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喝汤-《大秦:垫底县令摆烂,不修长城》

  第一批工分牌刚发下去,周墨低头核对着名册,眉头越皱越紧。

  “大人。”

  他凑近低声道,“衙役组出勤最差,一半人影都没见着。”

  沈砚眯眼扫去,果然,柳沟村民正挥锄如雨,尘土翻飞,可本该带头的几个衙役却蹲在坡后老槐树底下,烟锅子一明一暗,嘴里嘀嘀咕咕。

  “县令给百姓煮白菜炖粉条,咱们连口热汤都没有?”

  “就是,修渠是民夫的事,咱们堂堂官差,难不成还得刨土?”

  声音不大,但顺风飘得老远。

  几个正在歇息的村民听得脸色发沉,手里的锄头握得更紧了。

  沈砚没动怒,只问周墨:“工具损耗多少?”

  “三把铁镐断了头,两辆独轮车散了架,没人修。”

  周墨叹了口气,“他们说……这不是他们的活。”

  沈砚冷笑一声:“不是他们的活?那他们来工地干啥?哭穷还是看戏?”

  话音未落,楚墨从北侧扛着一根木梁走来,瞥了一眼树荫下的衙役,鼻腔里哼出个冷气:“一群软骨头。”

  “别硬刚。”

  沈砚摆手,“懒可以治,心歪了才难救。”

  他转身就走,直奔县衙临时牢房。

  门开时,那个因偷半袋米被抓的老衙役正蜷在草席上打盹。

  听见脚步声猛地抬头,满脸戒备。

  “你。”

  沈砚盯着他,“还记得我昨儿发的工分牌吗?”

  老衙役愣住,点头。

  “现在给你个换命的机会。”

  沈砚道,“去工地掌灶,每天煮出让所有人走不动道的热饭,偷粮的罪一笔勾销。做不到,继续蹲这儿啃冷馍。”

  老衙役瞪着他,嘴唇抖了抖:“大人……真信我?”

  “不信你会在这儿。”

  沈砚转身就走,“午时前,我要闻到香味。”

  老衙役愣了半晌,忽地扑到门口,嗓音发颤:“大人!我姓赵,以前是县衙大厨!豆豉烧鱼、茱萸炖羊,样样拿手!您给我一口锅,我给您把人馋得抡锄头都带劲!”

  沈砚头也不回:“那就看你的了。”

  正午日头毒,十口陶罐在河床边一字排开,却是清汤寡水,几粒豆子浮在上面,香味平平。

  树荫下的衙役们瞥了一眼,嗤笑出声:“哟,赦免犯人掌勺,莫不是拿馊饭换活命?”

  话音未落,沈砚带着楚墨走来。

  楚墨二话不说,搬来几块青石垒成防风灶,又从背篓里掏出新削的松柴。

  “火要稳。”

  他说,“味要透。”

  沈砚掀开其中一口陶罐,皱眉:“太淡。加茱萸,野山椒也放一把,再扔两块冻鳜鱼进去。记住,油要足,汤要红。”

  老赵一愣,随即猛点头,手忙脚乱照做。

  傍晚收工时,第一锅改良火锅终于出锅。

  红油翻滚,辣香混着鱼鲜顺风飘出半里地。

  正扒拉冷饼的衙役们鼻子一抽,齐刷刷抬头。

  “这味儿……哪来的?”

  “比年节祭灶还香!”

  “快!去看看还能不能舀上一勺!”

  一群人扔下冷食就往灶台跑。

  可老赵一手端锅,一手拦人:“想喝汤?先把北段那堆碎石清了!谁干得多,谁坐前排!”

  有人骂咧咧要抢,沈砚站了出来:“谁清完石堆,谁喝头汤。我立字为据。”

  话音落地,七八个衙役抄起铁镐就往最难挖的北段冲。

  锄头砸石,火星四溅,喊声震天。

  “这段我包了!”

  “我来凿!别跟我抢!”

  “老赵!等我干完三大车淤泥,汤里多加块鱼!”

  村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李老根拄拐过来,抽了抽鼻子:“我说今儿怎么锄头声这么密?原来是闻着味儿拼命啊。”

  沈砚笑着递过一碗汤:“尝尝,和昨天的比,哪个香?”

  “这哪是吃饭,这是招兵!”

  李老根咂嘴,“你们县衙以后招人,别写‘招募衙役’,写‘管饱管辣’就行!”

  当晚,沈砚当众宣布:“从今往后,设‘重劳榜’——谁干重活,谁坐前排喝头汤!周主簿记名,每日公示。”

  周墨提笔记录,仍有些疑虑:“光靠吃食激励,能撑几天?”

  “人吃饱了,力气自然来。”

  沈砚看着沸腾的陶罐,“心暖了,活就愿意干。你不信?明天再看。”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亮,北段石堆前已排起长队。

  几个衙役争着推独轮车运渣土,脸上汗如雨下,却咧嘴直笑。

  老赵站在灶台前,腰杆挺得笔直,一边搅汤一边吆喝:“王五!你昨儿清了两车泥,今天头碗归你!”

  “张二愣!别偷懒!你媳妇刚托人捎话,说你要挣够工分才能娶桂花!”

  人群哄笑,铁器敲击声此起彼伏。

  周墨默默翻开名册,在“衙役出勤”一栏重重画了个勾。

  沈砚走到灶台边,检查明日用料。

  陶罐洗净晾在一旁,茱萸、山椒、冻鱼整齐码放,老赵正一勺一勺往坛子里舀辣油。

  “大人。”

  老赵忽然抬头,眼里有光,“我儿子也在民夫队……我能给他留半碗汤吗?”

  沈砚看了他一眼:“按规矩来。他若卖力,自然有份。若偷懒——”

  他顿了顿,嘴角微扬:“你也别给他盛。”

  老赵怔住,随即咧嘴笑了:“好!就该这样!”

  沈砚转身走向工地,远处锄声如雨,烟火缭绕。

  楚墨正带着人改装铁镐,把镐头加厚,柄部加固。

  “硬地难挖,得换家伙。”

  他头也不抬,“再做二十把,今晚就能用。”

  沈砚点头,正要说话,忽听身后一阵喧哗。

  扭头一看,老赵正端着一碗头汤,颤巍巍递给一个满身泥浆的年轻人。

  那青年双手接过,眼圈发红,低头猛喝一口,烫得直哈气,却舍不得放下。

  老赵拍他肩膀:“小子,好好干!爹给你煮的汤,不许白喝!”

  青年抬头,狠狠抹了把脸:“爹,我今天要清完三车土!”

  沈砚站在原地,没再往前走。

  灶火映着他的脸,陶罐里的汤还在滚,红油翻腾,香气冲天。

  老赵舀起一勺,缓缓倒入空碗。

  汤面晃动,映出头顶灰蒙蒙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