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谢……侯……侯爷-《娇宠外室》

  少倾回家去。

  路过有农田绵延,百姓耕种歇息,也在说新政的事,皆是喜气洋洋的脸。

  “老天开眼啊!如今这新政一出,我家那两亩薄田,税钱直接少了一半,这谢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

  说话的是位老者。

  有人插话点头,挥舞着手里的铁锹,激动不已,“你们知道吗?隔壁县刚开始有人不服,清丈田地时诸多阻挠,瞒报田亩,结果县令就被革职了。”

  “是吗?”

  农户们议论纷纷起来。

  “可不是。”

  接话的农户掀了草帽,在田坎处坐下,摇帽扇风,好不惬意。

  “从前我还想着,便是新政出了又如何,也不过同先前一般,官官相护,总归是落不着咱们百姓头上。不想此番朝廷竟下了严令,凡阻挠瞒报者,革职流放。这下,衙门里的那些贪墨胥吏是再不敢乱来了。”

  农田地里你言我语。

  不远处的槐树底下主仆俩驻足听着。

  林莺娘说不清自己现下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从来自私自利,只考虑自己,却没想到当时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竟改变了这么多人的境地。

  她又想起了谢昀。

  她原以为谢昀那样的人,从来都是将自己如阿猫阿狗般逗弄,是万万不会将自己所说的话放在心上的。

  却不知他不止是记在了心上,还将它整理完善,发布成了新政。

  如今天下百姓人人受益。

  采雁心里也觉得自豪,“姑娘你看,他们都说这新政好。我觉得越公子说得对,姑娘只是生错了身份,倘若姑娘生作男子,毕竟另有一番作为。”

  林莺娘转过头来看她,“好呀!你这是也跟着旁人一起嫌弃我不是公子?”

  她佯装恼。

  采雁忙解释,“不是不是,姑娘是姑娘也很好。”

  她是最忠心的丫鬟,向来只觉得自家姑娘天下第一。

  她掰着手指头数,“姑娘生得好看,脑子也聪明……”

  便是不管在何种逆境里,也能想出法子来保全自己。先是江城林家,又是金陵谢家,最后进了宫也能带着她全身而退。

  采雁桩桩件件数,她对自家主子的崇拜从来显露于面上,现下更是激动,“如今姑娘就连想法都能和侯爷的新政不谋而合,真是厉害极了。”

  “那是。”

  林莺娘叫她捧着哄着,倘若身后有条尾巴,现下只怕要翘到天上去。

  她洋洋得意,“我告诉你,你可不要说出去。那条新政正是我告诉谢昀的呢。”

  她在外头,胆子也极大,不叫侯爷,全名全姓叫他“谢昀”。

  槐树上躲着身形的长风听了咋舌。

  这林姑娘胆子是当真大。

  如今自家侯爷圣眷正浓,青云直上,谁见了不得恭声恭敬唤声“谢大人”。

  就连新帝,见着自家侯爷也是一口一个“爱卿”,亲近得紧。

  采雁和她家主子一样,浑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只听她说新政是她自己所想,越发激动不已。

  “真的呀?”

  正是此时,农田里的几个庄户说到兴起。

  有人提议,要去城外的寺庙里给谢大人供个长生牌位。

  众人齐声响应,“对!立长生牌位!谢大人长命百岁!”

  采雁极是惋惜,“可惜了,若是他们知晓这新政是姑娘提的,此时该立长生牌位的就是姑娘了。”

  “是我想的有什么用?”

  相比较采雁,林莺娘在这事上倒是显得格外豁达。

  她知道,若是没有谢昀,这摊丁入亩的新政是万万不能推行下去的。

  只是到底心里也惋惜。

  如今新政推行,世人只知内阁的谢大人,无人知她杨柳儿。

  她也想叫人立长生牌位呢!

  林莺娘到底不忿,拧着手里的帕子跺脚,嘴上也喁喁,“算是让那混蛋拣了便宜。”

  这一句越发没有顾忌,那话里的“混蛋”更是骇的长风险些从树上跌下来。

  林莺娘这日里归家后没少说谢昀的坏话。

  说他往日里算计自己的那些事,说他向来作壁上观,八风不动的作派,说他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最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这天下的百姓都是叫他这清风明月的模样给骗了。

  她说得多了,便是连采雁也听倦了。

  夜里伺候她洗漱上榻,林莺娘仍嘟嘟囔囔个不停。

  采雁叹了口气,“姑娘,要不明日我去寺庙给姑娘也供奉个长生牌位?”

  她知道,自家姑娘心眼子小,眼巴巴惦记着这事呢!

  “不要!我才不要这破什子的长生牌位。”

  林莺娘断然拒绝,翻身睡去。

  采雁看着自家姑娘这模样,深深叹了口气,推门出去。

  采雁看得清楚,言行不一的又岂止金陵城里的那一位,自家姑娘亦是如此。

  正是黑黝黝,静悄悄的夜里,姑娘白日里念叨了一天,眼下正是睡得昏沉,连房门何时叫人推开了也不知。

  那人上前来看她。

  月夜在窗,姑娘睡得沉,嘴里却还在嘟囔。

  他凑近听,隐隐约约听见几个字。

  “伪君子……混蛋……表里不一……”

  是白日里编排谢昀的话,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她是那样睚眦必较的姑娘,连梦里都是忿忿难平。

  榻边的人听清,极轻地笑了一声。

  很轻。

  但榻上的姑娘却听见了。

  她从睡梦中缓缓醒来,借着窗透进来的月色,瞧见面前的人影。

  她万分熟悉。

  姑娘不可置信地撑着身子坐起,“谢……侯……侯爷……”

  天可怜见,这样惊骇的关头,她还记得改口,没有直接大逆不道地吐露出那个名字。

  那人从善如流在姑娘的榻边坐下。

  是深不见底的眸,直直地盯着她,审视的意味在幽寂月色里越发晦暗不明。

  林莺娘叫他看得心慌意乱。

  月夜太深了,金陵距离临江城也太远了,她白日念叨了一日的谢昀,只以为这是他入了自己的梦里。

  于是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既是梦,便没什么好怕的。

  姑娘想。

  她落下心来,歪着脑袋看谢昀,嘴里不满嘟囔,“你怎么就算在我梦里也是这么一副高深莫测,生人勿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