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腐臭气味下的煎熬-《瘟疫孤岛陈默的生存日记》

  昏睡并未持续太久。

  并非因为休息充足,而是源于一种更深层、更尖锐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针,刺破了他疲惫不堪的意识,将他硬生生从短暂的昏沉中拽了出来。

  陈默猛地睁开眼,眼前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但其他感官却在瞬间变得异常敏锐。

  首先涌入的,是那无处不在、浓郁到令人窒息作呕的腐臭味。

  它不再仅仅是外界飘来的气息,而是来源于近在咫尺的源头——那具卡在洞口、被他砸烂了脑袋的丧尸尸体。

  这味道仿佛有了实质,粘稠地附着在他的皮肤上,堵塞在他的鼻腔里,甚至渗透进了他每一次呼吸的空气,带着死亡和腐烂的甜腥,无孔不入。

  紧接着,是脸上、手上那冰冷、粘腻、已经开始有些发干发硬的触感。

  那是丧尸的脑浆、血液和破碎组织干涸后的残留物。

  然后,一个之前被极度紧张和肾上腺素压制住的、可怕的念头,如同蛰伏的毒蛇,猛地抬起头,狠狠咬住了他紧绷的神经!

  这些东西……溅到嘴里了吗?

  刚才那疯狂砸击的时候,他张着嘴嘶吼,有没有……有没有那么一两滴、甚至看不见的微小颗粒,混合着空气被吸了进去?!或者崩进了鼻腔?!

  电影里、……那些可怕的画面和设定瞬间涌入脑海:只要被咬伤抓伤,甚至只是丧尸的血液/体液通过黏膜、伤口进入体内……就会感染!就会变成和它们一样的怪物!

  “呕——!”

  强烈的心理作用和真实的恶心感双重刺激下,陈默猛地侧过头,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胃里早已空空如也,只能吐出一些酸苦的胆汁和胃液,灼烧着他本就疼痛的喉咙。

  他惊恐地用手背拼命擦拭着脸和嘴唇,但那种粘腻腥臭的感觉仿佛已经渗透进了皮肤,怎么也擦不掉!

  陈默甚至觉得舌头和口腔里都残留着那股可怕的味道!

  丧尸病毒会不会已经……已经进去了?!

  这个念头像是一块巨大的冰,瞬间塞满了他的胸腔,让他浑身冰冷,连颤抖都忘了。

  自己会开始发烧吗?意识会模糊吗?身体会逐渐僵硬、皮肤会变得灰败吗?

  最后彻底失去自我,变成一具只知道饥饿的行尸走肉?

  无尽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蜷缩在黑暗里,竖起耳朵,无比紧张地感知着自己身体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心跳……好像很快?是因为害怕还是感染初期的症状? 头很晕……是缺氧、疲劳还是病毒开始攻击神经系统? 浑身发冷……是底盘下的低温还是发烧前的寒战?

  任何一点不适都被他无限放大,与感染的症状一一对应。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等待宣判的死囚,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这种心理上的折磨,甚至比之前面对丧尸的直接威胁更加痛苦和漫长。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和恐惧中缓慢流淌。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因为身体并没有出现急剧的恶化,或许是因为极度的疲惫再次占据了上风,那阵尖锐的恐慌稍稍退潮了一些,但并未远去,只是变成了一种沉甸甸的、持续的背景焦虑,压在他的心头。

  而另一种更迫切的生理需求,开始强势地凸显出来。

  渴。

  饿。

  喉咙干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仿佛能听到黏膜相互摩擦的沙沙声。

  胃袋空空如也,痉挛般地抽搐着,传来一阵阵尖锐的饥饿绞痛,甚至开始泛起酸水,灼烧着胃壁。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之前扔背包的大致方向。

  但现在,那具卡在洞口的丧尸尸体,成了他无法逾越的屏障,同时也是一道保护伞。

  他不能出去。

  外面是否还有其他的丧尸游荡?完全可能。

  以他现在的状态——浑身伤痛,筋疲力尽,手无寸铁(扳手不知道掉在哪了)——哪怕只再遇到一只最弱的丧尸,也绝对是死路一条。

  这具尸体散发的浓烈腐臭,虽然令人作呕,却完美地掩盖了他的气息,构成了目前唯一的安全保障。

  出去,就是找死。

  可不出去,就要在这里活活渴死、饿死?

  绝望再次悄然蔓延。

  他在极度的干渴和饥饿中,艰难地权衡着。

  最终,求生的理智(或者说对再次面对丧尸的恐惧)压过了一切。

  不能出去。至少现在不能。

  他需要时间。需要恢复哪怕一点点体力。需要等到外面绝对安全(如果真有那么一刻的话)。

  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洞口外的食物和水,也不再过度焦虑那可能的感染(尽管这很难),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当下能做的事情上——休息,尽一切可能恢复体力。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在冰冷油腻的底盘缝隙中,尽量找到一个相对不那么难受的位置。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全身的酸痛。

  他闭上眼睛,尝试入睡,但极度的干渴和饥饿,以及脸上手上那挥之不去的粘腻腥臭感,让他根本无法真正入睡。

  只能陷入一种半昏半醒、迷迷糊糊的状态,意识在疲惫、恐惧和生理痛苦的边界线上浮沉。

  黑暗中,时间失去了意义。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每次稍微清醒一点,干渴和饥饿的感觉就更加鲜明一分,如同两头饿狼,不断啃噬着他的意志。

  偶尔,他会听到外面极远处传来一些模糊的、像是风吹过缝隙的呜咽声,或是某种不知名动物的细微响动。

  每一次声响,都会让他瞬间惊醒,心脏狂跳,屏息凝神地仔细倾听,直到确认那声音并非冲着他而来,才敢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瘫软下去。

  陈默就这样在这肮脏、狭窄、充满腐臭的钢铁坟墓里,苦苦煎熬着。

  靠着意志力对抗着生理上的极度不适和心理上对感染、对死亡的巨大恐惧。

  唯一支撑着他的,是那一点点渺茫的希望——熬过这一夜,等到天亮,也许……也许情况会有所不同。

  至少,要熬到有一点力气,能够冒险出去搏一把的时候。

  在这之前,他必须像冬眠的动物一样,尽可能降低消耗,保存每一分能量,在这令人作呕的屏障后,等待着一个未知的黎明。

  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