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崇祯元年末-《大明崇祯剧本,我偏要万国来朝!》

  坤宁宫里。

  地龙烧得极旺,暖如阳春。

  这紫禁城中的融融暖意,与边军将士正在面对的萧瑟寒冬,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朱由检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动作笨拙而轻柔,比他批阅奏折时还要专注百倍。

  这是他的嫡长子。

  是皇后周氏在两个月前,为他诞下的龙儿。

  怀中的小生命温热而柔软,抱着他,就像抱住了整个大明的未来,那份沉甸甸的喜悦,如同宫殿里的暖流,缓缓浸润着他那颗因国事而早已紧绷如铁的心。

  朱慈烺。

  他沿用了那个时空里,这个孩子本该有的名字。

  小婴儿睡得正香,粉嫩的小嘴偶尔咂吧一下,不谙世事,不知人间愁苦。

  朱由检低头看着他,那张年轻却已写满威严与疲惫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罕见的、纯粹的温柔。

  这是生命的传承。

  是血脉的延续。

  在这一刻,那沉甸甸的“家国天下”四个字,仿佛有了更具体、更滚烫的意义。

  他不仅仅是在为大明的亿万黎民而战,也是在为怀中这个小小的生命,为他未来的江山,扫清一切障碍。

  想到即将临盆的田贵妃,和已经显怀的袁贵妃,朱由检的心情愈发好了几分。

  子嗣丰茂,则国本稳固。

  这股暖意,冲散了些许积压在心头的郁结。

  杨嗣昌从山西递回来的奏报,像一颗投入死水朝堂的巨石,至今余波未平。

  晋商八大家,盘根错节,其罪行罄竹难书。

  抄家所获,触目惊心。

  但更让他震怒的,是那份长长的、牵扯其中的官员名单。

  从地方州府,到边镇将领,甚至……还有几位他每日都能在朝堂上见到的京中大员。

  一张巨大的利益之网,几乎笼罩了整个北方官场。导致朝堂又迎来一波震荡。

  好几条线索指向了秦王府。

  朱由检最终还是选择将此事悄然按下。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现在不能动。

  大明这艘破船,经不起这般剧烈的内耗。饭要一口一口吃,账,也要一笔一笔算。

  那些从晋商身上刮下来的民脂民膏,在他户部的账上还没捂热,就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京营扩军,要银子。

  边军饷银,要足额发放。

  各地灾荒,等着赈济。

  每一项,都是吞金的巨兽。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由“皇明速运”承运的蜂窝煤,正源源不断地送往北地千家万户,让这个寒冬,应该能少一些冻死在路边的枯骨。

  “陛下。”

  王承恩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声音压得极低。

  “英国公张维贤,宫外求见。”

  朱由检将怀中的朱慈烺小心翼翼地交还给凤儿,脸上的温情瞬间收敛,重新化作了帝王的威严与冷峻。

  移驾乾清宫。

  “宣。”

  片刻之后,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龙行虎步地走进了大殿。

  来人正是英国公张维贤。

  他今日未穿繁复的公服,而是披着一身天子新赏的鎏金蟒纹甲,腰悬长刀,整个人透着一股久违的沙场血气。

  虽已年过半百,须发灰白,但那股子精气神,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显得旺盛。

  这身戎装,仿佛让他年轻了十岁。

  “微臣张维贤,拜见陛下!”

  张维贤单膝跪地,甲叶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铿锵之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

  “国公免礼。”朱由检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

  “谢陛下。”

  张维贤站起身,声如洪钟地汇报道:“陛下,依照您的旨意,京营各部已完成轮换!此前派往各地剿匪练兵的精锐,已于半月前陆续归营!”

  “此番轮换,虽有伤亡,但归来之兵,皆已见血,筋骨已成!再过半年,我京营八万大军,将再无一个新兵蛋子!”

  朱由检微微颔首,对此结果颇为满意。

  纸上谈兵,终究是虚的。只有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杀过人,才能称之为兵。

  “国公辛苦了。”

  “为陛下分忧,为大明尽忠,是老臣本分!”张维贤的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的潮红,继续说道:“另有一事,皇明军校开学已近一年。首批学员,共计三百二十七人,已完成所有课业。”

  “这批人,是天子门生,后续如何安排,还请陛下示下!”

  这才是今日的重头戏。

  皇明军校,是他朱由检亲手缔造,绕开整个文官体系,培养只忠于自己,忠于皇室的军事人才的摇篮。

  这第一批毕业生,意义非凡。

  他们的去向,将为这所军校未来的所有学员,定下一个基调。

  然而,张维贤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前所未有的郑重,再次躬身。

  “陛下,老臣还有一请。”

  “老臣年事已高,精力不济。京营操练之事,已让老臣力不从心。这军校校长一职,责任重大,老臣恐有负圣恩,耽误了为国选才的大事。”

  “恳请陛下,另择贤能,接任此职!”

  他说得恳切,姿态也放得极低。

  朱由检看着他,心中一片了然。

  避嫌。

  这老国公,是个真正的明白人。

  他总领京营,是京师防务的最高统帅。他的儿子张之极,又统领着护卫宫禁的金吾卫。

  父子二人,已是权柄赫赫。

  如今,再兼着皇明军校的校长。

  军校里出来的,可都是天子门生。但他们受业于张维贤,见了面,总要恭恭敬敬地喊一声“老校长”。

  这情分,可非同一般。

  假以时日,门生故吏遍布大明各处边镇卫所,他张家,怕是就要成为一个武人勋贵中无人可以撼动的庞然大物。

  到那时,就算他张维贤忠心耿耿,也难免会引来猜忌,甚至招来杀身之祸。

  他这是在自保,也是在向朱由检表明他张家的忠心。

  “国公的心意,朕明白了。”朱由检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

  他缓步走下御阶,亲手扶起张维贤。

  “国公可知,朕为何要办这军校?”

  张维贤一愣,沉声答道:“为我大明,培养能征善战之将才。”

  “是。”

  朱由检走到巨大的舆图前,目光落在北方的边墙之上,声音变得冰冷。

  “但不够。”

  “朕要的,是能为大明流血,也敢为大明杀人的刀!”

  “而不是那些被文官老爷们握在手里,用来争功诿过,却早已锈蚀钝化的摆设!”

  “我大明自英宗皇帝后,武备松弛。将不知兵,兵不知将。一个仗打下来,功劳是文官的,黑锅是武将的。”

  “长此以往,谁还愿意替朝廷卖命?谁还愿意去边关苦寒之地,抛头颅,洒热血?”

  “朕办军校,就是要告诉天下所有的武人,只要你肯为国尽忠,只要你有本事,朕,就给你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朕要让他们知道,刀把子,必须握在咱们自己手里!”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和金石之声。

  张维贤听得心头巨震,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这些话,字字句句,都说到了大明这位勋贵英国公的心坎里!

  “至于这些毕业生……”朱由检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

  “他们是天子门生,是朕的亲学生。在京城里,他们是人人艳羡的青年才俊。”

  “但朕的门生,不能是养在暖房里的花朵!”

  他猛地一回头,目光如电,直视张维贤,一字一句,如同颁下神谕!

  “传朕旨意!”

  “文武课业完成后,考评成绩,分四等!”

  “一等,优!取十人!不必层层选拔,破格擢升,外放千户!让他们去最苦的地方,给朕带最野的兵!”

  “二等,良!取二百人!授总旗!入各营,为朕的耳目,为朕的骨干!”

  “三等,及格!给朕滚回去,再学一年!朕的门生,没有平庸之辈!”

  朱由检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森然的冷笑。

  “至于第四等,差劲的……”

  “朕的军校,不养废物!”

  “剥去他们的锦袍,发往边关,从一小卒做起!让他们亲身尝尝,什么是刀口舔血!有能力就自己杀回来。要是被我发现哪家勋贵不忍自己后代从军而舞弊,看他有几个脑袋够我砍。”

  “至于国公说的另择贤能,容朕再想想。”

  “这个担子,暂时还要你和孙尚书,替朕先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