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不是什么好兆头-《长公主渣了反派摄政王》

  “我…”

  戚褚渊目光晦涩,看得蕈和浑身发颤,“我没什么打算,就是气不过你想吓一吓你,正如我生辰宴你对我做的一样。”

  “所以,你是承认你蓄谋已久”戚褚渊微抬眼,眸子中隐隐透出一丝危险,“想用白狼对付我,当着诸国使臣的面?”

  他挑起她的下巴,“你最重大齐名望,怎会容许有差错,蕈和,莫要把我当成傻子。”

  道歉也需要有技巧,他不会轻易相信她不是为了杀他,更不能让他想到她真正的原因,不能全盘否认,更不能说真话,半真半假,最是可信。

  蕈和转了转眼,咬紧牙关开始胡说:“区区白狼,哪里能对付得了梁王殿下,我又不傻。”

  “你既然盘问过司正也就知道我训白狼都是点到为止,只是增添些氛围的小动作,更不会伤人性命,何来杀你一说,谁知道它不受控制,明明我才是被吓到的那一个。”

  回顾那夜,白狼暴起戚褚渊没被惊到,反而伤及太后和陛下,那才真是打她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想想蕈和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戚褚渊看着她懊恼的神情,她说的不错,司正重刑之下还是咬定长公主曾再三确认不会伤及性命。

  这么说,她似乎只想吓他?

  蕈和声声道:“你怎么不说你有多少前车之鉴,对我态度恶劣不说,事事瞒着我,若我早知道你要收拾汪氏,就不设计白狼了,无端端闹出这么多事情。”

  “还有谢允…”

  戚褚渊眉头皱起愣了愣,半晌没有声音。

  蕈和想到她就来气,“我三番四次看见你同谢允在一起,我不喜欢她,也不喜欢看你跟她挨着,她拿你冲着我耀武扬威,还不允许我生气设计恐吓你,让你当众失态丢个面子?”

  戚褚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那么在意我去见她?”

  他这话的意思是,她吃醋?

  蕈和忍不住握紧了手,不知道他信没信,管他的,她瞬时扭过头去:“谁在意,你爱跟谁在一起跟谁在一起,只是桃花惹多了,别到时候摘不掉,自作自受。”

  长得跟只孔雀似的,到处招惹是非。

  戚褚渊眉眼间郁结之气散了不少,仿佛被她一句话取悦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她瞪着他。

  他还乐?感情那些女子不是缠他,若是有男人缠着蕈和并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看他气不气。

  “你说的是,我定当注意。”

  男人虽然还在笑着,双眼中的颜色亮了些,他望着她,似乎有些高兴?

  蕈和赌气般地低下头,她握着茶碗,心缓缓揪起。

  这几年,她不是不知道戚褚渊对她的心思,就让他这么以为吧,以为她是心生吃醋了才失去理智设计了白狼,就容许她也做一回心机之人吧。

  他算是不再小心眼,结束了长乐殿漫长的圈禁。

  半个月之后是皇家一年一度的固定项目,围猎,这是大齐历来的规矩,未避免皇室子女过于骄奢,所以重视骑射强健体魄,之前的几年因她父皇身体不好,一直未能成行。

  前往的城池名为兰陵,与建康城有些距离,来回估计将有一月的时间,兰陵江南景色不同,更添婉约,山水相交,亦是个好去处。

  天子仪仗浩浩荡荡出行,数十辆马车,王公贵眷随行,宫女、侍从无数。

  路上风景变幻,蕈和掀起帘子,看着不同的景色心情也好了起来,戚遥遥钻进她的马车里蹭吃蹭喝,一路上叽叽喳喳,倒是也不无聊。

  到了第三日,他们才到兰陵边界,还未下车,蕈和已经能听到马蹄声震震,掀起帘子,已经有不少人在边界等待天子车架。

  为首的正是兰陵郡守潘顺来。

  他带着兰陵的大小官员匆忙迎了上来,行礼道:“臣潘顺来恭迎陛下、梁王殿下。”

  戚晟在宫人的搀扶下跟在戚褚渊身后,戚褚渊一身墨绿的锦袍,颀长的身姿在人群中尤为显眼,他站在队伍最前方,淡淡颔首。

  “潘郡守。”他道。

  潘顺来弯着腰,喜笑颜开地介绍了一番兰陵,笑呵呵地道:“陛下与殿下容禀,臣一接到消息便安排妥当,请陛下先行前往行宫安顿,夜里臣特意准备了兰陵特色菜肴为陛下风洗尘。”

  戚晟听得入神,点点头道:“好啊,那就依郡守安排。”

  潘顺来察言观色十分到位,听得将腰弯得更深,诚恳道:“臣惶恐。”

  行宫就在山脚之下,放眼过去,山青水明,雾色朦胧一片。

  众人有条不紊地安顿行装,蕈和与戚遥遥从马车上下来,太后金佳氏的腿伤也将养的差不多,她们到太后身边又问了几句太后可好,金佳氏畏畏缩缩赶紧说:“已经没有大碍,谢公主关怀。”

  戚遥遥心不在焉,眼神在各处乱飘,远远的一座马车之上,走下来位卓越的青年,他看到了她们,冲她一笑。

  戚遥遥笑得露出了牙齿,蕈和愣了愣。

  淮南王一落地便被老管家搀扶着走进行宫休息,路过她们前面之时,蕈和行行礼问安,戚遥遥一反常态,还在跟淮南王怄气,故意不理他,扭头“哼”了声。

  “孽障!”淮南王气急攻心,也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头一回不回应蕈和便匆匆离去。

  蕈和望见淮南王气得发白的唇色,深深看了戚遥遥一眼。

  说到这次围猎,戚遥遥曾经暗戳戳地来蕈和,表明了她能不能带一个人去猎场,蕈和一挑眉就知道她说的是谁,当即回了两个字:“不行。”

  往常戚遥遥虽然任性但也还算懂规矩,怎么和兰达在一起后仿佛理智全无,他们大齐的围猎,兰达是大纥皇子,哪有请他的道理。

  戚遥遥有些失落,蕈和也不明着拒绝,给她指了一条死路,“你要是真的想带兰达一起,不如去问问梁王,他若首肯那便可以。”

  她满意地看到戚遥遥缩成一团颤抖,落寞离去:“我不敢啊。”

  不过第二日,岁雪冲进来惊恐地说:“不好了公主,安城郡主昨日去了梁王府,梁王殿下破天荒答应了让兰达皇子去兰陵。”

  “你说什么?”彼时蕈和手中的笔都惊得摔成两截,满脸的不可思议。

  戚遥遥也就算了,戚褚渊又是抽得哪门子的疯?

  于是便有了兰达殿下的同形,以及淮南王的怒意攻心。

  夜慢慢袭了来。

  行宫中的正殿,黑瓦朱木,别样的水乡景致,廊下挂着灯笼,映亮了整座宫殿,珍馐佳肴摆满了各桌,都是兰陵当地的名菜。

  皇帝、太后坐在上位,其次是梁王、淮南王、蕈和、戚遥遥。

  再往下是官员所在,文武大臣各坐一边,廷尉魏振、大司空周清瑞、大司马王蹈,最后是太傅李百桦、新上任的京兆尹沈松峪、以及不少贵族女眷。

  郡守潘顺来倒是个“人才”,这回是他兰陵主场,他已然准备许久,更是放地下脸面,在席上与戚晟讲了不少本地的趣闻,听得戚晟与太后双双入神。

  他又会扮乖扮丑,领着郡中的人,表演了场百戏,逗得众人大笑不已。

  蕈和皱了皱眉,望着台下欢声笑语一片倒是有些想法,“这个兰陵郡守倒是花样多,我以前也没有听过他的名字,这幅谄媚刁滑的模样,不知平日里政绩如何?”

  戚褚渊眼眸深深,侧脸俊美无双,闻言端起酒盏,唇边露出笑意,“潘顺来执掌兰陵五年,奉上的文书,兰陵一切都好,农商等是临近城池中最富庶的。”

  蕈和顿住,这倒是没有想到。

  她道:“那还是人不可貌相,虽然圆滑了些,倒是个好父母官?”

  殿中乐声不断,以戚褚渊的个性,来之前定然将兰陵摸了个底朝天,他说一切都好,那必然是好,“倒是我多想了。”

  酒过半旬,众人都有些醉态。

  淮南王扶着椅子慢慢站起,朗声笑道:“陛下,这是本王从淮南带来的千里醉,这一坛还是本王与王妃成婚当年所酿造,至今也有十七年之久,今日倒是个欢喜的日子,本王独自饮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拿出来与大家共饮一番。”

  戚晟偷偷看了眼蕈和,他年岁还小喝不了酒,可淮南王的心意摆在这了,他作为帝王赶忙感谢道:“这么珍贵的酒,皇叔怎么舍得拿出来。”

  “再好的酒酿造来就是用来宴饮,不饮岂不就失去了意义。”淮南王摇了摇手,宫女们端来了酒器,一盏盏琉璃酒樽,于烛火中流光溢彩奢华不已。

  戚遥遥还是跟他老头不对付,哼了声:“弄虚做怪。”

  蕈和瞪了她:“你适可而止啊,还跟皇叔赌气赌上瘾了不成。”

  戚遥遥蓦地低下头。

  坐下堂下的兰达默默地看向了他们也对戚遥遥使了个眼色,戚遥遥不满地翘起嘴。

  戚褚渊起身,冲淮南王鞠礼:“那便借王爷千里醉,预祝围猎大盛。”

  满堂都兴奋不已,说是淮南千里醉闻名遐迩,潘顺来转了转眼睛,计上心来,他冒了出来,忽然道:“陛下,光饮酒多么寡淡,臣有个新奇的法子。”

  哦?众人皆是一愣。

  皇帝戚晟本来就喜欢听他说故事,觉得潘顺来的点子都奇特,问道:“郡守有什么好主意?”

  潘顺来弯下腰,唇边勾起了笑容,自信满满道:“叫做酒签,臣可事先准备些彩头,再命人于在酒盏之下放入签文,再由人随机取酒盏,一杯酒喝完了签文便显现出来,便可按着上头的签号,获得对应的彩头。”

  淮南王足足愣了好一会儿,脸上一时间精彩纷呈,慌忙道:“不可!”

  戚遥遥致力于和她老子对着干,闻言立刻反驳:“我觉得潘郡守的想法挺好,也讨个喜,哪里不好。”

  淮南王一时之间倒是卡了壳,只是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千里醉只有这么一小坛,是本王见此次围猎有大纥的皇子在特意准备,哪里够。”

  兰达?

  蕈和与戚遥遥皆是一愣,淮南王怎么突然转性了,这是接纳兰达的意思吗?

  兰达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没想到他还有能成为满场焦点的一瞬,眉眼如月,好奇地一挑。

  “我?”

  淮南王掩住唇,轻咳一声:“正是,好歹也是大齐待客之道。”

  兰达愣了愣,“谢淮南王。”

  戚晟平日里沉闷无趣的酒宴看惯了,难得遇上潘顺来会来事,他想看看,兴冲冲地冲蕈和征求意见:“长姐觉得如何?”

  蕈和见攀顺来的提议也没什么大碍,拉了拉戚褚渊的袖子,想成全陛下的想法,戚褚渊拗不过他们,眸光淡淡道:“那便再准备些其他的酒,潘郡守辛苦筹备,倒是与众大臣们同乐。”

  众人一看还有他们的份,起身齐声道:“谢梁王殿下。”

  潘顺来见升职加薪的机会来了,麻溜地应答:“容臣准备一二,兰陵也有不少特产,倒是适合做彩头。”

  戚褚渊:“你去准备吧。”

  如此,淮南王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带来的琉璃酒樽被打乱了顺序,依次放入签文,他的手缩在袖子里,颤抖地不停,一口气哽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这可是十七年的千里醉。

  他心疼。

  可时候到如今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潘顺来便一脸笑容地托着托盘而上,他弯着腰,走到戚晟面前,由他先抽,戚晟有些紧张,取走一杯,他不饮酒,由太后金佳氏代替。

  一看签文,潘顺来立刻高声呼喊:“天佑大齐,万事永昌,国祚绵长!”

  好兆头啊!

  众臣子赶忙跪下齐声道:“陛下大喜!”

  蕈和在心里感叹了第十遍,潘顺来当真会来事,知道如何哄得戚晟高兴。

  “签文都是挑的好话,潘郡守心思活泛,惯会讨好卖乖,离入健康城也不远了吧。”

  戚褚渊看来,意有所指,“能看准机会讨陛下欢心,这也是本事。”

  谁说不是呢。

  众人喜笑颜开,唯有淮南王一脸忧愁地望着他们。

  之后便是蕈和抽取,潘顺来特意亲自呈上,笑脸相迎,她随机挑选了杯,将酒一饮而尽,悠长的酒香在唇齿间留存,“绵密顺畅,千里醉果然是好酒。”

  淮南王沉重一笑。

  太后金佳氏今夜也不再拘谨,发鬓间金钗晃动,探了来好奇道:“长公主的签文写的如何?”

  戚晟露出两颗虎牙:“是呀,长姐抽的,写了什么?”

  蕈和放下酒盏,拿起签文,望着上头的文字,眉间隐隐露出些许讶异。

  “风弄竹声,东风放纸鸢,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

  这像是...姻缘签?

  潘顺来一听,眼珠子转了转,霎时大喜过望:“此签可是上签,长公主此生顺遂,姻缘有成。”

  太后讶异,偷偷望了眼戚褚渊,掩住红唇:“说来,长公主今年也有十九,正是要好好相看人家了,这是预言公主得一佳婿了。”

  戚遥遥鼓掌叫好:“堂姐,定能找到一位顶好的如意郎君。”

  戚晟抿着唇,他虽然不想蕈和那么早离开他,但还是希望她幸福:“是啊!长姐定能得到良缘。”

  众臣赶忙:“恭贺长公主。”

  戚褚渊看来,眸光中含着些许暖意。

  蕈和心中一动,不得不说,虽然知道这些签文都是潘顺来准备好的,都是些漂亮话,她心里明白这辈子和戚褚渊纠缠不清,哪里还有什么好的姻缘,但抽到此签文确实欣喜。

  蕈和微微欠身,一笑:“呈太后娘娘吉言。”

  “长公主客气了。”太后垂下眼眸,秀美的脸颊上笑意满布。

  戚褚渊的签文更不得了。

  他难得配合,清俊的面容不改,端起酒杯饮下后,拿出签文,长指展开道:“任君无疑、路有亨通,随心自在。”

  此言一出,众人反应过来,好签啊!

  潘顺来又是心神震动,站出来恭贺梁王,将其形容得龙章凤姿,说:“恭贺梁王殿下,此签示意万事虽凶险,但后吉也,这可是上上签。”

  蕈和心一动:戚褚渊命这么好呢。

  失策!

  看来,削他势力还需要仔细考量才是。

  这边看到了戚遥遥更忍不住,与太后先后取了酒,签文也是一两句好话,再加上潘顺来的口才,哄得众人心花怒放。

  倒是最后,戚晟还记得淮南王的嘱咐,特地让潘顺来把酒端去给兰达,兰达赶忙起身,望了眼众人,戚遥遥倒是眯着眼睛想看他的签文,他嘴里溢出来一抹轻笑:“多谢陛下,多谢淮那王。”

  戚遥遥的声音软软的:“殿下签文是什么呀?”

  淮南王不满地“啧”了声。

  兰达笑了起来,那双蓝色的眼睛显得袅袅风情,望向签文,念出了声:“一场欢喜,一场终,机缘天定不强求。”

  只一刹那,他的笑凝在了脸上。

  “咦,这好像不是什么好兆头吧?”

  明眼人都听得这签文不是上上签的意思,众大臣面面相觑有些说不出话来。

  “啊?”

  戚遥遥没听懂,皱起了眉,可她分明看到兰达眼眸一震,有些失神。

  兰达默默握紧了手,脸色在烛火之下显得有些苍白。

  这是说,他的机缘不能强求吗?

  淮南王反倒浑身振作起来,正愁怎么拆散他和戚遥遥呢,有签文在,他尽可以说是上天都不满意他们!

  又是满怀信心!

  戚褚渊眼梢抬起,若有所思地望向兰达,将杯中酒饮尽,他眼框微微发红,似是不胜酒力,撑着头,犹在观察他的言行举动。

  蕈和怔怔地看着他们,其实她内心觉得签文说的也是,他们若想在一起,甚难。

  “什么意思啊?”戚遥遥摸不着头脑,蕈和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这怎么还有下签!

  潘顺来暗道失策,但他脑筋转得极快,赶忙呵呵一笑,弥补道:“否极才能泰来,焉知是福是祸,顺应天理随遇而安便是,殿下说是不是?”

  殿中一时间冷了氛围。

  蕈和想了想道:“正是,本公主瞧着潘郡守说的是,兰达殿下自然万事顺意。”

  兰达站直身体,蓝色的眼眸中掀起了一阵暗流,蓦地又消失不见。

  他笑起来:“是啊,我相信人定胜天。”

  什么顺应天道,他才不会信!

  他要的,一定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