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烟丝没了,可他还想活着-《瘟疫孤岛陈默的生存日记》

  他蹲下去,手指在碎烟盒里扒拉着,指腹蹭过皱巴巴的锡纸,心里那点微弱的期待像被针扎的气球,慢慢瘪下去。

  “连点烟丝渣都没了。”他苦笑了下。

  现在连烟盒里的纸都被虫子蛀了,碎得像渣。

  酒水区更是干净,玻璃瓶碎了一地,黏糊糊的液体早就干透了,在地上留下片深色的印子,沾着厚厚的灰。他记得以前这里摆着各种酒,白酒、啤酒、红酒……

  他现在非常想喝酒,可现在看着空荡荡的货架,突然特别想喝点,哪怕是最烈的白酒,呛得他咳嗽不止,也想感受下那种火烧火燎的热。

  “没了,什么都没了。”他靠在货架上,慢慢滑坐在地上。屁股底下的玻璃碴硌得慌,可他懒得动。

  目光扫过整个超市,货架歪歪扭扭的,地上堆着各种垃圾,灰尘厚得能埋住脚脖子。以前这里多热闹啊,周末的时候挤满了人,收银台前排着长队,小孩在货架间跑来跑去,笑声能掀翻屋顶。

  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了。

  胃里又开始抽痛,比早上更厉害些,像有人用手攥着他的五脏六腑,慢慢收紧。他捂着肚子,额头抵着膝盖,呼吸越来越沉。

  八包压缩饼干,三个打火机,半箱没喝完的水。

  他在心里数着,数完一遍又数一遍,像在算一笔永远也算不清的账。

  “能活多久?”他对着冰冷的货架问,声音轻得像叹息。

  货架没回答他,只有远处传来丧尸的嘶吼,闷闷的,像谁在哭。

  可他又想起昨晚那只老鼠,想起今早啃下去的肉,想起胃里那点暖烘烘的感觉。

  “不想死啊。”他低声说,眼泪突然就下来了,砸在满是灰尘的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想活着,哪怕每天只能啃压缩饼干,哪怕胃里的疼永远好不了,哪怕这超市空旷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回音。

  他慢慢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玻璃碴子嵌进掌心,刺得生疼。

  他没管,走到粮油区,把那袋生了虫子的大米拖出来,又拖了袋发霉的面粉,堆在超市中间的空地上。

  “烧了吧,省得招虫子。”他对自己说,声音还有点抖。

  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打了三下才打着。火苗窜起来,舔着潮湿的面粉袋,冒出股黑烟,呛得他直咳嗽。他往后退了两步,看着火苗慢慢变大,把米袋也卷了进去,发出“噼啪”的响声,像在放鞭炮。

  烟越来越浓,飘在超市里,混着灰尘,在光带里翻滚。陈默看着那团火,突然觉得暖和了些,胃里的疼好像也轻了点。

  火快灭的时候,他走过去,用脚把火堆踩灭,灰烬沾在鞋底,黑乎乎的,像踩了一脚煤。

  “整理完了。”他拍了拍手,好像完成了件天大的事。

  然后他走到零食架前,拿起一包压缩饼干,撕开包装,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还是那么难嚼,像在啃木头,可他慢慢嚼着,感受着淀粉在舌尖化开的微弱甜味,心里那点绝望像被这甜味泡软了,慢慢舒展开来。

  至少还有八包压缩饼干。

  至少还有三个打火机。

  至少今天,他还活着。

  他靠在货架上,慢慢嚼着压缩饼干,看着阳光在地上投下的光带,看着那些灰尘在光里翻滚。突然觉得,也许这样也能熬下去,一天一天,慢慢熬。

  反正,也没别的办法了。

  天刚蒙蒙亮,陈默就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

  那团深绿发黑的印记像只张牙舞爪的鬼,整夜在他眼前晃。胃里的钝痛早就变成了麻木的空,可喉咙里却像塞着团干棉花,火烧火燎的,只想灌点辣的东西下去。

  “操。”他猛地坐起来,行军床的铁架发出“吱呀”一声惨叫,在这死寂里格外刺耳。

  他摸了摸裤兜,那半包压缩饼干硬得像块砖,昨晚啃了两口就咽不下去——没味,嚼着像在吃砂纸。

  对味的念想一旦冒头,就像野草似的疯长。

  他想起对面烟酒店老板那只缺了口的紫砂酒壶,里面总装着散装的高粱酒,辣得嗓子眼发烫,却能把心里的堵闷冲开个豁口;想起以前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的烟,劣质烟草味混着汽车尾气,吐出来的烟圈能在风里打三个转。

  现在连烟蒂都找不到了。最后一点烟丝上周就抽没了。

  他抓着头发往墙上撞了两下,“咚咚”的闷响里,好像能听见以前办公室同事的笑。

  小张总爱抢他烟抽,说他的红塔山比自己的中华够劲;老王总在茶水间吞云吐雾,说戒烟戒了十年,越戒越凶。

  “都他妈没了。”他盯着地上的裂缝喃喃自语,裂缝里嵌着块干硬的口香糖,还是爆发前谁吐的。

  胃里的空和心里的躁搅在一起,像有只猫在挠。他突然想起超市的消防绳子。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打了个哆嗦。超市卷帘门从外面锁死了,后门被杂物堵得严严实实,只有二楼仓库有扇小窗户,对着后面的胡同。

  以前他宁可憋着也不想动这念头——外面的嘶吼声从没停过,那些东西就在街道上游荡,皮肤发绿,拖着断腿,见着活物就扑。

  可现在,喉咙里的火烧得他坐不住。他扒着行军床站起来,腿肚子直打颤,不是怕的,是那股子疯劲顶着呢。

  “就去后面胡同转转。”他给自己找理由,声音抖得像筛糠。

  他抄起消防斧,铁柄上的漆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锈迹。

  这斧子他磨了无数遍,刃口亮得能照见人影。

  二楼仓库积的灰比楼下还厚,脚踩上去“噗噗”响,像踩在坟头草上。

  窗户是老式的木框,玻璃早碎了,只剩几根歪歪扭扭的铁条。

  他扒着窗框往外看,胡同里堆着乱七八糟的垃圾,晨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垃圾堆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看着像有一个喝醉的人趴在地上。

  陈默把消防绳一头系在仓库的铁架子上,拽了拽,架子晃了晃,却没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