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为了“普通话”而来的服务员-《后海的咸鱼开了家酒吧》

  第五十章 悠闲与忙碌

  那场在后院举办的、混杂着孜然与梦想味道的烧烤盛宴,终究还是落下了帷幕。

  它像一个隆重的句号,结束了栖息地草莽英雄们聚集的第一个时代。

  也像一个激昂的冒号,开启了他们各自奔赴星辰大海的全新篇章。

  离别,从第二天清晨就开始了。

  宁浩和邢爱娜是第一个走的。他们背着巨大的行囊,里面塞满了换洗衣物和厚厚的笔记本。宁浩的眼睛里不再有初来时的偏执和疯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后的平静和对广阔天地的渴望。他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重重地拥抱了每一个人,最后对许乘风说:“风哥,等我回来,给你带个更好的故事。”

  许乘风只是懒洋洋地挥了挥手,说:“路上别给我打电话。”

  黄渤是第二个走的。在张颂文的陪同下,他要去北影进修班报到。他换上了周迅送的新衣服,看起来精神了不少,但站在许乘风面前,依旧是那个拘谨中带着一丝讨好的青岛小伙。他郑重地向许乘风鞠了三个躬,感谢风哥的收留和指路之恩。许乘风被他搞得不耐烦,踹了他屁股一脚:“赶紧滚,别耽误我睡回笼觉。”

  吴京是下午的飞机。他把所有行李都打包好了,只留了一根短棍在手里盘着。他和王宝强在后院的槐树下,最后一次切磋。没有了往日的争强好胜,更多的是兄弟间的叮嘱和约定。临走时,他用力地捶了一下许乘风的肩膀:“风哥,等我回来,咱俩喝顿好的!到时候我请!”

  段奕宏和张颂文的离开则安静许多。他们没有过多的告别,只是像往常一样,和大家吃了顿午饭,然后就背上简单的行囊,消失在了胡同的拐角。他们要去人海里,做回最普通的演员,在尘埃中寻找属于自己的那朵花。

  最后离开的,是王宝强。

  剧组派了车来接他。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头发也剪短了,看起来精神了很多。他提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那是他全部的家当。他挨个和留下的黄渤、许乘风告别,眼圈红红的。

  “渤哥,俺走了,你好好上学。”

  “风哥,谢谢你……收留俺。”

  这个在少林寺都没哭过的少年,此刻却哽咽得说不出话。这里是他来北京的第一个家,也是唯一一个家。

  许乘风看着他,心里难得地软了一下。他走上前,替他整理了一下有些歪的衣领,淡淡地说:“去部队好好练,别丢人。那里管饭,饿不着你。”

  一句“饿不着你”,让王宝强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

  车子缓缓开动,带走了栖息地的最后一个“麻烦鬼”。

  短短几天,那个曾经人声鼎沸、充满了歌声、笑骂声和练功的哼哈声的四合院,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

  许乘风站在院子中央,环顾四周。

  黄渤的吉他安静地靠在墙角,吴京打裂的那块地砖还没来得及修,段奕宏常坐的那个角落空着,王宝强练功用的石锁孤零零地躺在树下。

  一切都还在,但人都走了。

  他终于得到了他一直追求的、梦寐以求的、绝对的安宁和清静。

  他回到那张熟悉的藤椅上躺下,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阳光透过槐树的缝隙洒下,温暖而寂静。

  知了在不知疲倦地叫着。

  清静是清静了。

  就是有点……太清静了。

  许乘风第一次发现,绝对的清静,滋味竟然是寂寞。

  他睁开眼,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

  晚上,他让厨房做了四菜一汤,摆在后院的石桌上。当他拿起筷子时才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吃。他夹了一口菜,觉得味道寡淡得很。

  他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还真是……贱骨头。”

  从那天起,许乘风过上了一年多神仙般的日子。

  时间缓缓流淌,从2000年初,一直走到了2001年的夏天。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世界在变,栖息地的每个人也都在以自己的方式野蛮生长。

  黄渤在北影成了有名的“戏痴”,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关于表演的一切知识。

  王宝强在军营里脱胎换骨,一身腱子肉,皮肤晒得黝黑,眼神也变得格外坚毅。他那股子“不抛弃,不放弃”的傻劲,被那个叫康洪雷的导演一眼相中,直接将一部筹备中的军旅大剧《士兵突击》的男主角“许三多”,内定给了他。和他一同出演的,还有改名段奕宏的段龙,他将饰演那个桀骜不驯的教官,“老A”元朗。

  吴京在香港,凭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在几部动作片里当着配角,虽然戏份不多,但他那凌厉干脆的打斗风格,已经在圈内打出了名气。

  张颂文则在各个剧组里流窜,演着各种各样的小角色,警察、小偷、算命先生……他用心地观察和体验着每一个人物,他的速写本也越来越厚。

  宁浩和邢爱娜则像一对侠侣,一路向西,深入到了中国最粗粝的土地。他们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听到了光怪陆离的事,那些鲜活的素材,正在他们的脑海中发酵,等待着喷薄而出的那天。

  他们偶尔会给栖息地的座机打个电话,但大多数时候,都是许乘风新雇的保洁王姨接的。老板?老板总是在睡觉。

  而许乘风,则彻底活成了他梦想中的样子。

  他每天睡到自然醒,在后院里逗逗鸟,喝喝茶,看看报纸。酒吧也雇了专门的经理人和服务员,他甚至都不用去前院,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

  这是他一直追求的悠闲。

  但在这份悠闲之下,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忙碌”。

  他每天必看的,不是娱乐报纸,而是《华尔街日报》的海外版。

  2000年初,当全世界都还沉浸在互联网科技股的狂热中时,他却通过那个瑞士银行的账户,在海外建立了一个庞大的金融杠杆,开始不动声色地做空纳斯达克指数。

  他清楚地记得,那场绚烂的泡沫,将会在3月份达到顶峰,然后轰然破碎。

  他只需要在最高点之前,布好局,然后静静地等待。

  果然,历史如期上演。

  当无数科技新贵在一夜之间血本无归,哀鸿遍野时,许乘风的账户里,数字却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翻滚、膨胀。

  MK2公司支付的那一百五十万欧元,被他当做本金,撬动了上亿美元的资本。

  他就像一个幽灵,在金融市场的尸骸上,优雅地跳着舞,收割着财富。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的个人资产,已经达到了一个他自己都懒得去数的、骇人听闻的数字。

  但他依旧是那个穿着老头衫和大短裤,在后院摇着芭蕉扇的懒散掌柜。钱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数字,远不如后院槐树的阴凉来得实在。

  在这段悠长的假期里,也不是完全的与世隔绝。

  偶尔,会有故人来访。

  周迅是来得最勤的。她只要在北京,就会推掉所有应酬,来栖息地坐坐。她也带来了一个新朋友,一个同样气质忧郁、眼神里充满故事的男演员,陈坤。

  陈坤第一次来时,显得很拘谨。他听周迅说了很多关于这里的故事,对这个地方充满了好奇。

  他看到许乘风时,有些意外。这个传说中的“风哥”,看起来就像个邻家颓废的大男孩,完全没有大佬的气场。

  三人坐在槐树下,喝着许乘风亲手泡的茶。

  “他们……都还好吗?”周迅问,她指的是那些各奔东西的兄弟们。

  许乘风摇着扇子,懒懒地回答:“都挺好,一个个都忙着当人上人,估计都快忘了这小破地方了。”

  周迅笑了:“怎么会。这里是家啊。”

  陈坤看着空荡荡的院子,轻声感慨:“真安静啊。我能想象,当初这里该有多热闹。”

  “是啊,”周迅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怀念,“那时候,渤儿的歌声,京哥的喊声,宝强的哼哈声……吵得人头疼。可现在,又觉得怪想念的。”

  许乘风瞥了她一眼:“想念?那你搬回来住啊,杂物间还给你留着呢。”

  周迅笑得花枝乱颤。

  他们聊着天,从电影聊到人生,再到那些远方的朋友。

  许乘风偶尔会插上一两句毒舌的吐槽,却总能引得周迅和陈坤会心一笑。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这样的日子,平静得像一首舒缓的民谣。

  许乘风几乎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2001年的那个夏天。

  那个他亲自花钱请走的、最大的“麻烦”,带着一身的风尘,和一股即将颠覆整个华语影坛的风暴,再次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