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兽潮退却暂安宁-《气运映照:我以赤金定乾坤》

  陈无咎的手指还在地上划着那道符痕,指尖沾着灰烬与血污。张猛俯身将他抱起时,触到他左臂的疤痕滚烫如烙铁。亲兵抬来担架,一路穿过焦土遍地的城墙,空气中金火余温未散,残兽尸骸冒着青烟。

  医帐内烛火微晃,药炉咕嘟作响。陈无咎被安置在草垫上,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张猛守了半个时辰,确认他脉搏渐稳才悄然退出,留下两名亲信轮值看护。

  三更天,帐外风停。

  陈无咎猛然睁眼,瞳孔泛起一丝极淡的金光。他撑起身子,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像是有无数细针在皮肉下游走。他咬牙坐直,双手交叠按在丹田,残存灵力缓缓流转,终于将“气运映照”再度唤出。

  视野中,军营一片沉寂。多数士兵头顶浮着淡青色安宁之气,偶有浅红疲惫之色闪过,皆属正常。可就在巡夜队列经过水井旁时,一名老兵头顶倏然掠过一道黑线——细若发丝,转瞬即逝。

  那人是白日搬运玄铁片补阵的士卒,曾在西三节点失手掉落工具,险些延误符文重刻。当时陈无咎只当是意外,此刻回想,那一下坠落的位置,恰好避开了张猛巡查的路线。

  他闭目凝神,记忆回溯至昏迷前那一瞬:金丝自指尖收回,贯穿妖兽头颅。那不是单纯的杀意牵引,而是顺着某种隐秘气息反向追踪而来。敌方间谍试图突破光幕后,并非只为传递消息,更像是在试探阵法漏洞。

  若只是外部渗透,幽冥殿不会派一只濒死妖兽冒险。唯一的解释是——关内有人接应,且能在金火熄灭后迅速评估防御弱点。

  陈无咎掀开薄毯下地,脚踩到冰冷泥地的一刻,膝盖几欲弯曲。他扶住床沿稳住身形,从怀中取出青铜罗盘。表面裂纹比昨日更深,中央指针微微颤动,指向营地东北角——正是那名老兵方才停留的方向。

  他披上外袍,悄无声息走出医帐。

  张猛正在军议厅翻阅排班簿,见他推门进来,眉头一皱:“你该躺着。”

  “我看到了。”陈无咎径直走到桌前,手指点在今日夜巡名单上,“这个人,本该轮休,却主动请命值夜。”

  张猛扫了一眼名字,冷哼:“老赵?戍边十二年,从没出过岔子。你是不是伤得太重,看花了眼?”

  “我不是看他有没有过错,而是看谁不该出现却出现了。”陈无咎声音低哑,“昨夜补阵时,三处关键节点都有人‘巧合’失误。西三掉铁片,北五递错刻刀,东七延误交接。这些人平日互不统属,却都在事后去了同一口水井取水。”

  张猛神色微动。

  “我去查过。”陈无咎继续道,“井边石缝里有红色粉末,擦不净。那是南疆‘血苔’,遇热显形,常用于密写。普通人喝这水会腹泻,但他们喝了没事——说明早服了解药。”

  张猛沉默片刻,起身拉开柜子,取出三日前的勤务记录册,一页页翻看。忽然,他手指一顿。

  “你看这里。”他指着三份不同的排班表,“每逢防御调整前夜,总有后勤辎重队的人被临时调往关键岗位。不是同一个,但都隶属粮仓调度组。”

  陈无咎点头:“他们在换岗时不说话,也不与其他兵卒接触。唯一共同行为,就是交接后必去水井。这不是习惯,是信号。”

  “你要抓现行?”张猛问。

  “不能惊动。”陈无咎摇头,“叛徒网络必然分层。底层只知传递信息,不知全局。若贸然收网,主谋会立刻切断联系,甚至反向嫁祸。”

  他转身走向角落的沙盘,拨动几枚小旗,模拟今夜布防:“让一个亲信扮作醉酒守卫,在井边泄露假情报。就说……金火阵法尚有七处隐藏节点未激活,一旦重启,威力倍增。”

  张猛眯眼:“他们会信?”

  “只要有人急着传出去,就说明他们怕。”陈无咎盯着沙盘,“我们等的就是这个反应。”

  四更天,寒露浸衣。

  一名亲兵踉跄走入水井区,嘴里含糊念叨:“……七处暗枢……雷雨夜才能引动……长官不让说……”话音未落,一头栽倒在井台边,鼾声响起。

  片刻后,炊事营方向走出一人,披着厚袄,鬼祟靠近井台,蹲下查看醉兵状况。确认其昏睡后,迅速从袖中抽出一张薄纸,贴在井壁凹槽处,又用湿布一抹,随即离去。

  张猛早已带人埋伏在侧,尾随其后。

  那人并未返回营房,而是拐入废弃马厩。十息之后,张猛带队破门而入,只见稻草堆被翻动,角落露出半截蜡丸,已被捏碎。

  信纸完好,却是空白。

  张猛将纸凑近灯焰,渐渐浮现字迹:“关门可启,待雷起。”

  落款是一个扭曲的“x”形符号,墨色暗红,像干涸的血迹。

  “这是什么?”张猛低声问。

  陈无咎接过蜡丸残壳,内壁残留微量腥味。他轻轻捻开,发现壳层夹着一丝极细的黑色绒毛——与先前被金丝诛杀的妖兽脊背毛发一致。

  “不是新来的。”他说,“这只妖兽早在兽潮前就被植入关内,伪装成普通战兽尸体混入处理队。它活着的目的,就是等这一刻。”

  “关门可启?”张猛眼神骤冷,“他们打算从内部打开城门?”

  “还不止。”陈无咎盯着火焰中的密信,“‘待雷起’——不是自然雷,是阵法共鸣。金火阵虽成,但七处节点依赖地脉流动。若有人提前在地下埋设引雷桩,一旦雷暴降临,能量逆冲,整座阵法会瞬间失控。”

  张猛猛地站起:“那就意味着,下次兽潮来袭时,我们不仅守不住墙,连最后的底牌都会变成催命符!”

  “所以叛徒至今未动。”陈无咎缓缓道,“他们在等天气变化,等最佳时机。而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他们怎么传信,也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下一步呢?”张猛握紧刀柄。

  “不抓,不审,不打草惊蛇。”陈无咎将蜡丸残壳收入袖中,“从今晚开始,所有经过水井的士兵,全部记录行踪。凡是再去井边取水的,一律调离关键岗位。另外,找人重新绘制一份假的阵法节点图,注明‘八处隐藏枢纽’,再通过不同渠道慢慢放出去。”

  张猛盯着他:“你想让他们自己跳出来?”

  “我要他们以为自己掌握了破局之法。”陈无咎目光沉静,“然后,等着看谁会在雷雨来临前,偷偷去埋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