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 泥涧边缘:黑泥瀑与影声峡-《泥林王国志的十兽图》

  南沉林之后,

  树逐渐变得稀疏。

  泥土颜色由褐到灰,

  再慢慢变成一种诡异的、濡湿的黑。

  空气开始黏稠,

  呼吸里带着淡淡铁腥与腐叶味。

  露露抱紧行囊:“这里……比刚才更可怕……”

  飒飒的耳朵一直抖:“风都怪怪的……”

  墨楞对照地图:“这已经是泥涧外围地带——影声峡。”

  小布紧张:“影声……是什么意思……?”

  Y老师停下。

  风掠过他的羽毛,发出低沉的摩擦声。

  他轻声解释:

  “影声,是暗泥心的‘回声’。

  它会让你听到……不该听到的声音。”

  点点抱着尾巴:

  “不该听到……是……鬼吗?”

  枝豆倒挂:“是诅咒吗!?”

  Y老师摇头:

  “不。

  是你的恐惧与后悔……

  在黑泥里被放大。”

  孩子们全都缩了缩肩。

  露露小声:“那……我们进去后……会听到……自己的声音?”

  Y老师看着他们,语气温柔却郑重:

  “是的。

  但记住——

  听到的不是未来,不是命运……

  是影心试图吞噬你们的方式。”

  孩子们深呼吸,用力点头。

  影声峡的入口

  他们沿着石台向前走。

  突然——

  视野豁然开阔。

  露露倒吸一口气:“哇——!!!”

  面前是一道巨大的断崖。

  断崖之下,

  一条巨大的黑泥河流缓缓流淌,

  像一条活着的黑色生物。

  其中不断冒出气泡,破裂时发出低沉“咕哧”声。

  而河面上方,

  一条巨大的瀑布从高处倾泻而下——

  只是,这瀑布不是水,

  是黑泥。

  黑泥瀑。

  泥流落下时带着浓烈腐影,

  散发出的雾让空气都发黑。

  飒飒吓得倒退三步:“这……这是……地狱吧!!!”

  点点捂住眼:“我不看了不看了!!!”

  小布颤声:“老师……我们真的……要下去?”

  Y老师点头,

  目光凝重:

  “影声峡在黑泥瀑底部。

  穿过那里,就是泥涧深渊。”

  枝豆的尾巴绕成一个圈:“我现在倒挂都觉得不安全了!!!”

  墨楞调整呼吸:“这是……最接近暗泥心的位置前的一道天然屏障……”

  露露深吸气:“我们……走吧。”

  孩子们虽然害怕得要命,

  但没人退缩。

  影声第一次出现

  他们沿着巨岩的窄缝小心下行。

  刚走一段——

  露露突然停住不动。

  “露露?”飒飒轻声叫。

  露露的耳朵抖了一下,

  她低声:

  “……你们……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叫我?”

  孩子们全都一愣。

  点点惊:“叫你?谁啊!?这里没人啊!!”

  露露脸色变得苍白:

  “那声音……在我耳边,

  它说……‘露露……你又做不到……你没有力量,别往前走……’”

  飒飒立刻炸毛:

  “那是影声!!不要听它!!”

  可就在这时——

  点点突然捂着耳朵:

  “呜!!我也听到了!!

  有人在说……‘点点,你只是拖累,别人救你已经很累了’……”

  点点的眼泪一下涌出来。

  小布也猛地停住脚步:

  “……我也……

  听到……有人……说我……‘没用’……”

  墨楞攥紧地图:“不可能……那不是现实……那只是我的恐惧在说话……可是为什么……好真实……”

  枝豆倒挂从树上掉下来:

  “我……我也听到……‘你只会乱跑,你什么都做不好’……这是……谁……在说……”

  六只小兽同一时间被影声缠住。

  他们的呼吸急促,

  脚步摇晃。

  影声在黑泥瀑的轰鸣下愈发清晰:

  “回去吧……”

  “你们什么都做不到……”

  “你们只是幼兽……”

  “泥涧会吞了你们……”

  孩子们的瞳孔开始散乱,

  身体开始向崖边移动。

  露露脚下一滑——

  就要掉下去。

  “露露!!!”

  Y老师一秒冲过去,

  用翅膀挡住她的跌落。

  风强到震得空气发响。

  孩子们全都吓得大哭:

  “老……老师……我们……我们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影声好大……好近……”

  “它在我脑里!!”

  “它说我……是负担!!”

  “它说老师会因为我而死!!”

  孩子越哭,

  影声越清晰。

  影声峡里的黑泥波动越来越剧烈。

  飒飒抱着头跪下:

  “老师!!这……这声音……会把我撕开!!!”

  Y老师一把抱住他:

  “飒飒!!听我!!听老师!!”

  但影声更大。

  Y老师眼神一凛。

  他张开双翼,

  猛地把六只小兽全部圈在怀里。

  “你们听我说——”

  风突然变得猛烈,

  连他的羽毛都被吹得竖起。

  可影声像针一样穿透风。

  露露哭:“老师我听不到!!影声在盖住你的话!!!”

  点点叫:“它说我不配当守光!!”

  墨楞的呼吸开始紊乱:“我……我……快听不到现实了!!”

  影声峡……

  在吞噬他们。

  Y老师的风息失控

  Y老师的羽翼突然剧烈痉挛。

  风息——

  开始震鸣。

  像一颗裂开的星在胸口跳动。

  露露急得哭喊:

  “老师!!你怎么了!!”

  Y老师握紧拳,咬牙支撑:

  “风息……被影声干扰……

  快撑不住了……”

  飒飒吓得尖叫:

  “不行!!老师不能出事!!!”

  枝豆哭:“老师要是倒了,我们全完蛋了!!!”

  墨楞喊:“老师!!撑住!!你是风之眼!!”

  但Y老师的翅膀颤得快看不见。

  他第一次……

  露出痛苦表情。

  “风息……失——”

  轰!!!

  他的羽翼爆出一阵乱风,

  周围的树叶、石块、黑泥同时被卷上天。

  孩子们吓得全跪在地上。

  露露哭到嘶喊:

  “老师!!老师你不能倒下!!!”

  风——

  在吼。

  黑泥瀑——

  在吼。

  影声峡——

  在吼。

  在这混乱之中,

  Y老师用尽最后的力量爆喝:

  “守光队!!!看着我——!!!”

  那声音,

  像一道光,

  在黑泥风暴中划开裂缝。

  六只小兽抬头。

  泪流满脸,

  浑身发抖,

  但他们看到了——

  老师站在影声中央,

  羽翼颤抖,

  却仍然守着他们。

  Y老师双眼发光,

  像两道被风点亮的星火:

  “你们听到的影声——

  不是你们!!!”

  他咬牙,用风息轰开影声:

  “你们是——

  守光队!!!”

  光,从他的胸部爆出。

  风从地面升起,

  将孩子们从影声中拉出来。

  影声被逼退数丈。

  六个孩子抱在一起,

  哭着、颤抖着地看着老师:

  “老、老师……你……你保护了我们……”

  Y老师跪在地,

  呼吸急促,

  羽翼还在剧烈颤抖。

  但他抬起头,

  微笑着说:

  “只要我站着……

  影声就伤不到你们。”

  孩子们瞬间哭得更狠。

  飒飒扑到他怀里:

  “老师!!你痛不痛!!”

  露露抱住他的翅膀:

  “老师不要倒!!”

  点点哭:“你不要再用风息了!!”

  墨楞红着眼:“你的风脉……在裂!!”

  枝豆:“我可以倒挂支撑你!!!”

  小布哭到抽:“老师你不能离开我们——!!”

  Y老师撑着地,

  轻声:

  “没事……

  我们……还没到泥涧。”

  风——

  忽然停了。

  影声也停止。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第一次看到泥涧

  黑泥瀑雾散开的一瞬间,

  他们看到了真正的——

  泥涧。

  一片巨大的黑暗深壑,

  像天地被挖出一个深不可测的洞。

  涧底传来轻微、规律、深沉的声音:

  “咚……咚……咚……”

  比心跳更深。

  更黑。

  更古老。

  墨楞声音极轻:

  “这是……暗泥心的……脉动……”

  孩子们被震得说不出话。

  他们第一次真正意识到:

  泥涧不是一个地方。

  是一个生命。

  一个沉睡的巨兽。

  风的警告

  风突然绕着Y老师旋起。

  像在喊他。

  像在抓住他的羽毛。

  像在阻止他往前。

  孩子们听不懂。

  但Y老师听得——

  清清楚楚。

  风说:

  “夜栖……

  不要靠近泥涧……

  你的风脉……承受不了……”

  Y老师闭上眼。

  风息再一次刺痛他的胸口。

  露露担心地抓住他:

  “老师……你怎么了……?”

  Y老师抬头看向泥涧深渊。

  眼神坚定——

  却带着一丝无人察觉的痛。

  “没事。

  孩子们。

  我们……继续向前。”

  孩子们全都点头。

  他们不知道的是——

  在风的深处,

  另一个声音轻轻响起:

  “夜栖……

  你走下去,就是死亡。”

  Y老师没有回应。

  他只是张开羽翼,

  朝泥涧走去。

  守光队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