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救治林母-《大秦:垫底县令摆烂,不修长城》

  衙役冲进药铺时,沈砚正俯身看那孩子吐出的秽物。

  碗底残留着炭灰混着胃液的糊状物,气味刺鼻。

  苏青芜蹲在角落洗手,用的是她自备的皂角粉,指尖搓得发红。

  她没抬头:“不致命,但脾胃受损,三日不得进荤腥。”

  “能治就行。”沈砚刚松口气,门框一震,跑来的衙役差点撞翻药柜。

  “县令!林小吏在县衙门口跪着,说他娘喘不上气,快不行了!”

  沈砚猛地站直。

  前脚还在处理净水筒惹出的乱子,后脚人命就压上来。

  他没问一句多余的话,转身就往外走,脚步比风还急。

  “去请苏青芜!”

  他边走边吼,“就说新安第一号急症,让她带上针药,马上动身!”

  苏青芜已经拎起药囊跟了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

  她只问了一句:“住哪?”

  “柳沟村西头,靠山那片矮屋。”

  “又是湿冷地气伤肺。”

  她咬牙,“这种病拖不得,越晚越难救。”

  沈砚没接话,心里却清楚,林母这病不是今天才有的。

  前些日子发过一次,林阿禾自己抓了些枇杷叶煮水应付过去。

  那时候他不敢来求医,怕暴露母亲病情会引来赵承业耳目,更怕欠下人情还不起。

  可现在,是真扛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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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衙侧门石阶上,林阿禾跪得笔直。

  脸色白得像冬日墙灰,嘴唇发紫,双手死死抠着青砖缝,指节泛白。

  他听见脚步声也没抬头,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求您……”

  沈砚一把将他拽起来,力道大得几乎把他肩膀扯脱臼。

  “别跪!”

  他声音压得很低,“人活着,天就塌不下来。你娘在哪?还能抬动吗?”

  林阿禾嘴唇哆嗦:“能……能抬,我叫了两个邻居……可山路滑,她们……她喘得越来越重……”

  “那就别等抬了。”

  沈砚扭头对身后衙役吼,“去把滑竿抬出来!再拿条厚褥子来,粗布裹棉絮那种,快!”

  又转头盯住苏青芜:“你能路上施针吗?”

  “能。”

  她已迈步下阶,“只要别让我背着他跑。”

  “好。”

  沈砚拍了下林阿禾肩膀,“听到了?医女去了,你带路,别慌,也别回头。”

  林阿禾终于抬头,眼里全是血丝:“我……我没资格求您……以前做的事……我都记得……”

  “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

  沈砚打断他,“你是新安县的小吏,她是新安县的百姓。谁家没个难处?挺过去,比什么都强。”

  这句话落下去,林阿禾眼眶猛地一颤,没哭,也没谢,只是狠狠抹了把脸,转身就往门外冲。

  苏青芜紧随其后,药囊在腰间晃得厉害。

  沈砚站在门下,盯着两人背影消失在村道拐角,才低声对身边人说:“去库房取半斤陈皮、五钱甘草,送到柳沟村林家。别说是赏的,就说‘县令让煎水用’,明白吗?”

  衙役点头要走,他又补一句:“顺便看看他家灶台有没有柴火,要是空的,送两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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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时辰后,沈砚坐在县衙偏厅案后,手里捏着一份未批的屯田图,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一直在听外面动静。

  风刮得紧,檐下铁马叮当响。

  他每隔一会儿就抬头看一眼门外长廊,仿佛能透过墙壁看见那边的情形。

  “人到了吗?”他第三次问报信的衙役。

  “刚进村口,林家邻居来报,苏医女一进门就让人烧热水,还扎了一针,林母喘得缓了些。”

  “针灸有用?”沈砚追问。

  “说是暂时压住痰气,不让堵肺,但根子还在,得用药调。”

  沈砚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他知道这病麻烦。

  不是一刀一药就能好的那种。

  湿寒入体多年,肺叶萎缩,一遇冷风、浓烟、霉味就会发作。

  严重时连说话都断气,只能坐着喘,一夜熬死都有可能。

  可偏偏新安这种地方,靠山吃山,百姓住的多是背阴矮屋,墙缝漏风,地上返潮,冬天烧柴取暖,烟熏火燎,全是诱发哮喘的坑。

  他早想推动“改灶建炕”这事,可缺砖少石灰,又怕摊派惹民怨,一直卡着。

  现在,第一个被逼到眼前的,就是林阿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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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柳沟村林家屋内。

  油灯昏黄,照得墙面影影绰绰。

  林母蜷在土炕上,盖着两条破旧薄被,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像拉破风箱,呼气时带着痰鸣。

  她双眼紧闭,额上全是冷汗。

  苏青芜跪坐在炕沿,左手按她手腕把脉,右手握银针,已扎了大椎、风门两穴。

  她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拖太久了。”她对林阿禾说,“上次发作是不是没断根?”

  林阿禾低头站着,声音发抖:“我……我给她煮了枇杷叶水,还加了点蜂蜜……她好了两天……我以为……”

  “你以为就没事了?”

  苏青芜语气严厉,“这是肺疾,不是伤风!你拿一碗糖水对付,是想让她慢慢耗死吗?”

  林阿禾猛地抬头,嘴唇哆嗦,却说不出话。

  他不是没想过请大夫。

  可郡城医馆收费高昂,诊金就要半吊钱,药费另算。

  他这点俸禄,连自己吃饭都紧巴巴的,哪敢开口?

  更怕的是,赵承业知道他母亲有病,拿这个要挟他当眼线。

  他不敢求人,也不敢治,只能瞒,只能拖。

  结果拖到今天,几乎拖进鬼门关。

  苏青芜看他那样子,也明白了七八分。

  她没再骂,只叹了口气,从药囊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是几味晒干的草药:麻黄、杏仁、款冬花、紫菀。

  “先煎一剂平喘汤。”

  她说,“今晚必须把痰压下去,否则明早可能醒不过来。”

  “我……我去烧火。”林阿禾急忙转身。

  “等等。”

  苏青芜叫住他,“锅得单独用,不能沾油盐。还有,柴要干的,别用湿柴冒烟,会呛着她。”

  林阿禾点头如捣蒜。

  他奔向灶台,手抖得连火镰都打不着。

  邻居大婶看不过,上前帮他点着灶膛。

  火光映着他满脸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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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衙这边,天色已暗。

  沈砚仍坐在偏厅,他让人送来了姜汤,可一口没喝。

  脑子里全是林母那张枯瘦的脸,上次全县人口登记时见过,咳嗽不停,缩在角落里,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他忽然问身边衙役:“咱们药铺,有没有常备的治喘药方?”

  “有……有‘苏氏三拗汤’的底方,是苏医女留的,说防秋冬咳喘用。”

  “那就照方抓药,每村送十剂去,重点给那些住山屋、老弱多病的。”

  沈砚果断下令,“再写个告示,让百姓知道这病能防,别硬扛。”

  “要不要收钱?”

  “免费。”

  他斩钉截铁,“记在民生支出里,名目写‘冬季肺疾预防’。系统要是扣分,我认。”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

  报信的衙役几乎是滚进来的:“县令!苏医女让人传话,林母暂时稳住了!针也起了效,现在能小声说话,呼吸没那么急了!”

  沈砚猛地站起:“真的?”

  “千真万确!苏医女说,今夜守着,明早再看情况换药。”

  沈砚长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担子。

  他走到门前,推开木门。

  寒风扑面,卷着枯叶扫过台阶。

  远处村道上,一点微弱的光正在移动,是提灯的衙役,护送苏青芜回程。

  他整了整衣领,大步迎了出去。

  灯光渐近,照出苏青芜疲惫却坚定的脸。

  她抬头看他,说了句:“你家厨房,该通通风了,油烟太重,对肺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