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子一场高热病殁了。
皇后忧思成疾，身子一下子就垮了，病了一年便撒手人寰。
随后的几年，宫中似乎有了场诅咒般的，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相继离世。
更不好的是陛下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
看似强健的身体总是没理由的虚弱，有时白日里也生了一身的虚汗，春秋更迭之际更是大病小病接连不断，可太医又说不出什么问题，药和食补都不见起色。
满宫之中子嗣甚微。
这些年，陛下对自己的身体如何也清楚的很，最后几年，暗自做了许多安排，甚至在宗族之中物色储君人选，可惜事与愿违，未能找到合适人选。
一次，陛下病急了，虚弱地躺在榻上，也曾握着戚褚渊的手，声声嘱咐道：“如今，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朕想来不能再保护着她，阿渊，你能不能答应朕，答应朕，要一直护她周全。”
戚褚渊眸中酝酿起浓重的阴云，看着眼前瘦削入骨的天子，沉声道：“陛下对我就有救命之恩，陛下恩情褚渊不敢忘，自会为陛下守住大齐，护住明华公主。”
或许，在他看来，守护住一个人，理所当然。
彼此都是心照不宣，他明白陛下时日无多，陛下明白他的心思，此后，戚褚渊的手越深越长，逐渐插手政务。
那段时间是小公主性情转变的重要原因，皇后的离世，让她不再那般骄纵，父皇的重病，忽然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责任与压力，她变得沉稳，变得谦和。
或许是亲人所剩无几，她匆忙的脚步始终穿梭在陛下的寝殿，日夜照顾陛下，戚褚渊总能在看到她的身影，守候在外殿，有时累了还会就着椅背睡着。
见到他时候，也没了过往的锋利，总是躬身有礼地称他一句：“梁王殿下安好。”
行礼问候一丝不苟，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公主该有的模样。
这样的日子也持续了几年。终于在三年前彻底爆发，陛下暴毙离世。
有些突然，却又在意料之内。
那场逼宫来的仓促，戚褚渊不是没有做准备，他的布防就等着逆王们自投罗网，再以血祭奠亡魂，震慑六军。
他用他的阴狠让那些有异心之人重新审视自己的根骨，看能不能与他抗衡。
所有事情都在他的筹谋决策之中，他算好了时机算好了一切，他可以护住宫城，可手刃逆贼。
可蕈和的出现是他的意料之外。
那一晚，当他看到那般恐慌如惊弓之鸟的蕈和之时，他竟凭生一种歉疚。
她，血色全无，脸苍白的不成样子，本就纤瘦的身躯，更是只有薄薄一层，仿佛风一吹就散了，她还害怕的刀剑，一看到侍卫手上的剑出鞘半寸，身体下意识地缩了起来。
她眼中满是对生存的渴望，强忍住情绪，“梁王殿下，叛军已入城，宫门即将失守，能否求您救救我们。”
耳边的厮杀声起，戚褚渊甚至猜到了眼下皇城外的拼搏如何。
身为公主，她向来桀骜，哪里有过如此卑微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性情中的劣根性，他渴望光明，想将她拖入自己的泥沼，但他清楚，自己不配得到她，一直隐忍着克制着。
他捻着棋子沉思，眼睛如同深渊沉沉，他微微抬眉，这么凝视着她，说出了他才从不会说出的话，
他知道那很伤人。
他是矛盾的，他渴望着光明，可他的身上还背负了这么深的枷锁。
他属于黑暗。
他还有许多事没有做到！
戚褚渊捏住了自己的手，他看不清眼前的女子。
鬼使神差地，只是凭着本能说道：“梁王府向来不参与皇位争夺，无论谁继位，梁王府只管忠君，公主，本王为何要救你？”
其实他的本意是，公主也是君，他会忠君，他定然会忠于大齐。
“蕈和，本王可以救你和五皇子，但你又能给我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说出了这番话。
他或许根本没有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伤人的话。
果不其然。
他看到了她手足无措地呆呆站着，心不断冷却，她大概是在想为何他竟然不愿意相救。
“你想要我？”她不敢相信。
蕈和说出这话的时候，他也一怔，他不敢信，这是他能说出口的话。
可戚褚渊早就高估自己对她的渴望，他明明想解释，却竟然说不出一个不字。
他心底的那黑暗的血腥的一处，像是被彻底的撕裂。
“你要报仇！你还未报仇！”
戚褚渊被这一种情绪拉着无法呼吸，承认自己的卑鄙，承认自己的威逼利诱。
他想将她一同拖入泥沼。
其实
也许那一刻的晃神，一切就错过了。
他们本可以有一个完好的开始，他系数毁去了。
一念神佛，他就合该承担今日的种种苦果。
“你说什么？”
“你要亲去大凉？”
翌日清晨，蕈和清醒过来的第一句就听到他说的话，垂死病中惊坐起，她霍地睁开了眼睛，爬起来看着他的背影发怔。
戚褚渊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换走了先前留在这里的一件墨绿色的外袍，窗户的暖光探在他的脸上，他微微转头来，凝着她的脸，点头道：“嗯，之前的两日便是在与时节争执此事。”
蕈和不明白：“为何？”
戚褚渊系上带子，重新回到她面前，“大凉太子谢伶已经成婚，大凉皇帝要你和亲，也是为三皇子，你想一想，你身为一国长公主，背后是大齐，大凉皇帝为何要你过去，徒添三皇子的势力，与东宫抗衡？”
蕈和刚从一夜的疲惫中晃过神来，愣愣地说：“大凉皇帝难道更喜欢三皇子？”
戚褚渊一笑，捏了捏她的脸：“太子谢伶与三皇子一母同胞都是皇后所生，太子先前得势，如今看来，三皇子的风头耕深，如此，大凉也不太平。”
蕈和被他一番话说得清醒不少，“那既然是水池混杂之地，你还去做什么？”
戚褚渊的眸光柔柔，似经历昨夜之后，散去了锋芒，更多的是温和，“不是我，是我们，你也随我一同去。”
“为什么？”她惊讶，抓住了锦被。
“去亲眼看一看大凉的水有多混，去看一看大凉陛下的目的，联盟必不能断，我既然不希望你去和亲，那就得以其他方式逼得大凉同意联盟。”
“与其在千里之外坐以待毙，不如亲眼目睹，自然知道我们该如何应变。”
可是，两国正商议和亲事宜，蕈和不想去大凉，若此番跟着他去了，岂不是顺了诸人的心思，万一被扣下和亲可怎么办？
她眯起眼眸，甚至有点怀疑，是戚褚渊想把她骗过去，故意这么说的，
她有些犹豫，戚褚渊看得出她的纠结，他抚摸着她的发丝，声音如春风吹拂，“有两则，一则，你去了，可暂时压下大齐内的流言，平抚百官情绪，二则，大凉先前就邀请过我们，自不用和亲之由，若要亲自拒婚，你我前往，则可将机会握在自己手中，而非使节他人。”
比起别人，蕈和更愿意自己把控她的人生。
蕈和抬起眼眸，倒映着戚褚渊的脸颊，她心神一动，点了点头，“年后就是他们陛下的生辰，你是想借此缘由前往？”
见她心中明白，戚褚渊面上一喜，唇边牵扯出了笑意：“不错，贺寿自然是最好的理由。”
只要有了想法，可以压制百官，至少能过个安稳的年关。
若能打消和亲的念头又保持联盟，更甚。
大凉想来内斗也不少，若要联盟，也需看清联盟之人如何，这一去，似乎有不少利处，没道理不应。
蕈和抿着唇，想了想，“好，那我们年后动身前往大凉。”
这也需要好好准备。
皇后忧思成疾，身子一下子就垮了，病了一年便撒手人寰。
随后的几年，宫中似乎有了场诅咒般的，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相继离世。
更不好的是陛下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
看似强健的身体总是没理由的虚弱，有时白日里也生了一身的虚汗，春秋更迭之际更是大病小病接连不断，可太医又说不出什么问题，药和食补都不见起色。
满宫之中子嗣甚微。
这些年，陛下对自己的身体如何也清楚的很，最后几年，暗自做了许多安排，甚至在宗族之中物色储君人选，可惜事与愿违，未能找到合适人选。
一次，陛下病急了，虚弱地躺在榻上，也曾握着戚褚渊的手，声声嘱咐道：“如今，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朕想来不能再保护着她，阿渊，你能不能答应朕，答应朕，要一直护她周全。”
戚褚渊眸中酝酿起浓重的阴云，看着眼前瘦削入骨的天子，沉声道：“陛下对我就有救命之恩，陛下恩情褚渊不敢忘，自会为陛下守住大齐，护住明华公主。”
或许，在他看来，守护住一个人，理所当然。
彼此都是心照不宣，他明白陛下时日无多，陛下明白他的心思，此后，戚褚渊的手越深越长，逐渐插手政务。
那段时间是小公主性情转变的重要原因，皇后的离世，让她不再那般骄纵，父皇的重病，忽然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责任与压力，她变得沉稳，变得谦和。
或许是亲人所剩无几，她匆忙的脚步始终穿梭在陛下的寝殿，日夜照顾陛下，戚褚渊总能在看到她的身影，守候在外殿，有时累了还会就着椅背睡着。
见到他时候，也没了过往的锋利，总是躬身有礼地称他一句：“梁王殿下安好。”
行礼问候一丝不苟，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公主该有的模样。
这样的日子也持续了几年。终于在三年前彻底爆发，陛下暴毙离世。
有些突然，却又在意料之内。
那场逼宫来的仓促，戚褚渊不是没有做准备，他的布防就等着逆王们自投罗网，再以血祭奠亡魂，震慑六军。
他用他的阴狠让那些有异心之人重新审视自己的根骨，看能不能与他抗衡。
所有事情都在他的筹谋决策之中，他算好了时机算好了一切，他可以护住宫城，可手刃逆贼。
可蕈和的出现是他的意料之外。
那一晚，当他看到那般恐慌如惊弓之鸟的蕈和之时，他竟凭生一种歉疚。
她，血色全无，脸苍白的不成样子，本就纤瘦的身躯，更是只有薄薄一层，仿佛风一吹就散了，她还害怕的刀剑，一看到侍卫手上的剑出鞘半寸，身体下意识地缩了起来。
她眼中满是对生存的渴望，强忍住情绪，“梁王殿下，叛军已入城，宫门即将失守，能否求您救救我们。”
耳边的厮杀声起，戚褚渊甚至猜到了眼下皇城外的拼搏如何。
身为公主，她向来桀骜，哪里有过如此卑微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性情中的劣根性，他渴望光明，想将她拖入自己的泥沼，但他清楚，自己不配得到她，一直隐忍着克制着。
他捻着棋子沉思，眼睛如同深渊沉沉，他微微抬眉，这么凝视着她，说出了他才从不会说出的话，
他知道那很伤人。
他是矛盾的，他渴望着光明，可他的身上还背负了这么深的枷锁。
他属于黑暗。
他还有许多事没有做到！
戚褚渊捏住了自己的手，他看不清眼前的女子。
鬼使神差地，只是凭着本能说道：“梁王府向来不参与皇位争夺，无论谁继位，梁王府只管忠君，公主，本王为何要救你？”
其实他的本意是，公主也是君，他会忠君，他定然会忠于大齐。
“蕈和，本王可以救你和五皇子，但你又能给我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说出了这番话。
他或许根本没有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伤人的话。
果不其然。
他看到了她手足无措地呆呆站着，心不断冷却，她大概是在想为何他竟然不愿意相救。
“你想要我？”她不敢相信。
蕈和说出这话的时候，他也一怔，他不敢信，这是他能说出口的话。
可戚褚渊早就高估自己对她的渴望，他明明想解释，却竟然说不出一个不字。
他心底的那黑暗的血腥的一处，像是被彻底的撕裂。
“你要报仇！你还未报仇！”
戚褚渊被这一种情绪拉着无法呼吸，承认自己的卑鄙，承认自己的威逼利诱。
他想将她一同拖入泥沼。
其实
也许那一刻的晃神，一切就错过了。
他们本可以有一个完好的开始，他系数毁去了。
一念神佛，他就合该承担今日的种种苦果。
“你说什么？”
“你要亲去大凉？”
翌日清晨，蕈和清醒过来的第一句就听到他说的话，垂死病中惊坐起，她霍地睁开了眼睛，爬起来看着他的背影发怔。
戚褚渊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换走了先前留在这里的一件墨绿色的外袍，窗户的暖光探在他的脸上，他微微转头来，凝着她的脸，点头道：“嗯，之前的两日便是在与时节争执此事。”
蕈和不明白：“为何？”
戚褚渊系上带子，重新回到她面前，“大凉太子谢伶已经成婚，大凉皇帝要你和亲，也是为三皇子，你想一想，你身为一国长公主，背后是大齐，大凉皇帝为何要你过去，徒添三皇子的势力，与东宫抗衡？”
蕈和刚从一夜的疲惫中晃过神来，愣愣地说：“大凉皇帝难道更喜欢三皇子？”
戚褚渊一笑，捏了捏她的脸：“太子谢伶与三皇子一母同胞都是皇后所生，太子先前得势，如今看来，三皇子的风头耕深，如此，大凉也不太平。”
蕈和被他一番话说得清醒不少，“那既然是水池混杂之地，你还去做什么？”
戚褚渊的眸光柔柔，似经历昨夜之后，散去了锋芒，更多的是温和，“不是我，是我们，你也随我一同去。”
“为什么？”她惊讶，抓住了锦被。
“去亲眼看一看大凉的水有多混，去看一看大凉陛下的目的，联盟必不能断，我既然不希望你去和亲，那就得以其他方式逼得大凉同意联盟。”
“与其在千里之外坐以待毙，不如亲眼目睹，自然知道我们该如何应变。”
可是，两国正商议和亲事宜，蕈和不想去大凉，若此番跟着他去了，岂不是顺了诸人的心思，万一被扣下和亲可怎么办？
她眯起眼眸，甚至有点怀疑，是戚褚渊想把她骗过去，故意这么说的，
她有些犹豫，戚褚渊看得出她的纠结，他抚摸着她的发丝，声音如春风吹拂，“有两则，一则，你去了，可暂时压下大齐内的流言，平抚百官情绪，二则，大凉先前就邀请过我们，自不用和亲之由，若要亲自拒婚，你我前往，则可将机会握在自己手中，而非使节他人。”
比起别人，蕈和更愿意自己把控她的人生。
蕈和抬起眼眸，倒映着戚褚渊的脸颊，她心神一动，点了点头，“年后就是他们陛下的生辰，你是想借此缘由前往？”
见她心中明白，戚褚渊面上一喜，唇边牵扯出了笑意：“不错，贺寿自然是最好的理由。”
只要有了想法，可以压制百官，至少能过个安稳的年关。
若能打消和亲的念头又保持联盟，更甚。
大凉想来内斗也不少，若要联盟，也需看清联盟之人如何，这一去，似乎有不少利处，没道理不应。
蕈和抿着唇，想了想，“好，那我们年后动身前往大凉。”
这也需要好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