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逃不过-《恰如那月映重逢》

  在膳堂心满意足地享用完美食,总算解了馋虫。

  我惬意地眯着眼,正准备溜达回自己的小院,好好消化一下,顺便研究研究《星辰术》,一道传音玉符就飞到了我面前。

  是师尊松风客的声音,简洁明了

  “一瑶,来琉璃殿一趟。”

  又有什么事?

  我心里嘀咕着,刚才天地异象的事情不是已经糊弄过去了吗?还是说和叶萱的比试?

  带着一丝疑惑,我再次踏入了琉璃殿。

  松风客依旧坐在那张白玉案后,手边放着一杯氤氲着灵气的清茶。

  见我进来,他放下茶杯,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方才与信冬峰那名弟子比试,没受伤吧?”

  “没有,一点小切磋而已,劳师尊挂心了。”

  我连忙回答,心里却更加警惕。师尊平时可不会特意过问这种弟子间的小摩擦。

  果然,松风客点了点头,随即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让我背后有点发毛的笑容

  “无事便好。一瑶啊,你如今也长大了,修为日渐精深,更是宗门栋梁,也该多为宗门分担些事务了。”

  我心中警铃大作,直觉疯狂叫嚣

  不对劲,十分有二十分不对劲。

  绝对有问题。

  不等我开口推脱,松风客大手一挥,只见白玉案上“哗啦啦”瞬间出现了一堆堆得如同小山般的玉简,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挡住。

  我定睛一看,最上面几枚玉简上赫然写着:

  “宗门各峰下季度资源分配预案……”

  “与外宗交流弟子名单初审……”

  “涌秋峰讲学堂扩建方案争议调解……”

  ……

  密密麻麻的标题,看得我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

  绝望……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吗。

  我才十九岁!我还是个孩子啊!

  “师、师尊……这……这也太多了吧?”

  我声音都有些发颤,试图挣扎一下

  “弟子修为尚浅,恐难当此重任啊……”

  松风客笑容不变,语气却不容置疑

  “能者多劳。你连引动天地异象的‘阵法’都能研究出来,处理这些宗门俗务,定然不在话下。为师相信你。”

  他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

  “好好干,这些都是历练。为师还有些……要事,先行一步。”

  说完,他身形一晃,竟直接化作一道清风,从原地消失不见了,溜得比我还快。

  “师尊!!”

  我对着空荡荡的琉璃殿徒劳地喊了一声,回应我的只有满桌冰冷的玉简。

  我颓然地垮下肩膀,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玉简,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暗无天日的日子。认命般地叹了口气,我走到案后坐下,认命地拿起第一枚玉简,将神识沉入其中。

  “资源分配……带春峰炼丹需求增加三成,渭夏峰炼器材料申请超额五成,信冬峰认为剑修理应获得更多灵石……唉,都是钱啊……”

  我快速浏览着,大脑飞速运转,结合各峰往年的贡献、实际需求、未来发展,试图找出一个相对公平的最优方案。

  资源分配就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每个峰都觉得自己最委屈,都恨不得把宗门库房搬空。

  带春峰要那么多灵草,是打算把丹药当饭吃吗?渭夏峰上次申请的玄铁还没用完吧……信冬峰倒是直接,就差明抢了。

  我一边嘀咕,一边用朱笔在玉简上勾画修改。

  光是初步浏览和构思,就感觉脑子快炸了。这还只是预案,等会儿还得代替师尊去参加各峰长老的联席会议,讨论这些方案,最终才能确定下来。

  一想到要面对那群为了各自山峰利益争得面红耳赤的老头老太太们,我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太阳穴突突直跳。

  就在我埋首于玉简山中,眉头紧锁,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些繁琐事务淹没的时候,殿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我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走了进来。

  是松慕尧。

  他今日穿着一身墨色镶银边的宗主亲传弟子服。

  作为宗主松风客唯一的儿子,归云宗默认的少宗主,他年仅四十五岁便已达筑基境三层,修为精深,处事公允,在宗门内威望极高。

  他长相承袭了其父的英俊,却更多了几分棱角和冷峻。

  “师兄?你怎么来了?”

  我有些意外。他这个大忙人,平时不是在处理宗务就是在修炼,很少会在这个时间点来琉璃殿。

  松慕尧走到案前,目光先是扫过那堆积如山的玉简,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落在我脸上,声音依旧温和

  “听闻你方才与信冬峰一名新晋弟子在演武场比试?”

  “嗯,”

  我点点头,揉了揉发胀的额角

  “我去帮念阳枭那家伙找找场子。”

  “可有受伤?”

  他问,语气里带着关切。

  “没事,她剑法虽然狠辣,但还伤不到我。”

  我摆摆手。

  松慕尧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然后才状似随意地问道

  “我听闻……你当时说了一句话?”

  “啊?什么话?”

  我心思还在玉简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念阳枭是我的人,只有我能欺负他’。”

  松慕尧缓缓重复了一遍,目光专注地看着我,不放过我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哦,那个啊,”

  我终于想起来了,浑不在意地撇撇嘴,眼睛还盯着玉简上的数字,随口答道

  “随便说说的,当时那种情况,不说点狠话镇不住场子嘛。不然以后谁都以为念阳枭好欺负,都来找他麻烦,那我岂不是要忙死了?”

  我说得理所当然,完全没注意到松慕尧在听到“随便说说”四个字时,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他周身那原本略显紧绷的气息,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些,但看着我心不在焉、全部注意力都被宗务吸引的样子,他终究没再说什么。

  “原来如此。”

  他低声应了一句,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

  “那你先忙,父亲将这些事务交予你,也是对你的信任和磨砺。若有难处,可来寻我。”

  “嗯嗯,知道了师兄,谢谢你。”

  我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感激却难掩疲惫的笑容。

  松慕尧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琉璃殿,高大的背影在殿门外消失。

  我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又甩甩头,重新将心神投入到那仿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玉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