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奉茶-《大秦:垫底县令摆烂,不修长城》

  沈砚站在药铺前的空地上,风从山口吹过来,卷起地上的碎草。赵承业已经走下梯田,脸色比刚才更沉。他没再看麦苗,也没理周墨递过来的记录册子,只是一路闷头往前走。

  随从跟在他身后,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整个队伍安静得反常。

  沈砚知道,这种安静不是认输,是憋着火。

  他不动声色退到药铺檐下,靠在门框边。这里能看到赵承业的一举一动,又不会显得逼得太近。他不想刺激这个人,但也不能让他随便开口乱咬人。

  赵承业走到驿馆门口,突然停下。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呼吸有点重,嘴唇发干,眼角微微抽动。

  这时,药铺帘子一掀,苏青芜提着个陶壶走出来。她没穿外袍,只披了件半旧的青布衫,手里端着一只粗瓷碗。

  她走到赵承业面前,把碗放下。

  “大人连日奔波,肝火上炎,心神耗损。”她说,“这茶是薄荷配金银花,加了一点甘草,能清热解乏,您喝一口。”

  赵承业猛地抬头,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来。

  “谁让你送的?”他声音冷,“你是什么身份?敢擅自近我身前?”

  苏青芜没退后。

  “我是新安县医女,负责百姓看病用药。”她说,“见您面色发暗,唇燥舌红,这是实话。我不是来讨好您,是行医者的本分。”

  赵承业盯着那碗茶,半天没动。

  碗里浮着几片绿叶,水色微黄,确实只有淡淡的草药味,没有别的气味。

  他转头看向随从:“你喝。”

  那随从脸色变了:“大、大人……”

  “喝一口。”赵承业打断他,“就一口。”

  随从只能接过碗,战战兢兢抿了一小口。咽下去后,他愣了一下:“回大人……清凉,不苦,也没异样。”

  赵承业盯着他看了足足十息时间,确认他没皱眉、没捂肚子,才伸手拿过碗。

  他端起来,闻了一下,又停住。

  “你确定这不是毒?”他盯着苏青芜,“你和沈砚穿一条裤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

  苏青芜面无表情:“我若想害您,不会用这么明显的法子。您现在心跳加快,额头冒汗,是疲劳过度引发的内热。这茶喝了,顶多让您清醒些。信不信由您。”

  赵承业冷哼一声,终于低头喝了一口。

  他只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但所有人都看见,他紧锁的眉头松了一点。

  “还算清爽。”他说完,把碗递给随从,“拿走。”

  空气里的紧张感像是被戳了个洞,漏掉了一部分。

  沈砚在檐下看着,心里明白:这一杯茶,不是为了讨好赵承业,而是断了他的发作借口。

  人在火头上,最容易失态。一旦失态,就可能说出不该说的话,做出不该做的事。苏青芜这一招,看似温和,其实是把对方的情绪出口堵死了。

  你现在发脾气,显得你不讲理;你若冷静下来,刚才那些想挑的事,反而不好再提。

  赵承业坐到驿馆院中的石凳上,闭眼养神。没人敢打扰他。

  苏青芜转身回了药铺,帘子落下,身影消失在里面。

  沈砚站在原地没动。他知道这场巡查还没结束。赵承业不可能就这么认栽。

  果然,过了片刻,赵承业睁开眼,目光扫过四周,最后落在楚墨身上。

  楚墨正带着两个汉子从栈道方向走回来,肩上还扛着一根木料。他刚检查完最后一段护栏,准备去工坊赶制灌溉支架。

  赵承业盯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他开口了。

  “那个匠人。”他声音不高,但所有人都听见了,“就是你,带着匪徒修的栈道?”

  楚墨停下脚步。

  沈砚立刻走出檐下,站到两人之间。

  “他是我请来的工坊负责人。”他说,“栈道是他带人修的,材料、用工、设计图都报备过县衙,有存档可查。”

  赵承业冷笑:“一个逃犯出身的人,也能进县衙做事?你还让他管工程?沈砚,你是不是忘了秦律怎么写的?‘窝藏流民、任用罪籍者,同罪论处’?”

  沈砚站着没动。

  “第一,楚墨不是逃犯。”他说,“去年墨风寨的事,是我上报朝廷备案的‘归顺安置’,不是剿灭也不是收编,是合法安置。第二,他现在是农具工坊的领头人,做的活都记工分、领报酬,账上有名。第三——”他顿了顿,“您要是觉得有问题,可以调档案看。但我提醒您一句,上次御史来查,这些资料都通过了。”

  赵承业脸色变了。

  他知道这事没法硬掰。沈砚每一步都走得合规,甚至比他还守规矩。

  但他不甘心。

  他站起来,盯着楚墨:“那你告诉我,你以前真是墨家的人?有什么凭证?还是说,你就是借个名头,骗吃骗喝?”

  楚墨抬头看他,眼神平静。

  “我没有凭证。”他说,“师父死在逃难路上,遗物都被烧了。但我懂墨家的榫卯、水利、机关图。如果您不信,我可以当场画一段栈道的承重结构图给您看。”

  赵承业眯起眼。

  “画?”他嗤笑,“你以为画画就能证明身份?满大街的骗子都会画两笔。”

  楚墨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木料放下,从腰间取下炭条。

  他蹲在地上,开始画。

  线条很稳,一笔一划清晰分明。画的是栈道某段横梁与立柱的连接结构,标注了角度、受力点、加固方式。

  沈砚走过去看了一眼。

  他知道这是楚墨最擅长的部分。那一套设计,连他自己都看不懂,但每次验收时,请来的老木匠都说“这做法精巧,省料又结实”。

  赵承业也走近了。

  他看着地上的图,眉头越皱越紧。

  这不是普通人能随手画出来的东西。每一个节点都有计算,每一根梁的位置都有讲究。

  他沉默了几息,忽然一脚踩上去。

  “哗啦”一声,炭条画的线全被鞋底抹平。

  “装神弄鬼!”他冷声道,“这就想蒙混过关?我要是没记错,墨家技艺是朝廷管制的禁术,你一个草民私传禁术,该当何罪!”

  沈砚终于开口。

  “禁术?”他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楚,“您说哪个禁术?栈道是便民工程,设计图公开张贴在工坊门口,谁都能看。曲辕犁的模型摆在县衙大堂,百姓可以试用。您要是觉得这是谋反的工具,那去年全县增产的三百石粮食,是不是也该算成叛乱军粮?”

  赵承业猛地转身看他。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沈砚直视他,“您今天查账本,没问题;看麦田,产量实打实;药铺运作有序,栈道坚固耐用。现在您又揪着一个匠人的出身不放,是不是因为——实在找不到别的毛病了?”

  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

  随从低着头不敢出声。

  周墨站在不远处,手里抱着文书,嘴角微微扬起。

  赵承业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他张了张嘴,想骂人,却发现一句话都接不上。

  沈砚说得没错。他一路挑刺,结果处处碰壁。百姓夸沈砚,账目清清楚楚,工程合规合法,连这个“匪首”都能拿出真本事。

  他要是再闹下去,只会显得自己小题大做、心胸狭隘。

  可就这么回去,他又咽不下这口气。

  他盯着沈砚看了很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最好记住今天的话。”

  “别以为我没证据就能拿你怎么样。”

  “新安的事,还没完。”

  说完,他一甩袖子,转身走进驿馆。

  门“砰”地关上。

  沈砚站在原地,没动。

  “谢谢。”楚墨说。

  沈砚摆摆手:“该谢的是我。你那图,比我嘴皮子有用。”

  楚墨咧嘴笑了下,扛起木料要走。

  “等等。”沈砚叫住他,“明天开始,把工坊的图全部复制一份,交周主簿存档。再找几个识字的村民,轮流在工坊值班登记进出人员。”

  楚墨一愣:“防着他再来找茬?”

  “不止。”沈砚看着紧闭的驿馆大门,“是让以后每一个想查我们的人,都挑不出一点毛病。”

  楚墨点头,扛着木料走了。

  沈砚站在空地中央,风吹起他洗得发白的衣角。

  远处,药铺的帘子又被掀开一条缝。

  苏青芜探出半个身子,朝他看了一眼。

  他冲她点点头。

  她没说话,把帘子放下了。

  沈砚抬起手,摸了摸袖口。

  系统提示刚刚弹出来:

  【民生分 2】

  【村民满意度提升至65%】

  【解锁“集体帮忙”初级buff:村民主动参与公共事务概率增加】

  他还没来得及看完,驿馆的门又开了。

  赵承业站在门口,脸色阴沉。

  “沈砚。”他喊了一声。

  沈砚转过身。

  赵承业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听说,你最近在东坪坡试种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