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日与建帝有事商议，不能陪你一起了。”
是夜，挑灯而起，他们刚用完晚膳，戚褚渊突然说道。
烛火飘摇，屋外飘了薄薄的一层雪，殿内生起火炉，炭火烧得噼里作响，蕈和愣了愣，随即问道：“与联盟之事有关？”
还有，和亲之事？
他们来大凉多日，这两日都是谢琰带着他们游览，仿佛当真是来参与寿宴的贵客，可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此次更重要的另有所图。
联盟必然要定，除此之外便是要决定和亲之事。
“嗯。”戚褚渊点头，他抬眼望来，眸光笃定，平复了蕈和些许紧绷的情绪。
“明日之后便有分晓了吗？”蕈和捧着清茶，不知为何，心中尚有一丝不安。
她之前将谢允对她说的话与戚褚渊拖过底，他们也曾怀疑过，这是否只是谢允的一面之词，否则她凭何让建帝听她的话，决定事关两国利益的联姻之事。
只是这件事到现在也还未想明白。
戚褚渊神色微凝，“不一定，若两国联姻，彼此依存、的确能更紧密，可大齐实力不低，没有到底一定需要你和亲，所以这其中不是没有交涉的机会，我会与建帝商议，可需要时间，没有那么快。”
蕈和明白，若是要大凉放弃她，势必大齐得做出同等的交换，她的心缓缓下沉。
恐怕要剜下一块肉才行。
“公主！”
就在此时，神晚叩门而入，面向蕈和将一封封缄完整的帖子交与她道：“大凉皇后送来帖子，邀您明日入宫，赴赏梅宴席。”
梅花宴
蕈和接过邀帖，扫了一眼，“帖上说，宫中花开得比往年更甚，梅花宴历年皆是大凉宫中的习俗，虽不大肆操办，却也新奇别致，因我是贵客，所以特意邀我一叙。”
戚褚渊神情微动，他长指转动起戒指，意有所指道：“建帝与我明日正殿商议国事，后脚皇后便邀你赴宴…”双眸一凌：“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话未说完蕈和便听得心惊，长指沿着纸张边缘划过。
他淡淡道：“不想去便推脱不去吧。”
蕈和看了一眼戚褚渊，明白戚褚渊的忧心，摇了摇头，“今日谢琰还与我们一同出游，我若推脱未免刻意，不给大凉与皇后颜面。”
“是谁递来的帖？”蕈和抬眸。
神晚如实说道：“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亲自来的送的。”
戚褚渊闻言，双眉缓缓拧起，面色也沉了一些。
若是别人还能当作是皇后鉴于两国礼仪邀请，可若是掌事宫女，那么不好办了。
“皇后差身边人送帖，证明对我大齐的重视，礼数周全，我如果再推脱，到显得我们轻视无礼。”
这场宴，蕈和不得不去。
这封请帖握在手中顿时变得滚烫起来，她垂眸，望着纸上的小楷，秀雅端庄，极容易想到温柔的皇后，与蕈和记忆中的母后那般相似。
会是一场鸿门宴吗？
她不愿意那么想皇后，可还是叹了句：“我会小心的。”
其实，蕈和心中也没有多大的把握，谢允深恨于她，难保不会暗中给她使绊子，戚褚渊也不与她同行，她虽然在宫中长大，对宫中的手段也有耳闻，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需要更小心才行。
戚褚渊暗自做了安排：“明日让遥遥不要出门，留下钱月冰、神晚与你一同入宫，伴你左右，切勿离开她们的视线。”
蕈和点头：“好。”
昏黄的灯火中，两股视线深深绞在一起。
戚遥遥就是在这时跑进了屋内，她不知道戚褚渊也在，提着裙摆，玩闹来一日，她比蕈和教程快，几日光景就将大凉的都城摸了个透彻，准备了一肚子话要讲给蕈和听。
可在看到戚褚渊的一瞬间，笑意在便凝固在了脸上
对上戚褚渊疏离的视线那一刻，她浑身的汗毛竖起。
恍然间，她又想到了钱月冰和元玉安说过的话，说她堂姐和戚褚渊….
怎么想怎么觉得毛骨悚然。
不知不觉愣在了原地。
看着她古怪的眼神，戚褚渊也是一愣，他莫名地扫了眼戚遥遥，她顿时移开了目光，他有多疑惑，那目光就有多心虚。
不知是不是他多心，总觉得心虚之中还带着厌恶？
“才回来吗？”蕈和一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收起了帖子，还在思考明日的赴宴，可几人缄默，她才好奇地抬起头，“你怎么了？”
“没事！”戚遥遥脱口而出的一声惊呼。
神晚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身后岁雪与钱月冰匆忙赶上了戚遥遥的步子，一走进才发现是这等尴尬的氛围，几人交换了视线，也没抿出是哪里不对劲！
于是，屋内的气氛就这么到了谷底。
戚遥遥越看越生气，她心中的堂姐这么也不会和那块看起来阴阳怪气、不怀好意、满肚子坏水的冰坨坨戚褚渊有什么联系。
她打定主意，已经将戚褚渊比作是一个强抢民女的恶霸，一定是他逼迫的堂姐，毕竟他是只手遮天的摄政王，她堂姐定时逼不得已！
先朝不就有太后为了稳住诸王权势过大造反谋逆，先后周旋于几位权臣之中，以一己之力干掉了他们，扶幼子上位的先例。
她堂姐有朝一日一定能干掉他！
戚遥遥这般乐观地想着。
蕈和见她的神情多变，一会儿凝重一会儿兴奋一会儿纠结，“当真无事吗，可用过饭了？”
可戚褚渊的气场太强，他不动，一身清净疏离的压迫感扑天而来，戚遥遥脑中已经想了许多遍他的悲惨下场，心虚地厉害，她实在承受不住这等压迫：“我没事啊堂姐，吃过了，今日玩闹累了，先去休息哦！”
说完，也不等蕈和说话，便一头载进了屋内。
问过岁雪与钱月冰，她们也说今日没有什么异样。
看得蕈和莫名，“到底怎么了？”
很快，她没有再继续纠结戚遥遥的事情。
翌日
迎接蕈和的马车停在了行宫的门前。
车架三匹马同驾，红木顶蓬，在阳光下四面金碧辉煌，勾勒了一圈淡淡的光韵，锦缎柔软，一眼便能看出此车驾价值不菲。
当属于储君才能享有的权利，蕈和愣了愣神。
也许难得见到这般奢华的马车，周围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聚在一起说着。
“这不是咱们陛下，巡游之时才能看到的金顶车驾，咱们陛下当真是重视大齐的长公主。”
“重视是必然的呀，听说陛下向大齐求娶了长公主，日后便是一家人，可不是要捧着。”
…
望着恢弘的车架，纵然是钱月冰也觉得大凉给他们的排场是否过于大了。
几人惴惴不安地上了马车，一路悠悠入了宫城。
纵然有了心理准备，蕈和还是被梅花宴震慑到了。
宴席设在梅花园林的一方长廊旁，置身于梅林之中，红粉的颜色如云如雾，馨香遍布，昨夜下了一场雪，薄薄的一层，像是用画笔书写银白色。
席上四周挂着绸帐，看起来薄却可隔风隔寒，席上反倒不冷，蕈和看了眼，不是纱帐，却可透光，半点不耽误欣赏梅花的美丽。
才走进，蕈和在席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先前在正宴上见过的几位公主皆在，还有几位年纪小的皇子。
最正中是皇后。
她一如既往的温柔恬淡，一身淡色的衣裙，就像是融合在白梅间的仙子，一颦一笑皆是款款温柔。
见蕈和入席，他们目光随之而来。
“明华拜见皇后，愿皇后千岁万福。”蕈和柔声行礼。
“好孩子，快入席吧。”皇后亲自起身，来到她身边，握住了蕈和的手。
掌心触碰在她手的肌肤上，一路入宫，她的手有些凉，霎那间被温热了，蕈和一怔，抬眼撞在皇后眸光中，她不忘谢礼：“谢皇后。”
“太子今日在正殿与陛下商议国事所以不在，公主自不用客气，梅花宴是家宴，没什么规矩，只是本宫见你便喜欢，才邀公主赴宴，公主可千万不要拘束才是。”皇后再三说着。
放眼看去，她对面的席位空着，却是未见太子谢伶，应当与戚褚渊在一起才是。
蕈和被她握着手一路带至上席：“是。”
右手边坐着红衣少女的正是思柔公主谢允，在蕈和经过之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噙着笑意，弯了弯唇，“又见面了，明华公主。”
想也知道她没有什么好意。
蕈和不去看她，只是礼貌回应：“是啊，思柔公主。”
谢允狭长的眼眸微微抬起，看了眼她又垂下看着自己身前。
抬手拨弄着鬓上的珠钗，眼神晃了一下。
“今日家宴，诸位皇子公主都在，长公主可要好好品一品呢。”
她红唇轻启，弯了弯，不动声色地刻意强调了是皇室家宴。
蕈和心头狂跳，猛地看了她一眼，皱起了眉。
寥寥几个字便挑起了蕈和心中的一根刺。
她的笑带着浓重的幸灾乐祸。
谢允自然知道她的情绪本就紧绷着，如今自己也不介意在将刺扎得深些。
是夜，挑灯而起，他们刚用完晚膳，戚褚渊突然说道。
烛火飘摇，屋外飘了薄薄的一层雪，殿内生起火炉，炭火烧得噼里作响，蕈和愣了愣，随即问道：“与联盟之事有关？”
还有，和亲之事？
他们来大凉多日，这两日都是谢琰带着他们游览，仿佛当真是来参与寿宴的贵客，可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此次更重要的另有所图。
联盟必然要定，除此之外便是要决定和亲之事。
“嗯。”戚褚渊点头，他抬眼望来，眸光笃定，平复了蕈和些许紧绷的情绪。
“明日之后便有分晓了吗？”蕈和捧着清茶，不知为何，心中尚有一丝不安。
她之前将谢允对她说的话与戚褚渊拖过底，他们也曾怀疑过，这是否只是谢允的一面之词，否则她凭何让建帝听她的话，决定事关两国利益的联姻之事。
只是这件事到现在也还未想明白。
戚褚渊神色微凝，“不一定，若两国联姻，彼此依存、的确能更紧密，可大齐实力不低，没有到底一定需要你和亲，所以这其中不是没有交涉的机会，我会与建帝商议，可需要时间，没有那么快。”
蕈和明白，若是要大凉放弃她，势必大齐得做出同等的交换，她的心缓缓下沉。
恐怕要剜下一块肉才行。
“公主！”
就在此时，神晚叩门而入，面向蕈和将一封封缄完整的帖子交与她道：“大凉皇后送来帖子，邀您明日入宫，赴赏梅宴席。”
梅花宴
蕈和接过邀帖，扫了一眼，“帖上说，宫中花开得比往年更甚，梅花宴历年皆是大凉宫中的习俗，虽不大肆操办，却也新奇别致，因我是贵客，所以特意邀我一叙。”
戚褚渊神情微动，他长指转动起戒指，意有所指道：“建帝与我明日正殿商议国事，后脚皇后便邀你赴宴…”双眸一凌：“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话未说完蕈和便听得心惊，长指沿着纸张边缘划过。
他淡淡道：“不想去便推脱不去吧。”
蕈和看了一眼戚褚渊，明白戚褚渊的忧心，摇了摇头，“今日谢琰还与我们一同出游，我若推脱未免刻意，不给大凉与皇后颜面。”
“是谁递来的帖？”蕈和抬眸。
神晚如实说道：“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亲自来的送的。”
戚褚渊闻言，双眉缓缓拧起，面色也沉了一些。
若是别人还能当作是皇后鉴于两国礼仪邀请，可若是掌事宫女，那么不好办了。
“皇后差身边人送帖，证明对我大齐的重视，礼数周全，我如果再推脱，到显得我们轻视无礼。”
这场宴，蕈和不得不去。
这封请帖握在手中顿时变得滚烫起来，她垂眸，望着纸上的小楷，秀雅端庄，极容易想到温柔的皇后，与蕈和记忆中的母后那般相似。
会是一场鸿门宴吗？
她不愿意那么想皇后，可还是叹了句：“我会小心的。”
其实，蕈和心中也没有多大的把握，谢允深恨于她，难保不会暗中给她使绊子，戚褚渊也不与她同行，她虽然在宫中长大，对宫中的手段也有耳闻，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需要更小心才行。
戚褚渊暗自做了安排：“明日让遥遥不要出门，留下钱月冰、神晚与你一同入宫，伴你左右，切勿离开她们的视线。”
蕈和点头：“好。”
昏黄的灯火中，两股视线深深绞在一起。
戚遥遥就是在这时跑进了屋内，她不知道戚褚渊也在，提着裙摆，玩闹来一日，她比蕈和教程快，几日光景就将大凉的都城摸了个透彻，准备了一肚子话要讲给蕈和听。
可在看到戚褚渊的一瞬间，笑意在便凝固在了脸上
对上戚褚渊疏离的视线那一刻，她浑身的汗毛竖起。
恍然间，她又想到了钱月冰和元玉安说过的话，说她堂姐和戚褚渊….
怎么想怎么觉得毛骨悚然。
不知不觉愣在了原地。
看着她古怪的眼神，戚褚渊也是一愣，他莫名地扫了眼戚遥遥，她顿时移开了目光，他有多疑惑，那目光就有多心虚。
不知是不是他多心，总觉得心虚之中还带着厌恶？
“才回来吗？”蕈和一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收起了帖子，还在思考明日的赴宴，可几人缄默，她才好奇地抬起头，“你怎么了？”
“没事！”戚遥遥脱口而出的一声惊呼。
神晚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身后岁雪与钱月冰匆忙赶上了戚遥遥的步子，一走进才发现是这等尴尬的氛围，几人交换了视线，也没抿出是哪里不对劲！
于是，屋内的气氛就这么到了谷底。
戚遥遥越看越生气，她心中的堂姐这么也不会和那块看起来阴阳怪气、不怀好意、满肚子坏水的冰坨坨戚褚渊有什么联系。
她打定主意，已经将戚褚渊比作是一个强抢民女的恶霸，一定是他逼迫的堂姐，毕竟他是只手遮天的摄政王，她堂姐定时逼不得已！
先朝不就有太后为了稳住诸王权势过大造反谋逆，先后周旋于几位权臣之中，以一己之力干掉了他们，扶幼子上位的先例。
她堂姐有朝一日一定能干掉他！
戚遥遥这般乐观地想着。
蕈和见她的神情多变，一会儿凝重一会儿兴奋一会儿纠结，“当真无事吗，可用过饭了？”
可戚褚渊的气场太强，他不动，一身清净疏离的压迫感扑天而来，戚遥遥脑中已经想了许多遍他的悲惨下场，心虚地厉害，她实在承受不住这等压迫：“我没事啊堂姐，吃过了，今日玩闹累了，先去休息哦！”
说完，也不等蕈和说话，便一头载进了屋内。
问过岁雪与钱月冰，她们也说今日没有什么异样。
看得蕈和莫名，“到底怎么了？”
很快，她没有再继续纠结戚遥遥的事情。
翌日
迎接蕈和的马车停在了行宫的门前。
车架三匹马同驾，红木顶蓬，在阳光下四面金碧辉煌，勾勒了一圈淡淡的光韵，锦缎柔软，一眼便能看出此车驾价值不菲。
当属于储君才能享有的权利，蕈和愣了愣神。
也许难得见到这般奢华的马车，周围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聚在一起说着。
“这不是咱们陛下，巡游之时才能看到的金顶车驾，咱们陛下当真是重视大齐的长公主。”
“重视是必然的呀，听说陛下向大齐求娶了长公主，日后便是一家人，可不是要捧着。”
…
望着恢弘的车架，纵然是钱月冰也觉得大凉给他们的排场是否过于大了。
几人惴惴不安地上了马车，一路悠悠入了宫城。
纵然有了心理准备，蕈和还是被梅花宴震慑到了。
宴席设在梅花园林的一方长廊旁，置身于梅林之中，红粉的颜色如云如雾，馨香遍布，昨夜下了一场雪，薄薄的一层，像是用画笔书写银白色。
席上四周挂着绸帐，看起来薄却可隔风隔寒，席上反倒不冷，蕈和看了眼，不是纱帐，却可透光，半点不耽误欣赏梅花的美丽。
才走进，蕈和在席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先前在正宴上见过的几位公主皆在，还有几位年纪小的皇子。
最正中是皇后。
她一如既往的温柔恬淡，一身淡色的衣裙，就像是融合在白梅间的仙子，一颦一笑皆是款款温柔。
见蕈和入席，他们目光随之而来。
“明华拜见皇后，愿皇后千岁万福。”蕈和柔声行礼。
“好孩子，快入席吧。”皇后亲自起身，来到她身边，握住了蕈和的手。
掌心触碰在她手的肌肤上，一路入宫，她的手有些凉，霎那间被温热了，蕈和一怔，抬眼撞在皇后眸光中，她不忘谢礼：“谢皇后。”
“太子今日在正殿与陛下商议国事所以不在，公主自不用客气，梅花宴是家宴，没什么规矩，只是本宫见你便喜欢，才邀公主赴宴，公主可千万不要拘束才是。”皇后再三说着。
放眼看去，她对面的席位空着，却是未见太子谢伶，应当与戚褚渊在一起才是。
蕈和被她握着手一路带至上席：“是。”
右手边坐着红衣少女的正是思柔公主谢允，在蕈和经过之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噙着笑意，弯了弯唇，“又见面了，明华公主。”
想也知道她没有什么好意。
蕈和不去看她，只是礼貌回应：“是啊，思柔公主。”
谢允狭长的眼眸微微抬起，看了眼她又垂下看着自己身前。
抬手拨弄着鬓上的珠钗，眼神晃了一下。
“今日家宴，诸位皇子公主都在，长公主可要好好品一品呢。”
她红唇轻启，弯了弯，不动声色地刻意强调了是皇室家宴。
蕈和心头狂跳，猛地看了她一眼，皱起了眉。
寥寥几个字便挑起了蕈和心中的一根刺。
她的笑带着浓重的幸灾乐祸。
谢允自然知道她的情绪本就紧绷着，如今自己也不介意在将刺扎得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