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风暴前的黎明(2)-《他即是帝国》

  凌晨4:17,普拉秋斯被自己冻醒了。

  30层楼上,恒温系统不知何时停止了运转。

  要知道,现在的他依然会时不时泄露能量,那呼出的白雾在月光下像飘散的烟灰。

  他摸索着去抓床头的魔杖,却摸到个毛茸茸的东西,他又在上面抓了抓。

  普拉秋斯缓缓睁开眼睛,塞里斯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正蜷在他被窝里睡得香甜。

  “见鬼!”他触电般缩回手,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小皇子被惊醒了,蓝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幽光:“你被窝里比较凉嘛……”他裹着被子打了个哈欠。

  普拉秋斯刚要说话,床头柜上放置的通讯器突然亮起红光,这很明显是在告诉他,有任务了。

  塞里斯吹了个口哨:“哇哦,特级生要出任务了?”

  他忽然凑近,手指戳了戳普拉秋斯锁骨:“听说那边的女研究员都穿紧身制服呢……”

  “滚下去!”普拉秋斯抄起枕头砸过去,却在挥动的瞬间感到一阵刺痛。

  低头看去,昨天下午测试留下的暗红色纹路正在小臂皮肤下蠕动,若隐若现,像有活物在血管里筑巢。

  这也是法咒副作用的一部分。

  塞里斯的笑容突然凝固:“你的手……”

  没等他说完,宿舍门被暴力踹开,格里高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去,嘴里叼着能量棒冲回来,他穿着黑色作战服,拉链只拉到一半:“快快快!人家在楼下发飙了!”

  他瞥见床上的塞里斯,吹了个口哨:“哇哦,我是不是打扰了……”

  “闭嘴啊!”普拉秋斯披着白色睡袍下床,“到底什么情况?”

  “说是什么台风改道了。”格里高利绑着战术腰带,“现在预测的正式生成时间是4月末到5月初,然后他们直接派了直升机来接你。”

  塞里斯突然从被窝里钻出来,金发炸得像蒲公英:“带我去带我去!我可以当吉祥物!”

  格里高利单手拎起小皇子的后领:“抱歉啦殿下,这可不是去游乐园。”

  “我要告诉姐姐你们虐待皇室成员!”塞里斯在空中扑腾得像只落水的猫。

  “反正这里到处都是皇室成员……”普拉秋斯伸手去取学院制服,心里默默叹气:为什么每次倒霉的都是我?

  格里高利已经熟练地把这个小恶魔捆成了粽子,顺手往他嘴里塞了块巧克力:“乖,别闹。”

  塞里斯瞪大眼睛,腮帮子鼓鼓的,像是想抗议,但巧克力的甜味让他暂时放弃了挣扎。

  普拉秋斯刚想说点什么,门又被推开了。

  “你们还要让人等到什么时候?”一个女声冷冷地传来。

  普拉秋斯抬头,瞬间僵住。

  门口站着4个人:阿尔杰、维克多、莉迪亚,以及……安。

  阿尔杰一身黑风衣,领口别着徽章,身后金色长发在走廊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整个人像是刚从时尚杂志封面走下来。

  维克多和莉迪亚真像商量好了一样,每次看见他们,他们都是一如既往地沉默,但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出鞘的刀。

  而安就站在他们中间,长发随意扎起,上面的银杏叶发饰闪着微光,她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看着普拉秋斯:“睡袍不错,蕾丝边也挺适合你。”

  普拉秋斯低头一看:坏了,睡袍下摆的蕾丝边露出来了!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拽紧睡袍,心里疯狂哀嚎:完了完了完了,这么多人,这下形象彻底崩了!

  格里高利这个人居然还跑进了卫生间,普拉秋斯看着他在镜子前梳着头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普拉秋斯明显可以感觉到,他在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坐在床上的塞里斯则歪着头,装出一脸天真:“你的脸好红哦。”

  “闭嘴!”普拉秋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安轻笑一声,转身走向走廊:“别磨蹭了,直升机在等。”

  普拉秋斯赶紧换上制服,套上短靴,心里疯狂盘算着:台风改道?直升机?三大学生会会长都来了?这得是多大的事?

  他刚迈出一步,前面的安却突然停下,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床上那鼓鼓的被子:“对了,副校长说了,低年级学生也不能落下。”

  普拉秋斯一愣:“什么意思?”

  安的目光落在那鼓鼓的被子上:“他也要去。”

  塞里斯原本还躲在被子里生闷气,听到这话,一把扯开被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

  格里高利慢慢悠悠,从卫生间里出来,朝他那个方向叹了口气,走过去拎起他:“走吧,小祖宗。”

  塞里斯挣扎着:“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你好像还光着脚呢。”

  “那又怎样?”

  “地上有蟑螂。”

  塞里斯瞬间僵住,然后死死抱住格里高利的脖子:“快走快走!”

  看着这一幕,普拉秋斯心想:这小鬼平时嚣张得不行,结果怕蟑螂?

  他们快步穿过走廊,乘坐电梯来到底层,学院的紧急集合铃声还在回荡,远处传来学生们的喧闹声,普拉秋斯的心跳越来越快,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到底发生了什么?连塞里斯都要去?我会不会死……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倒不如先想早餐吃什么。

  直径230米的喷泉广场亮如白昼,被7座高耸的哥特式尖塔包围,在这里的2500名学生按年级列队,教授们也聚集到一起,举着荧光棒,维持秩序。

  普拉秋斯跟着阿尔杰他们挤到中央位置时,发现地面在微微震颤。

  不是地震,是太多人同时开启血脉咒预备状态引发的能量共振。

  “安静!”副校长的声音从城堡顶端炸下来。

  老头今天穿了正式西装,可惜领带歪成麻花,手里还拎着半瓶龙舌兰,真让人不清楚,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根据5分钟前的情报……”克洛伊灌了口酒,“你们都听过了吧?南海那边有一个正在形成的台风,今天我要告诉你们,那个直径接近300公里的混蛋玩意不是自然灾害,是活着的生物结界,正在吞噬南海来强化自身!”

  人群中爆出惊呼,普拉秋斯感觉塞里斯的小手突然攥紧自己衣角,低头看见小皇子嘴唇发白。

  安走到他身边,蹲下来给这位小皇子系靴鞋带,黑发垂落,遮住了表情。

  副校长大声嚷嚷着,普拉秋斯的注意力一直在塞里斯和安身上,甚至都没细听,直到那一声巨大的令人猝不及防的:“普拉秋斯!”让喷泉的水珠悬停在半空。

  “到!”普拉秋斯突然的破音回答引来几声窃笑。

  他缩着脖子,等待嘲笑,也不清楚这突然的一声“到”他们能不能听见,却看见那些高高的教授们好像都面色凝重。

  副校长继续点名,阿尔杰、维克多、莉迪亚同时踏前一步,动作像镜面反射,安把玩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战术匕首微笑。

  当格里高利的名字被喊到时,这货正试图把塞里斯偷偷塞给旁边的医疗组。

  “塞里斯·彼得!”副校长的声音依然那么大,但突然柔和下来。

  小皇子僵在原地,金色睫毛剧烈颤抖。

  “你乌克兰皇室与学院有血契,”老头晃着酒瓶解释,“你可能是关键,所以和我们一起出发。”

  普拉秋斯感觉衣角被扯得更紧了,塞里斯仰起脸,蓝眼睛里噙着泪,却硬撑着没掉下来:“我……我才不怕呢!”声音却抖得像暴风雨中的铃铛。

  周围几个女生看着他捂嘴,普拉秋斯看着他微微颤抖。

  只有他知道,塞里斯最擅长的就是演戏了,不得不说很成功,他成功骗到了很多人的眼泪,以至于他自己都给塞里斯默默竖了个拇指。

  克洛伊副校长用手摸了摸胡子,继续说:“其他学员注意,你们就负责留守学院,随时准备接受上层的命令,记住,留守学院期间,违规行为更是不能做。”

  学生们在原地沉默了一会,随后全部抬头,高声呼喊:“请副校长放心!请教授放心!”

  这动静也几乎把普拉秋斯和格里高利定在了原地,片刻后,他们猛然发现,别人已经不见了。

  普拉秋斯看到银蛇会主席维克多缓缓走了过来:“这位同学,该走了。”

  南停机坪的探照灯刺破夜色,6架h-21“肖尼”直升机已经卷起狂风,地勤人员正往弹药舱装载银灰色金属箱,普拉秋斯认出那正是12.7mm航空机枪的子弹箱。

  登机前,安突然伸手拽住了普拉秋斯的手腕。

  她指尖冰凉,把某个硬物塞进他掌心,是一把青铜钥匙,纹路像扭曲的古埃及文。

  “这是你宿舍的备用钥匙,”她在引擎轰鸣中凑近耳边,“如果你能回来,我还想试试收房租。”

  阿尔杰已经跳进领航机舱门,格里高利扛起塞里斯往第二架直升机跑,他们的头发在风中狂舞。

  普拉秋斯握紧钥匙,直升机离地瞬间,他透过舷窗看见城堡尖顶的钟楼。

  副校长独自站在那,举瓶致意,龙舌兰酒液在月光下如熔金流淌,他好像看见更远处的海平线上,第一缕曙光被蠕动的云墙吞噬,那颜色不像朝霞,倒像稀释的血。

  抵达斯卡德堡时已经是6点多了。

  天好像突然被人揭开,晨光像融化的铁水般泼在斯卡德堡的外墙上,普拉秋斯跳下直升机时,6架h-21“肖尼”的螺旋桨还在卷着腥咸的海风。

  阿尔杰已经大步走向入口,金色长发在他面前甩出凌厉的弧线。

  “请跟紧。”维克多也到他身边低声说,黑色战术靴踏过湿润的混凝土地面,他的右手始终按在腰间,风衣的下摆露出一截银杖,微微发亮。

  塞里斯被格里高利夹在腋下,当他们穿过3道液压密封门时,普拉秋斯数到至少12种隐藏武器系统从天花板探出又缩回。

  墙壁里流淌着某种活物般的韵律,让他手臂上的红纹开始发烫。

  指挥中心的门滑开,冷白光瀑倾泻而出,直径7米的环形投影占据整个空间,三维建模的台风“蝴蝶”正在缓慢自转。

  普拉秋斯倒吸一口凉气,那些在图像上看似云团的物质,走近仔细看竟是无数鳞片状的结晶聚合物。

  “来得正好。”天鹅会的西比尔从控制台前转身,而她身旁的女人就是那一位代号“冰”的研究员,她摘下护目镜,露出那双他永远忘不了的灰黑色瞳孔。

  “学弟请专注。”安用胳膊肘捅他肋骨,黑板上显示风暴眼盘踞着某种未知的生物。

  莫德雷尔教授的白大褂出现在控制台前:“简单来说,这不是台风。”他敲击黑板,“是条正在吸收力量的皇帝直系血脉。”

  “我们造得出卫星,也造得出这个。”教授掀开控制台中央的防尘罩,圆柱形培养舱里居然放置着颗心脏,心脏拳头大小,每搏动一次,周围投影的风暴就同步收缩:“利用生物电场,可以预测风暴轨迹。”

  阿尔杰上前:“直接说任务。”

  “爽快。”教授按下一个按钮,7台黑色金属盒从天花板降落,“首先,每人3支107抑制剂。”

  他拿起一支密封的蓝紫色药剂:“能中和精神污染,原理类似……”

  “富兰克林风筝实验。”维克多突然说,“用人工雷电引导自然雷电。”

  教授挑眉:“看来很多人也读过书。”

  普拉秋斯接过金属盒,锁扣上的矩阵让他手指发麻。

  塞里斯那盒刚打开,他手臂就浮现出冰晶状的纹路,明显与药剂里的成分产生了排斥反应。

  “有趣。”教授走过来,捏住了塞里斯的下巴,“彼得家的血统居然还保持着这种纯净度?”

  格里高利突然插到两人之间:“然后呢?”

  “适应性训练。”教授指向侧门,“仿风暴环境舱。”

  那是个让普拉秋斯想起牙科诊所的诡异房间。

  空间很窄,中央的真皮座椅缠绕着数十条电缆,上方悬挂的金属头盔布满神经接驳针,当莉迪亚在他面前那么自然那么平静躺上去时,针尖自动刺入她后颈。

  “前年脑科学突破,只是目前还不那么稳定。”教授调整着控制面板,“通过骨髓液传导电信号,能让你们提前体验风暴里的压迫。”他看向普拉秋斯,“特级生优先?”

  普拉秋斯僵住脸,莉迪娅躺在上面看着:“那我还是下来吧。”

  头盔扣上的瞬间,普拉秋斯听见血管里有东西在嘶吼,世界坍缩。

  等到黑暗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咆哮的风暴与翻涌的黑色海面,普拉秋斯站在海面上。

  脚下并非实体,而是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能量场,每一步都激起细小的涟漪,像是踩在某种活物的皮肤上。

  他的声音被狂风撕碎,几乎听不见。

  抬头望去,海面并非空无一物,远处一座苍白的神殿高耸入云,表面布满细密的龙鳞状纹路,神殿的尖顶刺破云层,银月的光辉洒落,将整座建筑映照得皎白如雪,却又透着一股森冷的死寂。

  而神殿的最高处,站着一个黑影。

  那人远远背对着他,袍衣狂风中翻飞,像某种活物蠕动。

  普拉秋斯眯起眼睛试图看清对方,可那身影仿佛被一层雾包裹,无论如何都看不真切。

  他没说话,静静站在原处,他想着,就算说话,在这样的环境里,声音应该也会被风暴吞噬吧。

  那个黑影也没有开口,普拉秋斯却看得很清楚,他缓缓抬起一只手。

  世界扭曲,普拉秋斯的视野突然拔高,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拽升至半空,俯瞰整片海域。

  他刚才正处于风暴眼的中心,12道巨大的龙卷风如活物般盘旋,每一道龙卷的中央都闪烁着青蓝色的光纹。

  他曾在学院的书籍上见过类似的插图,但从未如此清晰,这些光纹并非静止,而是在风暴中流动、重组,仿佛在编织庞大的咒术。

  海水沸腾,海面下,无数细长的黑影如蛇群般游动,它们汇聚、缠绕,最终形成一条条粗壮的触须,从深海探出,缓缓攀附上苍白神殿的基座。

  “哥哥你看,它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普拉秋斯耳边响起。

  他猛地回头,却发现四周空无一人,自己悬在半空,再看向神殿时,那个黑影已经转过身来。

  可普拉秋斯依旧看不清对方的脸,明明那里一片光亮,可到这个人身上时只有一片深邃的黑暗,光线被吞噬,唯一能辨认的,是那双眼睛。

  那正朝他急速逼来的棕褐色的、竖瞳的眼睛!

  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席卷全身,仿佛有无数只手正从深海伸出,将他拖入深渊。

  “呼吸频率180,强制断开连接!”现实的声音突然刺入耳膜,幻象如玻璃碎裂,某个研究员大喊,普拉秋斯被强行弹出系统,发现安正死死按着他抽搐的手臂。

  教授表情变得意味深长:“看来我们有意外收获。”

  格里高利扑了上来,摸着他的脸:“兄弟,你还好吗?”

  普拉秋斯说:“我并不觉得自己很好。”

  “我不清楚你看到了什么,但一定产生了共鸣。”教授的声音传来,他手里捏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

  “共鸣?”普拉秋斯皱眉。

  “相当于心灵对话了。”教授翻开厚厚的文件,那是不断更新的预测路径图,“台风‘蝴蝶’目前仍在增强,但移动速度减缓,根据生物电场分析,它会在72小时内正式成形,之后北上接近海南岛。”

  “而你们的任务是,在台风登陆前12小时,你们会被送往湛江。”教授指向地图上的几个红点,“这里、这里,以及硇洲岛,是三个关键防御点,对风暴进行第一阶段的打击。”

  “那我们这段时间做什么?”格里高利说。

  “训练。”教授转向普拉秋斯,“尤其是你,特级生,我清楚这种不能强求,不能急,但希望不要让我们失望。”

  “是……”普拉秋斯点了点头。

  “从今天开始,学院那边会帮助你训练的。”莫德雷尔教授说,“比如这个仿风暴环境舱。”

  普拉秋斯嘴角抽搐:“但是这像是把人塞进滚筒洗衣机。”

  “差不多。”教授居然没否认,“只不过洗衣机不会让你产生幻觉,而这个会。”

  “保证完成任务。”阿尔杰、维克多、莉迪亚、安四人将手放在胸口,普拉秋斯看着平时不对付的四个人在这一刻出乎意料地默契站成一起,也跟着做了。

  他们在当地吃了早餐,只是培根煎蛋变得索然无味,普拉秋斯咀嚼着,目光不断瞟向正在给塞里斯切华夫饼的“冰”。

  这位女人他现在还不清楚名字呢,但他总感觉,在那么多地方出现过,想必身份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