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倒好,跑去当好人了?-《大明:骂八股怼老朱,你不要命了》

  贡院那朱红色的厚重木门,在太子仪仗的面前缓缓洞开。

  门轴转动时发出沉闷的“吱呀”声,好似一声叹息。

  往日里车水马龙,书生云集的贡院门口,此刻却是一片肃杀。

  朱标的马车稳稳停下。

  他没有立刻下车,而是隔着车帘,静静地感受着这份不同寻常的死寂。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大戏正式开锣。

  而他,就是那个被推到台前的唯一主角。

  当然,还有个自封导演兼特邀观众的亲爹,正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准备给他打分呢。

  与此同时,一辆破旧的青布马车,在距离贡院正门几百米外的一条偏僻巷口停了下来。

  朱元璋一勒缰绳,那匹瘦马打了个响鼻,停得倒是很稳。

  “就这儿吧。”

  他跳下车,拍了拍身上那件半旧的绸衫。

  那动作利索得完全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富家翁,倒像个常年赶路的伙计。

  毛骧紧跟着从车厢里钻出来,一张脸憋得通红。

  这一路,他感觉自己不是坐在车里,而是坐在针毡上。

  皇帝陛下亲自赶车,这事要是传出去,他毛骧的脑袋恐怕要被御史们的唾沫星子给淹了。

  “皇上,咱们怎么进去?”

  毛骧压低声音,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朱元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门。

  “从那儿。”

  “咱早就打点好了,锦衣卫的小崽子们,这点事还是能办妥的。”

  两人一前一后,像两条融入阴影的游鱼,悄无声息地穿过巷子,在那扇角门前停下。

  门内早有人接应,连一丝多余的声响都未发出,门便开了一道缝,两人闪身而入。

  贡院的正门处,朱标终于在侍从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他身着太子常服,头戴金冠,面容温润如玉,眼神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沉稳。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脚下的青石板路,似乎都因他的到来而变得安静。

  守在门口的官员和卫兵们纷纷跪倒在地,头颅深深埋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朱标目不斜视,径直朝着贡院的内堂走去。

  内堂之中,灯火通明。

  然而这光亮,却驱不散堂内众人脸上的阴霾。

  以主考官刘三吾为首,十几名考官全都穿着整齐的官服,直挺挺地站在堂中。

  每个人都像是等待审判的囚徒,脸色煞白。

  当朱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堂内响起压抑的抽气声。

  “臣等,叩见太子殿下!”

  刘三吾颤颤巍巍地第一个跪了下去。

  他身后,十几名考官“扑通通”跪倒一片,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排练了无数次。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万岁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朱标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为首的刘三吾身上。

  “刘大人,诸位大人,都请起吧。”

  朱标的声音很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然而,没人敢动。

  刘三吾更是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老臣有罪!老臣罪该万死!”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自责。

  “科举乃国之大典,为国取士,关系社稷之根本。”

  “老臣蒙皇上与殿下信重,忝为主考,却致使考题泄露,酿成如此大祸!”

  “此乃老臣督管不严,用人不明之过!”

  说着,老人家竟然当堂痛哭起来,眼泪鼻涕流了满脸,沾湿了花白的胡须。

  “老臣无颜面对皇上,无颜面对殿下,更无颜面对天下士子!”

  “恳请殿下降罪,将老臣革职查办,以儆效尤!”

  他身后的一众考官们,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一个个把头埋得更低了,生怕太子的怒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朱标看着眼前这悲怆的一幕,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刘三吾这是真的怕了,也是真的觉得愧对自己。

  “刘大人,您先起来。”

  朱标快步上前,亲自伸手去扶他。

  “此事尚未查明,究竟是何人所为,责任在谁,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孤今日来此,不是为了追究谁的责任,而是为了解决问题。”

  “孤可以向诸位保证,此事一定会彻查到底。”

  “既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泄露考题、舞弊乱纪的宵小之徒!”

  朱标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扶着刘三吾的手臂,用了几分力,将这位颤抖的老臣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都起来吧。”

  他再次开口,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其他考官。

  这一次,众人不敢再跪着,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但依旧躬着身子,不敢抬头。

  而在内堂一处隐蔽的屏风后面,两道身影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朱元璋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看着朱标温言细语地安抚那个老头子,甚至还亲自去扶,心里就腾起一股无名火。

  “妇人之仁!”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不满。

  “这小子,心还是太软了。”

  “这个时候,要的是雷霆手段,是杀伐果决!是让他们一个个吓得尿裤子!”

  “他倒好,跑去当好人了?”

  朱元“璋”觉得自己的血压有点往上飙。

  “哭哭啼啼,有个屁用!当年咱领着弟兄们打天下,要是靠哭,早就被人连骨头都吞了!”

  “这老东西,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不重重罚他,如何能警示后人?标儿竟然还去扶他!”

  旁边的毛骧大气都不敢出,只能低着头,假装自己是个木头桩子。

  他心里门儿清,皇上这是恨铁不成钢。

  皇上希望太子能像他一样,霸道,强硬,用铁腕镇住这帮骄兵悍将、老奸巨猾的文官。

  可太子殿下的性子,偏偏是温润宽厚的。

  这父子俩,一个像冬天,一个像春天。

  “皇上息怒。”

  毛骧小声劝了一句。

  “太子殿下宅心仁厚,此乃万民之福。”

  “福个屁!”

  朱元璋眼睛一瞪。

  “对老百姓仁厚是应该的,对这帮当官的,就得狠!”

  “你看看他们那个怂样。”

  “标儿要是板起脸来,随便说句重话,他们就得把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都吐出来。”

  “现在可好!”

  “一个个心里都松了口气,觉得太子殿下是个好说话的主儿,接下来还怎么问话?”

  朱元璋越想越气,觉得自己的“钓鱼”大计,第一步就让鱼饵给搞砸了。

  这鱼饵,太善良,一点都不凶。

  鱼儿们都不怕了,还怎么上钩?

  毛骧不敢再接话,只能在心里为太子殿下捏了把汗。

  而在堂中,朱标并不知道自己的一番操作,已经被亲爹打了“不及格”的差评。

  他安抚好刘三吾,让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又让其他考官们都直起身子。

  堂内的气氛,总算是没有刚才那么凝重了。

  虽然依旧紧张,但至少不再是那种末日降临的绝望。

  朱标的目光,开始在人群中搜寻。

  他那温和的眼神,此刻多了一丝审视的锐利。

  “孤听闻,昨日有人向刘大人提议,更换备用考题,以解燃眉之急。”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内堂里回响。

  “是哪位大人?”

  众考官面面相觑,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几分探寻。

  片刻的安静后,一个身影从考官队伍的后方站了出来。

  “回殿下,是臣。”

  那人躬身行礼,声音不卑不亢。

  朱标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来人穿着一身青色的官服,身形挺拔,面容算不上英俊,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有神。

  他站在那里,在一众惶恐不安的同僚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镇定。

  朱标点了点头,他已经从父皇那里知道了这个人的名字。

  礼部郎中,顾明。

  一个在关键时刻,没有选择推卸责任,而是提出了解决方案的人。

  “你们都先退下吧。”

  朱标对着刘三吾之外的其他考官挥了挥手。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躬身行礼,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内堂。

  偌大的厅堂,瞬间只剩下了三个人。

  朱标,坐在一旁喘息未定的刘三吾,以及站在堂中,神色平静的顾明。

  朱标的视线,最终锁定在了顾明的身上。

  “顾郎中留下。”

  “孤有话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