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撞门声停后-《瘟疫孤岛陈默的生存日记》

  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声和远处的嘶吼,衬得这超市像座没人扫墓的坟。

  酒瓶空了,他随手往旁边一扔,瓶子在满地烟头上滚了滚,停在那摊玻璃碎片旁,发出轻响。

  “没了就没了呗。”他对着豁口嘟囔,舌头有点发硬,“本来就是个怪物……死了才干净。”

  可眼角的余光扫过货架底层,那几袋空了的无骨鸡爪包装袋还躺在那儿,皱巴巴的,像几片风干的蝴蝶翅膀。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往门外扔鸡爪时,那小怪物用牙撕开包装的样子,笨得有点可笑,却透着股执拗。

  陈默捂住脸,指缝里漏出点声音,像在笑,又像在哭,喉咙里感觉堵得厉害。

  后半夜,卷闸门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很轻,像片枯叶落在上面。

  他猛地睁开眼,酒意瞬间醒了大半。抓起身边的消防斧,屏住气往豁口凑。

  月光下,巷口晃着个影子,歪歪扭扭地往这边挪。不是那只高大的丧尸,更瘦,一条腿不大好使,拖着地面走,发出沙沙的响,像拖着根破布条。

  陈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攥着斧头的手沁出冷汗。

  那丧尸越走越近,快到门槛时,突然低下头,在地上嗅着什么。它的嘴凑到那摊暗红色的血渍旁,伸出舌头舔了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像在尝什么美味。

  陈默握紧斧头,指节捏得发白,指腹抵着冰冷的斧柄,硌得生疼。

  就在这时,那丧尸像是嗅到了活人气味,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卷闸门的豁口——死死盯着他。

  陈默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

  丧尸嘶吼一声,朝着卷闸门扑过来,爪子在铁皮上抓出刺耳的响,像在用指甲锯铁。

  “滚开!”他低吼一声,声音在空荡的超市里荡开,显得格外单薄,连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丧尸撞得更凶了,铁皮发出哐哐的响,整个门都在颤,像是随时会被撞塌。陈默死死顶住门,胳膊上的肌肉绷得发硬,脑子里却莫名闪过那只小丧尸的影子——以前它在的时候,好像从没别的怪物敢这么靠近这扇门。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掐灭了。

  他举起消防斧,对着门后的钢管狠狠砸下去。“哐”的一声巨响,震得他胳膊发麻,丧尸的撞击声顿了顿,却没退,反而撞得更狠了。

  陈默喘着气,看着豁口外那只疯狂撞门的怪物,突然觉得无比疲惫,连带着骨头缝里都透着累。

  原来那只小丧尸在的时候,不只是个解闷的“玩伴”。

  它好像……还替他挡了些东西。

  外面的撞击声还在继续,铁皮的震动透过脊背传过来,震得他骨头发麻,牙床都在颤。

  陈默靠着门滑坐在地上,斧头从手里滑出去,落在玻璃碎片上,发出清脆的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撞击声还在响,一下比一下沉,卷闸门的铁皮被震得嗡嗡发颤,像是随时会从轨道上掉下来。陈默坐在地上,看着豁口外那只丧尸的爪子在铁皮上抓出深深的划痕,突然觉得没意思透了。

  拼什么呢?反正早晚都是死。

  他松开握着斧头的手,任由那沉重的铁家伙躺在脚边。后背贴着冰凉的铁皮,寒意顺着衣服往里钻,却驱不散心里那股空落落的麻木。

  “撞吧,”他对着豁口嘟囔,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撞开了就吃了我,省得在这儿熬着。”

  丧尸像是听懂了,撞得更凶。豁口边缘的铁皮被撕开一点,露出外面那只翻白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陈默闭上眼,等着那声最终的巨响。

  可等了半天,撞击声突然停了。

  他愣了愣,睁开眼,往豁口那边瞟。月光下,那只丧尸正往后退,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嘶吼,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巷口不知什么时候又晃过来个影子,比它更高大,正一步步往这边挪。

  是只新的丧尸,半边肚子塌着,露出森白的肋骨,走一步淌一串黑血。

  两只怪物瞬间扭打在一起,嘶吼声、骨头碎裂声顺着豁口钻进来,混着风声,像支难听的曲子。陈默看着它们在月光下滚来滚去,血溅在门槛那摊旧血渍上,晕开更大的一片暗红。

  他忽然想起那只小丧尸。它被撕碎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疼?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疼,说明还活着,还没疯。

  巷子里的嘶吼声渐渐弱下去。那只高大的丧尸拖着半残的身子往深处挪,地上留下道歪歪扭扭的血痕。门槛边又空了,只剩两摊交叠的血渍,被风吹得微微发颤。

  陈默站起身,腿麻得差点摔倒。他捡起消防斧,走到卷闸门旁,用斧背对着豁口敲了敲。

  “还有没死透的吗?”他喊了一声,声音在空巷里荡开,没什么回应,“没死的吱一声,爷陪你们玩玩。”

  只有风卷着碎纸壳滚过的轻响。

  他笑了笑,转身往仓库走。行军床上的褥子沾了层灰,他躺上去,却怎么也睡不着。窗外的月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墙上投下窗格的影子,像块被打碎的棋盘。

  他摸出那本翻烂的漫画,借着月光翻了两页。主角正独自穿过沙漠,身后是一望无际的黄沙,前面也是。陈默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在沙漠里,只是他的沙漠是堆满货架的超市,是爬满丧尸的巷子。

  第二天,天亮时,他再次被冻醒了。卷闸门被风灌得呜呜响,像谁在哭。

  陈默拿了块薄荷味的木糖醇塞进嘴里,薄荷味刺得舌尖发麻,起身往豁口走。

  晨光把巷子染成土黄色。

  门槛边的血渍发黑了,几只苍蝇在上面嗡嗡地盘旋。

  陈默盯着那片污渍看了会儿,转身从仓库翻出桶消毒水——还是灾变前超市卖剩的,标签都黄了。

  他拧开盖子,顺着豁口往外泼。

  消毒水的气味呛得他咳嗽,溅在血渍上,泛起细小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