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符劫·消失的香灰与夜巡人-《我,守村人》

  天刚蒙蒙亮时,林九终于和李建国把村里的血色符都清干净了。老井边的符印用艾草烧过,黑灰散在井台上,风一吹就飘成了碎末;祠堂供桌下的符痕被糯米水反复擦过,青砖上只留了点淡红印子,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连土地庙神像后的暗符也找了出来,是用香灰混着血画的,林九用柴刀刮了半天才彻底除净。

  李建国蹲在祠堂门口抽烟,烟杆上的火星在雾气里明灭。“这邪祟是真急了,连祠堂都敢闯,怕是百草灰的效力快过了。”他猛吸了口烟,吐出的烟圈很快被雾吞了,“九子,你说咱们要不要再去山洞补点百草灰?”

  林九刚擦完额头上的汗,闻言顿了顿。昨晚张屠户说邪祟要抓他当“钥匙”,现在去山洞无异于送上门。可要是不补,等效力散了,邪祟出来第一个害的就是村里的孩子。他摸了摸怀里的青铜短刀,刀身凉得像块冰,却隐隐透着股劲,像是在催他做决定。

  “等今晚再说。”林九把柴刀扛到肩上,“白天阳气重,邪祟不敢出来,先看看村里的情况,要是没再出怪事,咱们再合计去山洞的事。”

  两人往村里走时,村民已经陆续起床了。王寡妇在院坝里晒尿布,看见他们就喊:“九子!建国哥!小石头今早醒了就喊饿,还吃了大半个窝头呢!”狗剩也背着个小竹筐,跟在刘婆子身后捡柴火,看见林九就跑过来,手里攥着颗野山楂:“九子叔,给你吃,甜!”

  林九接过山楂,酸得牙都快倒了,心里却暖烘烘的。他蹲下身,摸了摸狗剩的头:“以后晚上听见怪声,别自己出来,喊你奶奶或者喊我,知道不?”

  狗剩用力点头,又指了指村北头的方向:“昨晚我听见那边有铃铛响,叮铃叮铃的,像庙里的铜铃。”

  林九心里咯噔一下。村里只有土地庙有铜铃,挂在神像的手上,平时风吹都不怎么响,怎么会在村北头听见?他和李建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村北头是片乱葬岗,埋的都是没后人的孤魂,平时连白天都没人敢去。

  “狗剩,你确定是铜铃响?不是别的声音?”李建国问道。

  “确定!”狗剩把山楂核吐在地上,“响了好一会儿,后来有个黑影过去,就没声了。”

  林九站起身,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乱葬岗本就邪乎,再加上铜铃声,怕是邪祟在打那里的主意。他跟李建国说了声,就往村北头走——得去看看乱葬岗的情况,要是真有问题,得赶紧想办法。

  乱葬岗离村不远,就隔着片松树林。林九刚走进树林,就觉得不对劲——平时林子里总有些鸟叫虫鸣,今天却静得吓人,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没有。地上的草叶上沾着露水,却没一个脚印,只有松针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响,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走出树林时,乱葬岗的景象让他皱紧了眉。坟包上的土大多被翻松了,像是有东西在底下刨过,几座没立碑的孤坟甚至被挖开了个洞,露出里面的棺木,棺盖斜斜地靠在旁边,上面还沾着点黑灰——是祠堂里的香灰!

  林九走近一座被挖开的坟,弯腰看了看棺木里。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些破旧的衣服,却没尸骨。他又去看其他坟,情况都一样,棺木空了,只有香灰散在里面。

  邪祟把尸骨弄去哪了?林九心里发沉。张屠户说邪祟要“引魂当祭品”,难道这些尸骨的魂,已经被它引去山洞了?他刚要再仔细看,就听见身后传来“叮铃”一声——是铜铃声!

  林九猛地转身,手里的柴刀已经举了起来。松树林里,雾气里站着个黑影,手里拿着个东西,晃了晃就又传来“叮铃”声——正是土地庙神像手上的铜铃!

  “谁在那儿?出来!”林九大喝一声,朝着黑影走去。

  黑影没动,反而把铜铃举得更高了。雾气里,能看清他穿着件破烂的道袍,头发很长,遮住了脸,手里还拿着个罗盘,指针疯狂地转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你是道士?”林九停下脚步。村里从来没来过外人,这道士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乱葬岗?

  黑影终于动了,慢慢从雾气里走出来。他脸上满是皱纹,眼睛却很亮,盯着林九怀里的青铜短刀,突然叹了口气:“没想到这穷山僻壤里,还藏着蚩尤战刀的残片。”

  林九握紧了怀里的刀:“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我姓马,是个游方道士,专门收妖除邪。”老道士把铜铃收进袖里,又指了指乱葬岗的坟,“这地方的魂都被邪祟勾走了,你要是再晚来一步,连骨头都剩不下。”

  林九心里疑窦丛生。这老道士怎么知道邪祟的事?还认识他的刀?他刚要再问,老道士突然脸色一变,拉着他就往树林外跑:“快躲起来!邪祟的气过来了!”

  林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老道士拽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刚藏好,就看见乱葬岗的雾气突然变浓,从坟包后面飘出来一缕黑烟,黑烟里裹着个黑影,正是昨晚在祠堂里见到的“张屠户”——只是这次他手里拿着个木盒,盒盖没关严,里面露出点香灰,还沾着点暗红的血。

  黑影飘到一座坟前,打开木盒,把香灰撒在坟上。香灰刚碰到土,就发出“嗤嗤”的声响,坟里突然传来一阵“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

  “这是在引魂归位,再把魂封进木盒里,带去山洞当祭品。”老道士趴在林九耳边小声说,“邪祟这是在抢时间,百草灰的效力最多撑三天,它必须在这之前凑够七七四十九个魂。”

  林九心里一紧。村里加上乱葬岗的孤魂,也凑不够四十九个,邪祟要是凑不够,会不会对村民下手?他刚要起身,就被老道士按住了:“别冲动!你现在出去,就是给它送钥匙!”

  黑影撒完香灰,又飘到另一座坟前,动作机械得像个木偶。老道士从袖里掏出张黄符,咬破手指在符上画了道痕,低声念了句咒,突然把符往黑影的方向扔去!

  黄符在空中燃起一团火,“呼”地一下扑向黑影。黑影像是被烫到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黑烟瞬间散了大半,露出里面张屠户的脸——这次他的眼睛是灰白色的,嘴角还沾着香灰,像是很痛苦。

  “快撤!”老道士拉着林九就往树林外跑。黑影在后面追,尖叫着,黑烟里还伸出几道红触手,差点抓到林九的衣角。

  两人跑出树林时,天已经大亮了,雾气散了些,阳气重了,黑影追到树林边就不敢再往前,只是在那里尖叫,声音里满是怨毒。

  林九靠在树干上喘气,老道士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邪祟的力量比我想的还强,怕是困在山洞里不止几十年了。”他看着林九怀里的刀,“你这刀是从哪来的?”

  “是林老瞎给我的,他说能辟邪。”林九如实回答,又问,“马道长,你知道这刀的来历?还有邪祟说的‘蚩尤血脉’,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道士蹲下身,捡起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符号——和青铜短刀上的纹路一模一样。“这是蚩尤族的图腾,当年蚩尤战败后,他的族人把他的战刀拆成了几块,藏在不同的地方,就是怕被人用来作恶。你这刀,就是其中一块残片。”

  他又抬头看了看林九,眼神复杂:“至于蚩尤血脉,你应该是蚩尤的后人,而且是直系后人,不然这刀不会认你为主。邪祟抓你,就是想借你的血激活战刀残片,打开它的封印。”

  林九攥紧了刀,心里的谜团终于解开了些。原来他的“招邪”体质,不是因为“棺生子”,而是因为血脉。林老瞎一直瞒着他,怕是怕他知道后,会被血脉的力量控制。

  “马道长,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林九问道。他知道自己没能力对抗邪祟,只能靠老道士帮忙。

  老道士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先回村里,我得看看土地庙的铜铃怎么会在邪祟手里。另外,我还需要些东西——朱砂、黄纸、桃木枝,还有你身上的一点血,用来画符,能暂时压制邪祟的气。”

  林九应了声,和老道士一起往村里走。路上,他把邪祟控制张屠户、画血色符的事都告诉了老道士,老道士听得眉头紧锁:“这邪祟不仅能勾魂,还能操控尸体,怕是个积年的老鬼,当年被封印在山洞里,靠吸食孤魂的气活到现在。”

  回到村里时,李建国正在村口等他们。看见老道士,他愣了愣:“九子,这是?”

  “这是马道长,专门来帮咱们除邪祟的。”林九介绍道。

  李建国连忙递上烟杆:“道长,辛苦你了!咱们村遭了大罪,全靠你帮忙了!”

  老道士接过烟杆,却没抽,只是放在手里转了转:“先带我去土地庙看看铜铃。”

  三人往土地庙走时,村民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情况。刘婆子还从家里端来碗热粥,递给老道士:“道长,喝碗粥暖暖身子,山里冷。”

  老道士接过粥,喝了一口,点了点头:“你们这村,虽然邪祟多,人心却齐,这是好事,阳气足,邪祟就不敢太放肆。”

  到了土地庙,老道士径直走到神像前。神像手上的铜铃果然不见了,只剩下根红绳,还断了半截。他蹲下身,仔细看了看红绳的断口,又闻了闻:“是被邪祟用阴气弄断的,铜铃上有它的气,能用来引魂。”

  他又从袖里掏出罗盘,放在神像前。罗盘的指针转得飞快,最后指向了后山的方向。“邪祟的老巢确实在山洞里,而且里面不止一个邪祟,还有些被它控制的精怪,比如黄皮子、黑狐狸之类的。”

  林九想起之前在山洞里见到的黄皮子,还有偷鸡的黑狐狸,果然和老道士说的一样。他从怀里掏出青铜短刀,递给老道士:“道长,你看看这刀,能不能用它来对付邪祟?”

  老道士接过刀,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又用手指蹭了蹭刀身的铜锈。“这刀能克制邪祟,却也能帮邪祟解开封印,关键看用的人。”他把刀还给林九,“你要是能觉醒血脉,就能发挥刀的威力,彻底除掉邪祟。可要是被邪祟控制,这刀就会变成它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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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九握紧了刀,心里的决心更坚定了。他不能让邪祟得逞,更不能让村里的人因为他遭殃。

  “马道长,朱砂和黄纸村里没有,得去镇上买。”李建国说道,“我现在就去,来回要半天时间,你们先在村里等着。”

  老道士点了点头:“你路上小心,别走小路,邪祟可能会在半路拦你。”

  李建国应了声,扛着个布包就往村外走。林九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昨晚狗剩说的铜铃声,又问老道士:“昨晚在村北头听见铜铃响,是不是邪祟在引魂?”

  “是。”老道士坐在神像前的石阶上,“它用铜铃的声音勾乱葬岗的魂,再用香灰把魂封进木盒,带去山洞当祭品。现在已经被它勾走十几个魂了,再凑够三十多个,它就能解开封印。”

  林九心里一沉。剩下的三十多个魂,邪祟肯定会从村民身上下手。他站起身,把柴刀握得更紧了:“马道长,我今晚去乱葬岗守着,要是邪祟再去,我就跟它拼了!”

  老道士摇了摇头:“你现在去就是送死。邪祟的力量在夜里会变强,你没觉醒血脉,根本不是它的对手。”他从袖里掏出张黄符,递给林九,“你把这符带在身上,能暂时挡住邪祟的气。今晚咱们一起在村里巡夜,只要守住村民,邪祟就没办法凑够祭品。”

  林九接过黄符,符纸上传来一阵暖意,驱散了身上的寒气。他点了点头,心里虽然急,却也知道老道士说的是对的——现在不能冲动,得等李建国买回朱砂和黄纸,画好符,才能跟邪祟硬碰硬。

  夕阳西下时,雾气又开始浓了。林九和老道士拿着柴刀,在村里巡夜。刘婆子和王寡妇也提着油灯跟在后面,油灯的光在雾气里晃,照亮了脚下的路。村民们也都没关门,听见动静就探出头看,要是有什么不对,能立刻喊人。

  走到村北头的树林边时,老道士突然停下脚步,指了指树林里:“里面有动静,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林九刚要跟着去,就被老道士按住了:“别跟来,里面有邪祟的陷阱。”

  老道士走进树林后,里面很快传来“叮铃”的铜铃声,还有老道士的呵斥声。林九握紧柴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老道士出事。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老道士从树林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个木盒,盒盖关得严严实实的。“里面封着五个魂,被我用符镇住了。”他把木盒递给林九,“先带回土地庙,等明天再想办法送这些魂去投胎。”

  林九接过木盒,盒子很轻,却透着股凉气。他跟着老道士往土地庙走,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点——至少今晚,邪祟没再勾走魂,村民也都安全。

  回到土地庙时,李建国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门口等他们,布包里装着朱砂和黄纸。“路上没遇到邪祟,就是镇上的店家说,最近山那边也有村子闹邪祟,丢了好几个孩子。”

  老道士闻言,脸色变得凝重:“看来这邪祟的势力不止在咱们村,怕是想把周围的村子都变成它的祭品场。”他接过朱砂和黄纸,走到神像前,“今晚我就画符,明天咱们就去山洞,彻底除掉这邪祟!”

  林九摸了摸怀里的青铜短刀,刀身突然透出点暖意,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他知道,明天去山洞会很危险,可他没有退路——他是鬼哭坳的守村人,是蚩尤的后人,守住村子,就是守住他的根,守住所有把他当亲人的人。

  夜色渐深,土地庙里的油灯还亮着。老道士在神像前画符,朱砂的红在黄纸上晕开,透着股镇邪的劲。林九靠在神像旁,握着青铜短刀,眼睛盯着庙门——他知道,明天会是一场硬仗,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