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到时候就两地分居了。”陆止止觉得心上人就得在眼前。
赵南霜在跟编剧讨论剧本，虽然只有半个小时的体量，但剧本在创作期间需要修改无数次。
女二简直是为夏梦量身定制的——一个恃美行凶的恶女。
赵南霜要抽空去选景了，等解决了拍摄场地的问题，最大的难题就是钱，如果能拉到赞助最好，如果不行就只能她自己想办法。
“他大三放暑假时才会去，还早着呢，”赵南霜拿咖啡的时候看到了陆止止手上的青色印迹，问她，“你的手怎么了？”
她想起陆止止那个刚出狱的父亲，问：“你爸找来了？”
陆止止也不瞒着，道：“嗯，怕什么来什么。没敢让我妈和陆淮知道，我怕他闹到公司里去，就给了他一些钱。等那些钱花完了，他又会来找我。南霜，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我小时候特别怕他，挨打都不敢哭，那种刻进骨髓的恐惧感并没有因为他变老而消失，他骂我时，我还是不敢还嘴，他抬一下手，我就以为他是想打我，躲的时候撞到桌子上了。”
“他如果再来找你，你就给我打电话。”
“那可不行，你得离我远点儿，他知道我现在能赚点儿钱，就已经狮子大开口了，如果再让他知道我有一个你这样家境的朋友，这辈子就真的甩不掉他了。”陆止止知道赵南霜不花她爸的钱。
赵南霜把陆止止的袖子往上卷，发现没有其他伤痕时才松了一口气，道：“他这次是骂你，下次就可能是打你了。”
“现在是他求着我，他要从我这里要钱，应该不会动手。”
“总不能一直给他钱吧？万一他又开始赌了，就是个无底洞，永远填不满。”
陆止止笑了笑，道：“说不定他哪天就死了。”
她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又道：“希望老天爷长长眼，让我爸赶紧死。”
从她们身边经过的人听到了陆止止说的话，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走远后还在回头看她，并道：“小小年纪，真恶毒。”
这是开在学校里面的咖啡厅，顾客几乎都是本校的学生。
年后开学时，盛离以交换生的身份在南艺的表演系就读，今天是她第一次在学校里遇见赵南霜。
朋友买完咖啡，对她说道：“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有，连小模特都有两副面孔，在社交平台上露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私下却咒自己的父亲早点儿死。”
盛离在寇庄路的手机里看到过陆止止的照片，对陆止止的脸并不陌生。
“她们关系很好？”盛离问。
朋友说：“应该吧，好像是高中同学。”
盛离没再问。
服务生把甜品送过来，说是有人已经付过钱了，赵南霜抬头看过去，盛离挥了下手跟她打招呼，她不信盛离忘了那件事，当初她不知道盛离的出发点是寇庄路还是周迟译，现在依然不确定。
陆止止在琢磨搞副业，道：“这碗饭吃不了几年，等接不到工作了，我就去开网店卖衣服，都不用自己找模特拍照，老板、员工全是我。”
“一定能赚很多钱。”赵南霜收回视线，道。
“陆淮今天放假，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六中接他，”陆止止收好东西，将东西全装到帆布包里，随后说道，“我先走了。”
六中的高三生一个月才放一次大假，周五下午不上课。
编剧说头痛，要休息半个小时，赵南霜打开网站查机票，周迟译去外地参加培训了，估计还要再待一周，她晚上还有课，八点多下课，去机场要一个小时左右，能赶上最后一班飞机。
有人坐在对面的空位上，赵南霜头也不抬，对对方道：“我们应该没什么能聊的。”
盛离轻描淡写地道：“你那个朋友和寇庄路在一起过吧？”
赵南霜合上电脑，语气平淡地道：“如果你打算跟寇庄路好，要翻他的旧账，就直接去问他，如果不是，那他们之间的事就轮不到你过问。”
盛离笑道：“作为朋友，关心一下他的感情生活也不行吗？”
“行啊，有什么不行的？你问他就好。”
“问他，他会觉得我是在吃醋。”
赵南霜也笑了，道：“这样不是正好？他对你的心思断断续续这么多年了，反正也没有断干净，你稍微给他一个台阶下，说不定就续上了。”
盛离叹了一口气，颇为烦恼地道：“可是我不喜欢他啊。”
“你不喜欢他，还要打听他的前女友？”
“南霜，你真是严以待人，宽以待己，你不喜欢周迟译的时候，不是也很关注他身边的人吗？你别误会，我不关心她和寇庄路的那一段，你朋友是模特吧？我刚才远远地看了一会儿，觉得她挺符合我们家的新产品的概念，如果她感兴趣，可以与我见一见，当面聊，代言人已经谈好了，和那种知名度的明星拍同一部广告，即使当背景板，对她来说也是赚大了。”
“谈工作就更没有必要来问我了，去找她的经纪人谈。”
过了休息时间，店里的人渐渐少了。
赵南霜没有要走的意思，盛离也多待了一会儿。
“好巧，我们穿了同款鞋子，”盛离忽然靠近赵南霜，压低声音问她，“南霜，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儿怕我？”
赵南霜神色不变，道：“是讨厌你。”
盛离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以你和周迟译现在的关系，我们见面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多，说不定将来还会成为姑嫂。”
“你到底想说什么？”
“和解吧。”
赵南霜听着，只觉得可笑，问她：“那件事，你不是不承认是你做的吗？”
盛离想了又想，反问道：“哪件事？”
她似乎真的忘记了。
“既然你不记得我们之间有过节儿，‘和解’这两个字是不是有点儿莫名其妙？”
“你讨厌我，总是有理由的吧？”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盛离不经意地看过去，应该是周迟译给赵南霜打来了电话。
赵南霜抱着电脑往外走，在门口撑开雨伞后才接通语音电话。
隔着玻璃，盛离看到赵南霜的脸上有了几分笑意，不知道周迟译说了什么。
盛离记得有一年夏天，她从周迟译所在班级的教室外面的走廊里经过，透过窗户看到他趴在桌上睡着了，他的同桌是赵南霜，赵南霜的头轻轻地枕在手臂上，手里举着一本课本，挡住照在他身上的阳光，无论外面的同学怎么吵怎么闹，都夺不走赵南霜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还有一次，学校开秋季运动会，赵南霜要参加女子1500米赛跑，赛前周迟译带她热身，让她压腿，给她系鞋带，赛后把坐在地上的她拽起来，陪她绕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
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时好时坏，但很奇怪，只要他们站在一起，即使不说话，其他人也都仿佛被一张无形的网隔离在外了，就连寇庄路都插不进去。
那个时候，赵南霜好胜心强，事事要争第一，盛离也一样，谁会在意第二名呢？
“晚上还有课？”周迟译问。
“嗯，”赵南霜慢慢往教学楼的方向走，边走边说，“南川今天下雨了。”
她其实是想说“我很想你”。
“雨天的晚上能睡个好觉。”周迟译把饮料瓶子扔进垃圾桶，不远处，老师在叫他，他点头示意马上就过去。
“你去忙吧。”赵南霜话音未落，电话就被挂断了。
她买好机票后，收到了江寻发来的消息，他明天回国，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回国，一是替赵启明看望她，二是谈合作，三是参加一个酒会，前两件事她可以忽略，但第三件事需要她参与和配合，时间在两周之后。
赵南霜没有放在心上，就算参加酒会的人是赵启明，她都不一定会配合。
老师提前十分钟下课了，赵南霜第一个跑出教室，直接往机场赶。
这个城市的气温比南川的高，这个城市提前入夏了，周迟译回到酒店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洗漱完十一点半，他住在豪华套房里，和另外几个同学不在同一层楼里，擦头发的时候觉得窗外的夜景有点儿好看，随手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赵南霜。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回复了。
窗外大雨：“给你点一份外卖，把酒店的地址和房间号发给我。”
Z：“我吃过晚饭了。”
赵南霜没有回复。
周迟译琢磨着，这姑奶奶可能是又生气了，惹她发脾气的事，没有人能猜准，因为一个包子都能跟他吵两句。
他就算不饿也得吃两口，于是给她发了定位。
Z：“打算给我投喂点儿什么？”
窗外大雨：“爱吃不吃，我睡了。”
周迟译开始等外卖，从零点等到了凌晨一点，在耐心耗尽之前，门铃终于响了。
他打开门后，愣了几秒钟。
应该在南川听着雨声入睡的赵南霜此刻正站在门外，笑盈盈地看着他，走廊里的灯光很柔和，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谁都没有说话，周迟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心脏上，野火燎原，让人血液沸腾。
他在抽烟，还剩半根，咬在嘴里。
他穿着黑衣黑裤，眼角慢慢流露出的笑意让他看起来像个痞子，赵南霜被他粗鲁地拽进屋，门重重地被关上的声音落在耳边，震耳欲聋，下一秒，他的吻就压了下来。
他用一只手拿着烟，怕烫着她，随意地撑在门后，这个吻并不温柔，他的右手抬高她的下巴之后顺着她的肩膀往下，握住她的手腕举高，搭在他的脖子上，单手把她抱了起来。
路过一张桌子，周迟译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
赵南霜只喘了一口气就被他捏着后颈迎接他的吻，松散地绾在脑后的头发散开，铺满他的手掌。
那根烟他刚点燃，这么一点儿烟味不会让她讨厌。
尼古丁会刺激多巴胺的分泌，促使大脑和身体兴奋。
周迟译甚至没有多走几步去床上的耐心，把她扔在沙发上，单膝跪在沙发的边缘，继续进行被中断的吻，手也通过她的衣摆摸了进去。
沙发上并不方便，但也有好处，她若不想摔下去就只能紧紧地缠在他的腰上。
凌晨三点，赵南霜穿着周迟译的衬衣，坐在落地窗前准备吃小龙虾。
四十分钟前周迟译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一大份小龙虾，但没想到骑手送得这么快，酒店的前台接待人员把外卖拿上楼敲门时，赵南霜小声催他快点儿，他低声骂了一句脏话，让对方把东西放在门口。
刚才他去开门拿外卖的时候，头发还在滴水，过了一个冬天，皮肤被捂白了一些，后背上的几道抓痕显得特别明显。
赵南霜洗完澡，那件黑色的衬衣里面什么都没有穿。
周迟译坐下来给她剥虾壳，这会儿才说上话，问她：“怎么说来就来了？”
“来查岗啊，总不能是因为想你吧？”赵南霜给自己找借口，“顺便来看看这里的夜景。”
周迟译含笑瞧着她，又问：“夜景这么美，你怎么一眼都不看？”
赵南霜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消去，她说：“亲眼所见也就那样。我白跑一趟，没有漂亮的夜景看，看看自己的男朋友也不行吗？”
周迟译把剥了一半的小龙虾扔回到餐盒里，摘掉手套，抓住她的小腿，把她拽到他的身上。
看什么夜景？他给她发照片的时候，她已经下飞机了。
还一口小龙虾都没有吃上呢，赵南霜推他，道：“起开，我快饿死了。”
周迟译握住她的腰，抱着她往后倒，道：“喂你吃点儿别的。”
“你好烦。”
“不烦能招你喜欢？”
“我腰疼！”
“哪儿疼都没用。”
这份闻着不太香的小龙虾算是没动过，吃夜宵的时间直接快进到了吃早饭的时间，早上八点，周迟译打电话让服务生把早餐送到房间里来，同学来敲门，叫他一起下楼去餐厅里吃早餐。
“我不吃了，你们先去。”
“昨天没睡好？”
他是一夜没睡。
“还行。”
同学看着周迟译也不像很困的样子，眉目间透着一股慵懒劲儿，很难形容，而且周迟译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让他进去，他还想看看几万块钱住一晚的房间到底什么样呢。
“不方便吗？”
“我女朋友在。”
“哦，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先去吃饭，一会儿咱们电话联系。”
同学离开后，赵南霜也差不多吃饱了，准备去洗澡，对周迟译道：“你吃完就去找他们吧，我得回南川了。”
她已经在定机票了。
周迟译给她喂了一勺粥，问她：“不困？”
“在飞机上可以睡。”
“如果没什么事就待一天，我晚上早点儿回来。”
赵南霜来的时候只带了证件，想走也一样随时都可以走。
“有事，急事。”她说。
周迟译随口问道：“最近在忙什么呢？”
“拍短片需要钱呀，我得去拉赞助。”
“再待一天，我赞助你。”
赵南霜来了兴致，抬头看着他，问：“赞助多少？”
周迟译摸摸她的脸，挑了下眉，道：“看你的本事，多做多拿，少做少拿，不做没有。”
赵南霜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道：“你的脑子里怎么都是这种下流思想？”
“我又不是要去出家，得戒情戒欲。”周迟译的目光停在她的领口处。
她穿着他的衣服，藏在衣服里的每一处皮肤都被他摸过、吻过，肩膀和手腕上都有浅浅的红色的痕迹，头发有些乱，并不精致，但就是这副又脆弱又漂亮的模样，有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如果不是因为昨晚几乎一晚上都在运动，他就算用绑的，也会把她留在酒店的房间里等他回来。
一会儿还有正经事，周迟译闭了闭眼，稳住心神，问：“你在我面前，我不想那些还能想什么？”
赵南霜懒得理他。
周迟译没时间送她去机场，只能送她上车。
“家里的狗粮快没了，记得买。”
“知道。”
他忽然问：“你那个存钱罐里的钱，够用吗？”
赵南霜没有反应过来，反问道：“什么存钱罐？”
周迟译提醒她：“Eleven的饭钱。”
“那个啊，”赵南霜就知道他只惦记那条狗，“苦谁都不能苦孩子，你放心，饿不着它。”
车到了。
赵南霜担心误机，急着走。
“我走了。”她说。
周迟译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赵南霜凑过去亲了他一下，他这才让她上车。
039.
江寻和赵南霜前后差了半个小时到南川机场，他只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让她知道他回来了，并没有要打扰她的想法。
他住在酒店里，会先忙工作上的事，这次大概在国内待一个月。
赵南霜给周迟译打了一通电话后才给江寻回消息，他把自己的行程告诉她，她应付赵启明的时候才不会露出马脚。
隔天傍晚，助理帮江寻给赵南霜送来了一份礼物：一件礼服和一双高跟鞋。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江寻比她年长几岁，很清楚如何做才不会让她讨厌他。
赵南霜抽空试穿衣服和鞋子的时候，竟然很合适，衣服和鞋子并不算什么私密的东西，赵启明都未必知道她的尺码，江寻却知道，连颜色都是她喜欢的，赵南霜怕麻烦，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江寻做事考虑周全，省得再改了。
周时延从周家搬出去住之后，赵南霜几乎没有再见过他，以前他在家里时，周迟译回来后还可以和他说说话，现在……家里热闹是热闹，但对周迟译来说还不如从前。
盛离怕狗，Eleven总往赵家跑，周海林说过保姆几次，让她把狗看好，然而毫无成效，Eleven一听见隔壁开门的声音就知道赵南霜回来了，便兴奋地挠门，在客厅里发疯似的折腾，跑出去了才消停，之后周海林就没有再提这件事了，对他来说它只是一条狗而已，反正赵南霜也乐意养着它。
赵南霜遛狗的时候偶然听到周海林和盛离在院子里说话，盛离应该是要进娱乐圈了，虽说就没有周氏娱乐捧不红的艺人，但以她的家庭条件来看，就算红不了，回到家里仍是千金大小姐。
周迟译结束培训了，乘坐晚上的飞机回南川，赵南霜正好休息，从早上起床就开始看菜谱，每一样食材都是她去超市里买回来的，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厨房里，Eleven饿得大叫，她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只顾着做菜忘了喂狗。
她去拿狗粮的时候，接到了陆止止打来的电话。
“南霜，我遇到麻烦了。”陆止止躲在洗手间里给她打电话，声音很小。
Eleven急着吃饭，赵南霜被它绊了一下，听着陆止止明显有些慌乱的声音，短暂地晃神，导致狗粮撒了一地。
“你爸又去找你了？”
“不是，今天品牌方的人约我谈工作，结果我到了之后才发现包间里的人是品牌方的太子爷，走不了了。”
赵南霜皱眉，问她：“是我认识的人？”
陆止止小声说：“他认识你，叫季旸。”
赵南霜是认识这个人。
当初有传言称季旸的父亲包养过南佳，南佳怀孕的时候，还有狗仔猜测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后来赵南霜在学校里被人造谣，也跟季旸有关，有人说她们母女俩一起陪季家的父子俩玩。
赵南霜认识季旸是因为他跟寇庄路和周迟译有点儿过节儿，他们仨只要一见面就会动手，具体是什么原因她不清楚，只知道和盛离有关。
陆止止焦躁地来回踱步，已经在洗手间里待了十多分钟了。
“他不让我走，我不敢报警，他家的公司跟我们公司有很多合作项目，如果被我搞砸了，老板肯定跟我没完。”
“别怕，也别惹他，把地址发给我，等我过去。”
“嗯。”
赵南霜顾不得收拾撒了满地的狗粮，上楼换了衣服就往那边赶。
这地方的楼下是餐厅，楼上是只接待会员的高级会所，赵南霜被工作人员拦在门口不让进，她知道季旸是什么人，陆止止被他骗到这里来肯定没有好事。
这个时间周迟译应该还在飞机上，寇庄路也不接电话，赵南霜没办法了，只能跟拦着她的工作人员说好话，求对方让她进去，但他们根本不为所动。
赵南霜突然想到了夏梦，夏梦的朋友圈宽得让她难以想象，打完电话，等了十分钟左右，拦在入口处的人就让开了。
包间门外有人守着，赵南霜懒得再与对方白费口舌，直接说：“麻烦你进去跟季旸说一声，就说赵南霜找他。”
门打开后，赵南霜就闻到了浓烈的酒味，垂在身侧的手隐隐收紧。
保镖很快就出来了，请她进去。
灯光很暗，赵南霜进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陆止止，好在她只是被灌了酒，没有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止止是能屈能伸的人，忍一时风平浪静，不想喝酒就只能脱衣服，她想得开，反正参加模特比赛的时候也就只穿一套内衣。
赵南霜出门的时候穿了一件薄开衫，此时脱下来给了陆止止。
包间里除了季旸，还有四五个人。
赵南霜看着被这些纨绔子弟讨好的季旸，觉得寇庄路都顺眼多了。
“季旸啊，你怎么还是喜欢用下三烂的套路欺负女生？”她问。
季旸笑道：“选模特不就是看身材吗？不脱衣服我怎么看？”
陆止止知道季旸不好惹，跟以前那些追着她要债的人不一样，轻轻地碰了碰赵南霜的胳膊，赵南霜反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她：“没事。”
季旸轻佻的目光落在赵南霜的身上，他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她，并道：“南霜，我一直觉得你挺一般，以前是我看走眼了，和你朋友比，你的身材更火辣。”
他喜欢明艳的、那种美得一眼勾魂的大美人。
赵南霜这种长相，对他来说有点儿素净，今天这么一看，清纯的脸配上性感的身材，倒是有点儿让人挪不开眼。
虽然季旸的目标是陆止止，但多一个也不错，便问赵南霜：“好久不见，一起喝两杯？”
“让我朋友先走。”赵南霜把陆止止护在身后，道。
季旸嗤笑道：“工作都没谈完，就要走了？现在的小模特脾气都这么大吗？”
赵南霜说：“她酒量不好，一会儿吐在这儿了，你们也会觉得扫兴。”
季旸看了陆止止一眼，道：“那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改天再约。”
陆止止心里一急，差点儿走光，呼唤赵南霜：“南霜……”
“你先走，他不敢把我怎么样，”赵南霜低着头帮她扣扣子，趁机低声说，“周迟译一会儿就过来了，你放心。”
如果两个人都留下，情况只会更糟。
陆止止离开后，赵南霜转过身的时候撞上了季旸直白的目光，忍了又忍才没有把酒泼到他的脸上。
“玩点儿什么？”她问。
“色子？”
“行啊。”赵南霜也不挑，陪他们玩。
第一局她输了，她喝酒。
“我朋友怎么惹到你了，你要这样为难她？”她问。
说“为难”都是好听的，季旸的这几个狗腿子纯粹是在羞辱陆止止。
季旸挑眉，道：“想套我的话，可没这么简单。”
“那你打算怎么为难我呢？”
“和你睡一觉。”
赵南霜的脸色冷了下来，季旸忽然笑了。
他将身体往后靠，随意地把玩着酒杯，道：“开玩笑，你跟周迟译在一起了，我哪儿敢打你的主意啊？你应该是在拖延时间，等他来接你吧？他现在和以前可不一样，事情闹大了，前途可就毁了。”
赵南霜搭在酒桌上的手攥紧，她问：“你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是想找他的麻烦？”
季旸不否认，道：“可以这么理解。”
“那你以后直接来找我吧，别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其实你的那个朋友挺有趣的，学狗叫时，简直和狗叫得一模一样……”
“季旸！”赵南霜站起身，尽量保持冷静，道，“她和寇庄路早就已经结束了，我不管你是为了谁，欺负一个跟你毫无关系的女生，还是不是男人？”
季旸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我怎么欺负她了？南霜，你不知道现在竞争多么激烈，那些模特为了一部广告有多豁得出去，她不会喝酒，只有一张勉强还算会哄人的嘴，叫两声就能拿到这份通告，已经算是我看在你的面子上让她走后门了。”
半个小时后，赵南霜装醉进了洗手间。
周迟译应该到了，她想起季旸说的话，犹豫了一下，最后把消息发给了江寻。
看到赵南霜从洗手间里出来，季旸问：“还能喝吗？”
旁边有人起哄：“不能喝就脱。”
“人家是南艺导演系的高才生，又不是卖笑的。”季旸骂他不识货。
赵南霜的酒量再好，她也经不住几个人一起灌她，于是说道：“胃疼，不喝了。”
“那就聊聊天儿，”季旸看了看时间，问，“周迟译怎么还不来？”
刚好，周迟译这时候给赵南霜打电话了，赵南霜悄悄地将电话挂断，随后问季旸：“你非要见到他才放我走是吗？季旸，你如果闲得无聊，就去找点儿有意思的事情做。”
赵南霜在跟编剧讨论剧本，虽然只有半个小时的体量，但剧本在创作期间需要修改无数次。
女二简直是为夏梦量身定制的——一个恃美行凶的恶女。
赵南霜要抽空去选景了，等解决了拍摄场地的问题，最大的难题就是钱，如果能拉到赞助最好，如果不行就只能她自己想办法。
“他大三放暑假时才会去，还早着呢，”赵南霜拿咖啡的时候看到了陆止止手上的青色印迹，问她，“你的手怎么了？”
她想起陆止止那个刚出狱的父亲，问：“你爸找来了？”
陆止止也不瞒着，道：“嗯，怕什么来什么。没敢让我妈和陆淮知道，我怕他闹到公司里去，就给了他一些钱。等那些钱花完了，他又会来找我。南霜，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我小时候特别怕他，挨打都不敢哭，那种刻进骨髓的恐惧感并没有因为他变老而消失，他骂我时，我还是不敢还嘴，他抬一下手，我就以为他是想打我，躲的时候撞到桌子上了。”
“他如果再来找你，你就给我打电话。”
“那可不行，你得离我远点儿，他知道我现在能赚点儿钱，就已经狮子大开口了，如果再让他知道我有一个你这样家境的朋友，这辈子就真的甩不掉他了。”陆止止知道赵南霜不花她爸的钱。
赵南霜把陆止止的袖子往上卷，发现没有其他伤痕时才松了一口气，道：“他这次是骂你，下次就可能是打你了。”
“现在是他求着我，他要从我这里要钱，应该不会动手。”
“总不能一直给他钱吧？万一他又开始赌了，就是个无底洞，永远填不满。”
陆止止笑了笑，道：“说不定他哪天就死了。”
她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又道：“希望老天爷长长眼，让我爸赶紧死。”
从她们身边经过的人听到了陆止止说的话，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走远后还在回头看她，并道：“小小年纪，真恶毒。”
这是开在学校里面的咖啡厅，顾客几乎都是本校的学生。
年后开学时，盛离以交换生的身份在南艺的表演系就读，今天是她第一次在学校里遇见赵南霜。
朋友买完咖啡，对她说道：“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有，连小模特都有两副面孔，在社交平台上露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私下却咒自己的父亲早点儿死。”
盛离在寇庄路的手机里看到过陆止止的照片，对陆止止的脸并不陌生。
“她们关系很好？”盛离问。
朋友说：“应该吧，好像是高中同学。”
盛离没再问。
服务生把甜品送过来，说是有人已经付过钱了，赵南霜抬头看过去，盛离挥了下手跟她打招呼，她不信盛离忘了那件事，当初她不知道盛离的出发点是寇庄路还是周迟译，现在依然不确定。
陆止止在琢磨搞副业，道：“这碗饭吃不了几年，等接不到工作了，我就去开网店卖衣服，都不用自己找模特拍照，老板、员工全是我。”
“一定能赚很多钱。”赵南霜收回视线，道。
“陆淮今天放假，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六中接他，”陆止止收好东西，将东西全装到帆布包里，随后说道，“我先走了。”
六中的高三生一个月才放一次大假，周五下午不上课。
编剧说头痛，要休息半个小时，赵南霜打开网站查机票，周迟译去外地参加培训了，估计还要再待一周，她晚上还有课，八点多下课，去机场要一个小时左右，能赶上最后一班飞机。
有人坐在对面的空位上，赵南霜头也不抬，对对方道：“我们应该没什么能聊的。”
盛离轻描淡写地道：“你那个朋友和寇庄路在一起过吧？”
赵南霜合上电脑，语气平淡地道：“如果你打算跟寇庄路好，要翻他的旧账，就直接去问他，如果不是，那他们之间的事就轮不到你过问。”
盛离笑道：“作为朋友，关心一下他的感情生活也不行吗？”
“行啊，有什么不行的？你问他就好。”
“问他，他会觉得我是在吃醋。”
赵南霜也笑了，道：“这样不是正好？他对你的心思断断续续这么多年了，反正也没有断干净，你稍微给他一个台阶下，说不定就续上了。”
盛离叹了一口气，颇为烦恼地道：“可是我不喜欢他啊。”
“你不喜欢他，还要打听他的前女友？”
“南霜，你真是严以待人，宽以待己，你不喜欢周迟译的时候，不是也很关注他身边的人吗？你别误会，我不关心她和寇庄路的那一段，你朋友是模特吧？我刚才远远地看了一会儿，觉得她挺符合我们家的新产品的概念，如果她感兴趣，可以与我见一见，当面聊，代言人已经谈好了，和那种知名度的明星拍同一部广告，即使当背景板，对她来说也是赚大了。”
“谈工作就更没有必要来问我了，去找她的经纪人谈。”
过了休息时间，店里的人渐渐少了。
赵南霜没有要走的意思，盛离也多待了一会儿。
“好巧，我们穿了同款鞋子，”盛离忽然靠近赵南霜，压低声音问她，“南霜，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儿怕我？”
赵南霜神色不变，道：“是讨厌你。”
盛离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以你和周迟译现在的关系，我们见面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多，说不定将来还会成为姑嫂。”
“你到底想说什么？”
“和解吧。”
赵南霜听着，只觉得可笑，问她：“那件事，你不是不承认是你做的吗？”
盛离想了又想，反问道：“哪件事？”
她似乎真的忘记了。
“既然你不记得我们之间有过节儿，‘和解’这两个字是不是有点儿莫名其妙？”
“你讨厌我，总是有理由的吧？”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盛离不经意地看过去，应该是周迟译给赵南霜打来了电话。
赵南霜抱着电脑往外走，在门口撑开雨伞后才接通语音电话。
隔着玻璃，盛离看到赵南霜的脸上有了几分笑意，不知道周迟译说了什么。
盛离记得有一年夏天，她从周迟译所在班级的教室外面的走廊里经过，透过窗户看到他趴在桌上睡着了，他的同桌是赵南霜，赵南霜的头轻轻地枕在手臂上，手里举着一本课本，挡住照在他身上的阳光，无论外面的同学怎么吵怎么闹，都夺不走赵南霜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还有一次，学校开秋季运动会，赵南霜要参加女子1500米赛跑，赛前周迟译带她热身，让她压腿，给她系鞋带，赛后把坐在地上的她拽起来，陪她绕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
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时好时坏，但很奇怪，只要他们站在一起，即使不说话，其他人也都仿佛被一张无形的网隔离在外了，就连寇庄路都插不进去。
那个时候，赵南霜好胜心强，事事要争第一，盛离也一样，谁会在意第二名呢？
“晚上还有课？”周迟译问。
“嗯，”赵南霜慢慢往教学楼的方向走，边走边说，“南川今天下雨了。”
她其实是想说“我很想你”。
“雨天的晚上能睡个好觉。”周迟译把饮料瓶子扔进垃圾桶，不远处，老师在叫他，他点头示意马上就过去。
“你去忙吧。”赵南霜话音未落，电话就被挂断了。
她买好机票后，收到了江寻发来的消息，他明天回国，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回国，一是替赵启明看望她，二是谈合作，三是参加一个酒会，前两件事她可以忽略，但第三件事需要她参与和配合，时间在两周之后。
赵南霜没有放在心上，就算参加酒会的人是赵启明，她都不一定会配合。
老师提前十分钟下课了，赵南霜第一个跑出教室，直接往机场赶。
这个城市的气温比南川的高，这个城市提前入夏了，周迟译回到酒店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洗漱完十一点半，他住在豪华套房里，和另外几个同学不在同一层楼里，擦头发的时候觉得窗外的夜景有点儿好看，随手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赵南霜。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回复了。
窗外大雨：“给你点一份外卖，把酒店的地址和房间号发给我。”
Z：“我吃过晚饭了。”
赵南霜没有回复。
周迟译琢磨着，这姑奶奶可能是又生气了，惹她发脾气的事，没有人能猜准，因为一个包子都能跟他吵两句。
他就算不饿也得吃两口，于是给她发了定位。
Z：“打算给我投喂点儿什么？”
窗外大雨：“爱吃不吃，我睡了。”
周迟译开始等外卖，从零点等到了凌晨一点，在耐心耗尽之前，门铃终于响了。
他打开门后，愣了几秒钟。
应该在南川听着雨声入睡的赵南霜此刻正站在门外，笑盈盈地看着他，走廊里的灯光很柔和，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谁都没有说话，周迟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心脏上，野火燎原，让人血液沸腾。
他在抽烟，还剩半根，咬在嘴里。
他穿着黑衣黑裤，眼角慢慢流露出的笑意让他看起来像个痞子，赵南霜被他粗鲁地拽进屋，门重重地被关上的声音落在耳边，震耳欲聋，下一秒，他的吻就压了下来。
他用一只手拿着烟，怕烫着她，随意地撑在门后，这个吻并不温柔，他的右手抬高她的下巴之后顺着她的肩膀往下，握住她的手腕举高，搭在他的脖子上，单手把她抱了起来。
路过一张桌子，周迟译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
赵南霜只喘了一口气就被他捏着后颈迎接他的吻，松散地绾在脑后的头发散开，铺满他的手掌。
那根烟他刚点燃，这么一点儿烟味不会让她讨厌。
尼古丁会刺激多巴胺的分泌，促使大脑和身体兴奋。
周迟译甚至没有多走几步去床上的耐心，把她扔在沙发上，单膝跪在沙发的边缘，继续进行被中断的吻，手也通过她的衣摆摸了进去。
沙发上并不方便，但也有好处，她若不想摔下去就只能紧紧地缠在他的腰上。
凌晨三点，赵南霜穿着周迟译的衬衣，坐在落地窗前准备吃小龙虾。
四十分钟前周迟译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一大份小龙虾，但没想到骑手送得这么快，酒店的前台接待人员把外卖拿上楼敲门时，赵南霜小声催他快点儿，他低声骂了一句脏话，让对方把东西放在门口。
刚才他去开门拿外卖的时候，头发还在滴水，过了一个冬天，皮肤被捂白了一些，后背上的几道抓痕显得特别明显。
赵南霜洗完澡，那件黑色的衬衣里面什么都没有穿。
周迟译坐下来给她剥虾壳，这会儿才说上话，问她：“怎么说来就来了？”
“来查岗啊，总不能是因为想你吧？”赵南霜给自己找借口，“顺便来看看这里的夜景。”
周迟译含笑瞧着她，又问：“夜景这么美，你怎么一眼都不看？”
赵南霜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消去，她说：“亲眼所见也就那样。我白跑一趟，没有漂亮的夜景看，看看自己的男朋友也不行吗？”
周迟译把剥了一半的小龙虾扔回到餐盒里，摘掉手套，抓住她的小腿，把她拽到他的身上。
看什么夜景？他给她发照片的时候，她已经下飞机了。
还一口小龙虾都没有吃上呢，赵南霜推他，道：“起开，我快饿死了。”
周迟译握住她的腰，抱着她往后倒，道：“喂你吃点儿别的。”
“你好烦。”
“不烦能招你喜欢？”
“我腰疼！”
“哪儿疼都没用。”
这份闻着不太香的小龙虾算是没动过，吃夜宵的时间直接快进到了吃早饭的时间，早上八点，周迟译打电话让服务生把早餐送到房间里来，同学来敲门，叫他一起下楼去餐厅里吃早餐。
“我不吃了，你们先去。”
“昨天没睡好？”
他是一夜没睡。
“还行。”
同学看着周迟译也不像很困的样子，眉目间透着一股慵懒劲儿，很难形容，而且周迟译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让他进去，他还想看看几万块钱住一晚的房间到底什么样呢。
“不方便吗？”
“我女朋友在。”
“哦，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先去吃饭，一会儿咱们电话联系。”
同学离开后，赵南霜也差不多吃饱了，准备去洗澡，对周迟译道：“你吃完就去找他们吧，我得回南川了。”
她已经在定机票了。
周迟译给她喂了一勺粥，问她：“不困？”
“在飞机上可以睡。”
“如果没什么事就待一天，我晚上早点儿回来。”
赵南霜来的时候只带了证件，想走也一样随时都可以走。
“有事，急事。”她说。
周迟译随口问道：“最近在忙什么呢？”
“拍短片需要钱呀，我得去拉赞助。”
“再待一天，我赞助你。”
赵南霜来了兴致，抬头看着他，问：“赞助多少？”
周迟译摸摸她的脸，挑了下眉，道：“看你的本事，多做多拿，少做少拿，不做没有。”
赵南霜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道：“你的脑子里怎么都是这种下流思想？”
“我又不是要去出家，得戒情戒欲。”周迟译的目光停在她的领口处。
她穿着他的衣服，藏在衣服里的每一处皮肤都被他摸过、吻过，肩膀和手腕上都有浅浅的红色的痕迹，头发有些乱，并不精致，但就是这副又脆弱又漂亮的模样，有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如果不是因为昨晚几乎一晚上都在运动，他就算用绑的，也会把她留在酒店的房间里等他回来。
一会儿还有正经事，周迟译闭了闭眼，稳住心神，问：“你在我面前，我不想那些还能想什么？”
赵南霜懒得理他。
周迟译没时间送她去机场，只能送她上车。
“家里的狗粮快没了，记得买。”
“知道。”
他忽然问：“你那个存钱罐里的钱，够用吗？”
赵南霜没有反应过来，反问道：“什么存钱罐？”
周迟译提醒她：“Eleven的饭钱。”
“那个啊，”赵南霜就知道他只惦记那条狗，“苦谁都不能苦孩子，你放心，饿不着它。”
车到了。
赵南霜担心误机，急着走。
“我走了。”她说。
周迟译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赵南霜凑过去亲了他一下，他这才让她上车。
039.
江寻和赵南霜前后差了半个小时到南川机场，他只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让她知道他回来了，并没有要打扰她的想法。
他住在酒店里，会先忙工作上的事，这次大概在国内待一个月。
赵南霜给周迟译打了一通电话后才给江寻回消息，他把自己的行程告诉她，她应付赵启明的时候才不会露出马脚。
隔天傍晚，助理帮江寻给赵南霜送来了一份礼物：一件礼服和一双高跟鞋。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江寻比她年长几岁，很清楚如何做才不会让她讨厌他。
赵南霜抽空试穿衣服和鞋子的时候，竟然很合适，衣服和鞋子并不算什么私密的东西，赵启明都未必知道她的尺码，江寻却知道，连颜色都是她喜欢的，赵南霜怕麻烦，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江寻做事考虑周全，省得再改了。
周时延从周家搬出去住之后，赵南霜几乎没有再见过他，以前他在家里时，周迟译回来后还可以和他说说话，现在……家里热闹是热闹，但对周迟译来说还不如从前。
盛离怕狗，Eleven总往赵家跑，周海林说过保姆几次，让她把狗看好，然而毫无成效，Eleven一听见隔壁开门的声音就知道赵南霜回来了，便兴奋地挠门，在客厅里发疯似的折腾，跑出去了才消停，之后周海林就没有再提这件事了，对他来说它只是一条狗而已，反正赵南霜也乐意养着它。
赵南霜遛狗的时候偶然听到周海林和盛离在院子里说话，盛离应该是要进娱乐圈了，虽说就没有周氏娱乐捧不红的艺人，但以她的家庭条件来看，就算红不了，回到家里仍是千金大小姐。
周迟译结束培训了，乘坐晚上的飞机回南川，赵南霜正好休息，从早上起床就开始看菜谱，每一样食材都是她去超市里买回来的，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厨房里，Eleven饿得大叫，她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只顾着做菜忘了喂狗。
她去拿狗粮的时候，接到了陆止止打来的电话。
“南霜，我遇到麻烦了。”陆止止躲在洗手间里给她打电话，声音很小。
Eleven急着吃饭，赵南霜被它绊了一下，听着陆止止明显有些慌乱的声音，短暂地晃神，导致狗粮撒了一地。
“你爸又去找你了？”
“不是，今天品牌方的人约我谈工作，结果我到了之后才发现包间里的人是品牌方的太子爷，走不了了。”
赵南霜皱眉，问她：“是我认识的人？”
陆止止小声说：“他认识你，叫季旸。”
赵南霜是认识这个人。
当初有传言称季旸的父亲包养过南佳，南佳怀孕的时候，还有狗仔猜测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后来赵南霜在学校里被人造谣，也跟季旸有关，有人说她们母女俩一起陪季家的父子俩玩。
赵南霜认识季旸是因为他跟寇庄路和周迟译有点儿过节儿，他们仨只要一见面就会动手，具体是什么原因她不清楚，只知道和盛离有关。
陆止止焦躁地来回踱步，已经在洗手间里待了十多分钟了。
“他不让我走，我不敢报警，他家的公司跟我们公司有很多合作项目，如果被我搞砸了，老板肯定跟我没完。”
“别怕，也别惹他，把地址发给我，等我过去。”
“嗯。”
赵南霜顾不得收拾撒了满地的狗粮，上楼换了衣服就往那边赶。
这地方的楼下是餐厅，楼上是只接待会员的高级会所，赵南霜被工作人员拦在门口不让进，她知道季旸是什么人，陆止止被他骗到这里来肯定没有好事。
这个时间周迟译应该还在飞机上，寇庄路也不接电话，赵南霜没办法了，只能跟拦着她的工作人员说好话，求对方让她进去，但他们根本不为所动。
赵南霜突然想到了夏梦，夏梦的朋友圈宽得让她难以想象，打完电话，等了十分钟左右，拦在入口处的人就让开了。
包间门外有人守着，赵南霜懒得再与对方白费口舌，直接说：“麻烦你进去跟季旸说一声，就说赵南霜找他。”
门打开后，赵南霜就闻到了浓烈的酒味，垂在身侧的手隐隐收紧。
保镖很快就出来了，请她进去。
灯光很暗，赵南霜进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陆止止，好在她只是被灌了酒，没有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止止是能屈能伸的人，忍一时风平浪静，不想喝酒就只能脱衣服，她想得开，反正参加模特比赛的时候也就只穿一套内衣。
赵南霜出门的时候穿了一件薄开衫，此时脱下来给了陆止止。
包间里除了季旸，还有四五个人。
赵南霜看着被这些纨绔子弟讨好的季旸，觉得寇庄路都顺眼多了。
“季旸啊，你怎么还是喜欢用下三烂的套路欺负女生？”她问。
季旸笑道：“选模特不就是看身材吗？不脱衣服我怎么看？”
陆止止知道季旸不好惹，跟以前那些追着她要债的人不一样，轻轻地碰了碰赵南霜的胳膊，赵南霜反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她：“没事。”
季旸轻佻的目光落在赵南霜的身上，他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她，并道：“南霜，我一直觉得你挺一般，以前是我看走眼了，和你朋友比，你的身材更火辣。”
他喜欢明艳的、那种美得一眼勾魂的大美人。
赵南霜这种长相，对他来说有点儿素净，今天这么一看，清纯的脸配上性感的身材，倒是有点儿让人挪不开眼。
虽然季旸的目标是陆止止，但多一个也不错，便问赵南霜：“好久不见，一起喝两杯？”
“让我朋友先走。”赵南霜把陆止止护在身后，道。
季旸嗤笑道：“工作都没谈完，就要走了？现在的小模特脾气都这么大吗？”
赵南霜说：“她酒量不好，一会儿吐在这儿了，你们也会觉得扫兴。”
季旸看了陆止止一眼，道：“那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改天再约。”
陆止止心里一急，差点儿走光，呼唤赵南霜：“南霜……”
“你先走，他不敢把我怎么样，”赵南霜低着头帮她扣扣子，趁机低声说，“周迟译一会儿就过来了，你放心。”
如果两个人都留下，情况只会更糟。
陆止止离开后，赵南霜转过身的时候撞上了季旸直白的目光，忍了又忍才没有把酒泼到他的脸上。
“玩点儿什么？”她问。
“色子？”
“行啊。”赵南霜也不挑，陪他们玩。
第一局她输了，她喝酒。
“我朋友怎么惹到你了，你要这样为难她？”她问。
说“为难”都是好听的，季旸的这几个狗腿子纯粹是在羞辱陆止止。
季旸挑眉，道：“想套我的话，可没这么简单。”
“那你打算怎么为难我呢？”
“和你睡一觉。”
赵南霜的脸色冷了下来，季旸忽然笑了。
他将身体往后靠，随意地把玩着酒杯，道：“开玩笑，你跟周迟译在一起了，我哪儿敢打你的主意啊？你应该是在拖延时间，等他来接你吧？他现在和以前可不一样，事情闹大了，前途可就毁了。”
赵南霜搭在酒桌上的手攥紧，她问：“你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是想找他的麻烦？”
季旸不否认，道：“可以这么理解。”
“那你以后直接来找我吧，别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其实你的那个朋友挺有趣的，学狗叫时，简直和狗叫得一模一样……”
“季旸！”赵南霜站起身，尽量保持冷静，道，“她和寇庄路早就已经结束了，我不管你是为了谁，欺负一个跟你毫无关系的女生，还是不是男人？”
季旸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我怎么欺负她了？南霜，你不知道现在竞争多么激烈，那些模特为了一部广告有多豁得出去，她不会喝酒，只有一张勉强还算会哄人的嘴，叫两声就能拿到这份通告，已经算是我看在你的面子上让她走后门了。”
半个小时后，赵南霜装醉进了洗手间。
周迟译应该到了，她想起季旸说的话，犹豫了一下，最后把消息发给了江寻。
看到赵南霜从洗手间里出来，季旸问：“还能喝吗？”
旁边有人起哄：“不能喝就脱。”
“人家是南艺导演系的高才生，又不是卖笑的。”季旸骂他不识货。
赵南霜的酒量再好，她也经不住几个人一起灌她，于是说道：“胃疼，不喝了。”
“那就聊聊天儿，”季旸看了看时间，问，“周迟译怎么还不来？”
刚好，周迟译这时候给赵南霜打电话了，赵南霜悄悄地将电话挂断，随后问季旸：“你非要见到他才放我走是吗？季旸，你如果闲得无聊，就去找点儿有意思的事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