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笑面弥勒施权术,两边拱火控夷胡-《大明崇祯剧本,我偏要万国来朝!》

  他装作没看见刚才的剑拔弩张。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来来来,入座,入座!”

  贵英赤腰杆一挺,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左二那个尊位上,随即,他转头用眼角扫了墨尔根一眼,充满了胜利者的挑衅。

  墨尔根的脸色涨红,拳头在袖中攥紧,却终究不敢在福王面前发作,只能忍气吞声地坐到了对面的次位。

  周延儒默不作声地在福王左手边坐下,眼观鼻,鼻观心。

  这胖王爷,当真是个笑面虎。

  “上菜!”

  朱常洵一声令下。

  流水般的珍馐美味被宫女们端了上来,熊掌、鹿茸、江南新笋……以及一壶壶晶莹剔透,尚未开封的“天工酒”。

  此酒,源自当今圣上亲传的蒸馏提纯之法。此法本为军工之用,比原本的白酒技术提纯效率高出许多,产出的高度烈酒醇厚绵长,已成京师权贵圈中奇货。

  福王举杯。

  “今日良辰,诸位远来辛苦。”

  “本王代陛下、代大明,敬诸位一杯!”

  他举起小巧的玉杯。

  “共襄盛举!请!”

  杯子不大,众人一饮而尽。

  “哈——”

  贵英赤一口闷下,一股火线从喉咙直烧到胃里,那辛辣的劲头让他差点咳出来,但脸上却故作豪迈。

  “福王殿下,这是何酒?入口如火烧,咽下后,齿颊间竟有余香萦绕,回味悠长!好酒,好酒!”

  他装模作样地赞叹,试图表现出自己的见识。

  朱常洵微微一笑。

  “此酒乃天工之法所酿,名为‘天工酒’。”

  “本王府上也不多。”

  “今日见诸位使臣,本王心中甚是欢喜,才拿出来与诸位共享。”

  他随即转向身后的长史,声音陡然提高八度,朗声吩咐:

  “宴后,给每家使臣备上三坛!让他们带回去,也让我大明在北疆的忠臣们,都尝尝这京师的风物,感念皇恩,永镇边陲!”

  席间珍馐百味,皆成谈资;宾主虽推杯换盏,言笑晏晏,每一次举爵,皆藏着心照不宣的深意。

  “福王殿下!”

  察哈尔部的贵英赤率先开口。

  “下官有一事,想请王爷明示!”

  朱常洵笑眯眯地举杯示意:“贵英赤使臣,但讲无妨。”

  贵英赤的目光化作利刃,直刺对面的墨尔根。

  “王爷明鉴,如今我主承蒙天子隆恩,获封顺义王,自当为大明永守北疆!那归化城,理应由我部协同大明主理!”

  “至于某些赖在城里不走的野狗,”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天朝若是拉不下脸面来赶,我察哈尔部,请旨为陛下代劳!”

  “放你娘的屁!”

  墨尔根再也压不住心头之火,猛地拍案而起,双目赤红。

  “放肆!”福王身边的王府长史立刻厉声呵斥,“墨尔根!安敢在王爷驾前失仪!”

  墨尔根浑身一颤,酒意和怒火瞬间醒了大半,连忙跪伏于地。

  “殿下赎罪!臣下一时失言,罪该万死!”

  “哎——”

  朱常洵拖着一个长长的调子,脸上依旧是那副弥勒佛般的笑容。

  他的目光却缓缓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跪在地上的墨尔根身上。

  “长史,不必动怒。”

  “墨尔根使臣这也是性情中人嘛。草原上的英雄,若没这三分火气,反倒跟本王生分了。起来吧。”

  他语气温和,仿佛一个宽厚的长者。

  但话锋猛地一转,声音虽未提高,却沉了下去。

  “不过,本王这场宴席,是代天子款待忠臣的。”

  “酒杯可以顿,话,不能乱说。”

  “方才贵英赤的话,是糙了些,但理是不是这个理,终究要在朝廷的章程上论。”

  “你若有不同的章程,坐下,慢慢说给本王听。”

  这话,给了台阶,也划下了规矩。

  墨尔根闻言,如蒙大赦,又带着一丝希望,重新坐下,声音已带上几分悲愤。

  “福王殿下明鉴!归化城,是我土默特部几代人的心血所建!此前只因部内出了奸臣,受金国妖人蛊惑!如今我主俄木布拨乱反正,亲斩后金使者,献城归降大明,一片赤诚之心,天日可表啊!”

  他转向朱常洵,声泪俱下。

  “如今察哈尔部仗势欺人,欲夺我部基业,断我生路!若是大明坐视不管,岂不让天下所有归心之人寒心?”

  “寒心?”

  贵英赤发出一声嗤笑。

  “连自家的城都守不住的废物,也有脸谈赤诚?若让你们继续占着归化城,等那皇太极下次再来,你们是不是准备再‘献城’一次?”

  “你血口喷人!”

  “够了。”

  两个字,轻飘飘的。

  朱常洵只是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玉杯,杯底与紫檀木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响。

  久居上位者的松弛感,就像一头吃饱了的雄狮,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朱常洵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方丝帕,擦了擦嘴角。

  他那双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小眼睛里,透出的不再是和煦,而是一种让人背脊发凉的精明。

  “二位啊。”

  他伸出肥硕的手指,点了点桌上那盘油光发亮的烤全鹅。

  “这鹅啊,活着的时候,也叫唤。”

  “争食吃,争窝睡,好不威风。”

  “可最后呢?”

  福王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那笑意却比殿外的风雪还要冷。

  “不还是得褪了毛,烤熟了,老老实实地摆在大明的桌上?”

  贵英赤和墨尔根自然听出意有所指。

  “贵英赤使臣说得有理。”

  朱常洵看向面色大变的贵英赤,竟还赞许地点了点头。

  “顺义王驻归化城,这是祖制。”

  贵英赤脸上刚要挤出喜色。

  “但是嘛……”

  朱常洵话锋一转,那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目光又落在了墨尔根身上。

  “墨尔根使臣说得,也没错。”

  “人家祖上确实是顺义王,这城也确实是人家祖宗建的,总不能转头就让人家睡到雪地里去吧?”

  “我大明做事,向来最讲一个公道。”

  一旁的周延儒,心中冷笑。

  公道?

  您这分明是两头拱火,两边吊着!

  “王爷,那您的意思是?”贵英赤彻底摸不准这胖子的脉了,问道。

  朱常洵忽然又往前凑了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