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山巅草庐-《太霄仙天》

  天光如洗,云海在脚下翻涌,远处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泼墨山水。

  一个人正躺在这片柔软的草地上,细碎的白花点缀其间,微风拂过,花瓣轻轻摇曳,像是无声的欢迎。

  他生得一副清冷仙姿,眉如远山含黛,鼻若悬胆,唇线薄而优雅。

  肌肤如玉琢冰雕,在晨光中泛着莹润微芒,一袭墨色长袍广袖流云,衣袂间暗绣星河。

  人与景都美得不像真实。

  烬曦缓缓坐起身,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座孤峰之巅。

  四周悬崖陡峭,唯有这一方平坦如台,仿佛被仙人一剑削平。

  峰顶中央,一汪碧蓝的湖泊静卧其中,湖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天空的流云。

  偶尔有飞鸟掠过,翅尖点水,荡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

  湖畔,一座简陋的草庐静静矗立。

  茅草覆顶,竹篱为墙,檐下悬挂着一串风铃,随风轻响,声音空灵悠远,像是某种古老的歌谣。

  烬曦站起身,掌心下意识地凝聚出一缕黑色火焰,但很快又散去。

  暂时看来,此处并无危险。

  “看来星燎的传送还挺靠谱的,这地方倒是不错。”

  烬曦的目光看向那座草庐。

  四周皆为峭壁的孤峰,竟还有居住的痕迹。

  普通人是不可能做到的,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运用了科技,要么就是修炼者。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这座草庐,怎么看都很有古风,因此烬曦推断,这里的主人应该是后者。

  草庐的门半掩着,阳光透过缝隙斜斜地洒入,在地面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痕。

  烬曦推开门,时光遗留的痕迹以灰尘的形式簌簌落下。

  屋内,一位白发老者盘坐于蒲团之上,双目微阖,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

  他穿着一袭素白长袍,衣袂间还残留着淡淡的药香,袖口绣着几枝青竹,针脚细密,显然是精心缝制。

  若不是他胸口那道狰狞的伤口,烬曦几乎要以为这个人只是入定未醒。

  那道伤口极深,几乎贯穿胸腔,边缘泛着诡异的紫黑色,像是被某种剧毒侵蚀。

  可奇怪的是,老者的神情却无半分痛苦,反而透着一股释然,唇角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见到了什么令他欣慰的景象。

  他的膝上横放着一柄断剑,剑身黯淡无光,却莫名给人一种沉寂的威严。

  而在他的手边,一枚青玉简静静躺着,表面蒙着一层薄灰,却依然能看出玉质的温润。

  烬曦沉默片刻,而后说道:“晚辈冒犯了。”

  他伸手拾起了那枚玉简。

  指尖触碰玉简的瞬间,空中出现了一道灵力光幕。

  他独战群怪,最终一剑贯穿了敌首心脏,而他自己也被对方的临死反扑撕开了胸膛。

  重伤的他带着断剑踉跄着回到山顶,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却依然以最后的灵力封存了毕生所学,然后盘坐于草庐之中,安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光幕的最后,是他望向远方的眼神——那里,朝阳初升,云海镀金,山下的村庄已经恢复了平静,炊烟袅袅升起,孩童的欢笑隐约可闻。

  他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光幕消散,烬曦回过神来。

  玉简上的文字缓缓浮现:

  “人族的后来者,此地名忘忧峰,贫道修行三百载仍是不精,却也不悔。 ”

  “异族祸乱一方,贫道不忍见此悲剧,最终力战而竭,幸得保一方平安。”

  “此剑名‘栖云’,随吾一生,今已折,然剑灵未散,可赠与有缘人。”

  “湖底有灵脉,若尔需修行,可自取之。”

  “世道无常,唯愿尔道心不泯。 ”

  烬曦沉默良久,最终深深一揖。

  风铃轻响,像是在回应他的敬意。

  怀着沉重的心情,烬曦走出草庐,站在湖边。

  湖水清澈得近乎透明,几尾银鱼悠闲地游弋,阳光透过水面,在湖底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守护了这片山水,却无人知晓他的逝去。

  烬曦抬起手,黑色的火焰在掌心燃烧。

  这一次,他没有让它熄灭。

  火焰落入湖中,却没有灼烧湖水,而是如墨般晕染开来,渐渐将整片湖泊染成深邃的黑色。

  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天空,却不再是蓝天白云,而是一片浩瀚的星空,仿佛湖底连通着另一个宇宙。

  烬曦踏入湖中。

  湖水自动分开,形成一条通往深处的阶梯。

  而在湖底的最下方,一座古老残破的宫殿静静矗立。

  宫殿之前,悬浮着星燎缩小后的身躯。

  祂周身的火焰聚成一朵朵花,无声燃烧。

  星燎缓步走来,银鬃在湖水中缓缓流淌。

  祂俯首贴近烬曦的面颊,似乎能够感受到烬曦心中的情绪。

  “你看那湖心所映照的星空。”祂的龙角泛起柔光,在湖面勾勒出涟漪,“凡尘的星辰影子碎了千万次,天穹之上何曾减过一分辉光?”

  尾尖轻点,无数星子从它鬃毛间升起,在两人周围流转成银河。

  “你知那老修士是重伤坐化,我却看见他的道韵化作了山风。”

  “方才掠过你眉心的那一缕——星燎的眼中映出烬曦惊怔的面容,正是他在抚摸继承者的额头。”

  无数的星子突然织成老修士生前的笑貌,又在烬曦伸手触碰时散作流萤。

  “执念才是真正的坐化,而他的剑意...”断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正等着被你掌握,书写新的传说。”

  烬曦转身,离开湖底。

  他望着湖面上被星燎勾勒出的星空虚影,眼中的黑焰渐渐平息,化作两潭幽深的静水。

  山风拂过他的鬓角,那缕被风撩起的发丝,让他想起方才掠过眉心的触感——温凉如露,却又转瞬即逝。

  再次进入草庐,他看着老人祥和淡然的面容。

  “剑意吗?”他低语着,伸手握住那柄断剑。

  剑身在他掌心发出一声清越的铮鸣,仿佛回应着他的呼唤。

  烬曦垂眸,看见剑刃上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如同老修士衣摆上绣着的青竹。

  那些纹路在他手中渐渐亮起,泛着淡淡的青光。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烬曦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温暖,“他从未离开这片土地。”

  空中漂浮着的星燎满意地眯起眼睛,这就是祂选中的人。

  鬃毛间的星辉洒落在烬曦肩头,如同为他披上了一件星辰织就的斗篷。

  烬曦握紧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