来。

  是真的。

  这股子凶悍,这股子狠戾,如假包换。

  朱由检瞥了阿敏一眼。

  “闭嘴。”

  仅仅两个字。

  方才还凶相毕露的阿敏,气焰陡被无形之手掐断,戛然而止。

  他脖子一缩,转眼又温顺如犬,重新跪好,大气不敢出。

  “陛下恕罪,这……这酸儒实在可恶!”他低声嘟囔了一句,显然没把这个穿着青袍的读书人放在眼里。

  朱由检不再理会他。

  洪承畴的心防被彻底击垮。

  “臣……是个废物……”

  他终于哭出声来。

  “臣是个只会空谈的废物……”

  两行浊泪,混着额头的血水,滴落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

  朱由检看着眼前这个被彻底敲碎了所有傲骨的男人。

  火候,到了。

  要将一块锈蚀的废铁重铸为利刃,只能将其彻底熔化。

  现在的洪承畴,就是那一滩被熔化的铁水。

  “废物?”

  朱由检从袖中取出一块丝帕,扔到洪承畴面前。

  “擦擦。”

  “一脸血污,不成体统。”

  洪承畴颤抖着捡起丝帕,胡乱在脸上抹着。

  “朕不需要废物。”

  “但朕,也不想看着一把好刀,就这么烂在泥里。”

  洪承畴的手,停住了。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被血泪模糊的眼睛里,爆出不敢置信的微光。

  “陛……陛下?”

  朱由检背着手,走到那副巨大的舆图前,手指在辽东的位置,轻轻点了点。

  “大明的局势,早已不是你身陷囹圄时的样子了。”

  “先在京中住下,好好看看,好好想想。”

  朱由检的目光,重新落回洪承畴身上,带着一种给予机会的审视。

  “这个阿敏,你想想,他还有什么用处。”

  “想明白了,朕就用你。”

  “若是连这点脑子都没有……”

  “那就回乡去做个富家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