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青菊镇鬼故事-《短篇鬼故事录》

  深秋的青菊镇像被浸在砚台里,浓得化不开的雾气从溪谷漫上来,缠在黛瓦飞檐间,连街边的野菊花都裹着一层湿漉漉的阴翳,清苦的香气里掺了几分说不出的腥甜。李承道踏着晨雾走进古镇时,第三声凄厉的哭喊刚划破雾霭,像一把生锈的刀,劈开了小镇的死寂。

  “道长!救救我们!” 镇长领着一群面色惨白的村民迎面赶来,粗布衣衫上沾着雾水与泥土,眼神里满是惊恐。他身后跟着两个壮丁,抬着一副简易木板,上面躺着一具女尸,双目圆睁,眼球布满血丝,脸色红得发紫,口鼻间还凝着几缕细碎的菊花瓣,清苦的香气混杂着尸气,让人作呕。

  “师父……” 十七岁的赵阳跟在李承道身后,看清尸体模样时,猛地后退半步,双手死死攥着腰间的药篓,指节发白,脸色比纸还白。他虽跟着师父走南闯北见过些世面,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死状,喉咙滚动着,强压下想吐的冲动。

  林婉儿站在师父身侧,玄色劲装衬得她身形挺拔,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锐利如刀,扫过尸体的五官、衣物,最后落在她手边那株被折断的野菊花上。“师父,死者双目圆睁,面色赤红,是热毒攻心之相,但口鼻处的菊花香气不对劲,带着邪气。” 她声音冷静,听不出丝毫波澜,只有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暴露了内心的警惕。

  李承道抬手按住徒弟的肩膀,青布道袍下摆扫过地面的湿泥,腰间挂着的菊花香囊轻轻晃动,散发出清冽的香气,瞬间冲淡了周围的腥气。他俯身蹲下,指尖捻起死者口鼻间的菊花粉末,放在鼻尖轻嗅,眉头骤然紧锁,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芒。“不是寻常的菊花,是被怨气浸染过的毒菊。” 他站起身,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是‘菊煞’作祟,怨气裹着热毒,夺人性命于无形。”

  “菊煞?” 镇长浑身一颤,脸色更白了,“道长,这……这是什么邪祟?前两晚死的张屠户和李秀才,也是这个模样,院里都有一株折断的野菊花!” 村民们闻言,纷纷后退,议论声里满是恐惧,有人甚至开始低声祈祷。

  李承道目光扫过围观的村民,最后落在人群边缘一个缩着身子的老者身上。老者身着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衫,双手背在身后,微微颤抖,正是古镇的老中医陈老丈。察觉到李承道的目光,陈老丈眼神躲闪,转身就要溜走。

  “陈老丈,请留步。” 李承道开口喊住他,声音不高,却穿透了人群的议论声。

  陈老丈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双手抖得更厉害了:“道……道长,有事吗?”

  “死者家中搜出的菊花,可是从周鹤年的药铺买的?” 李承道直截了当,眼神紧紧盯着陈老丈。

  陈老丈浑身一僵,嘴唇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来,脸色从苍白变成铁青。周围的村民也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他。过了好一会儿,陈老丈才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了过去:“这……这是从李秀才家搜出的,和周鹤年药铺卖的菊花一模一样。” 他声音嘶哑,语无伦次,“周鹤年……他早年就研究过用菊花炼邪术,当年他师父就是因为阻止他,才不明不白地死了!” 说完,他扔下油纸包,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钻进雾里,匆匆逃走了。

  李承道打开油纸包,里面的菊花颜色暗沉,边缘发黑,散发着淡淡的腥气,与他腰间香囊里的杭白菊截然不同。“果然是他。” 他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当晚,师徒三人住在镇公所后院的厢房。雾气比白天更浓了,透过窗棂飘进来,在烛火下凝成细小的水珠,滴落在桌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窗外窃听。赵阳主动请缨值守,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里紧紧攥着师父给的菊花香囊,耳朵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夜渐深,雾气越来越重,能见度不足三尺。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雾中传来,越来越近。赵阳屏住呼吸,握紧香囊,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白影从雾中飘出,身着白衣,长发披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目赤红如血,手中捧着一株黑色的野菊花,正朝着他缓缓飘来。

  “谁?!” 赵阳吓得惊呼出声,浑身汗毛倒竖,手脚冰凉,想要起身逃跑,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白影越来越近,清苦中带着腥气的菊花香气扑面而来,让他头晕目眩。

  危急关头,赵阳本能地扬起手中的菊花香囊,朝着白影扔去。香囊落在白影身上,瞬间爆开,干燥的杭白菊花瓣四散飞舞,清冽的香气弥漫开来。白影接触到菊花香气的瞬间,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身体化作一团黑色雾气,消散在雾中。

  “师弟,怎么了?” 林婉儿闻声赶来,手中握着短刀,玄色劲装在夜色中几乎与雾气融为一体。她看到院中的赵阳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地上散落着菊花花瓣和香囊的碎片,眉头一皱,蹲下身检查地面。

  “师……师姐,有……有女鬼!” 赵阳声音颤抖,指着白影消失的方向,“她拿着黑色的菊花,眼睛是红的!”

  林婉儿站起身,眼神冰冷如刀,看向雾中:“不是女鬼,是被菊煞操控的亡魂。” 她捡起一片黑色的雾气残留,放在鼻尖轻嗅,“周鹤年已经忍不住了,他想杀我们灭口。”

  这时,李承道也推门而出,手中的桃木剑在烛火下泛着淡淡的金光。“看来,我们得主动出击了。”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杀伐果断的决绝,“明日一早,去周鹤年的药铺,会会这位老朋友。” 雾气中,他腰间的菊花香囊轻轻晃动,清冽的香气在阴森的庭院里弥漫,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晨雾未散,青菊镇的街巷静得只剩脚步声。李承道带着林婉儿、赵阳穿过迷雾,直奔镇中心的“鹤年药铺”。药铺朱漆门板紧闭,门楣上悬挂的牌匾泛着陈旧的光泽,门檐下挂着几串干枯的药草,在雾中轻轻晃动,其中竟夹杂着几株颜色暗沉的野菊花,散发着与命案现场相似的腥气。

  “师父,这药铺看着阴森森的。” 赵阳攥紧腰间的《菊经》抄本,手心冒汗,脸色虽仍有几分苍白,但眼神比昨晚坚定了许多。

  林婉儿取出青铜罗盘,指针在盘面上疯狂转动,发出轻微的嗡鸣。“罗盘异动,里面邪气很重。” 她低声道,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指尖微微发力。

  李承道抬手推开药铺大门,“吱呀”一声,门板摩擦地面的声响在寂静的街巷中格外刺耳。药铺内光线昏暗,货架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罐,空气中弥漫着药材的混合气味,其中一股浓郁的腥气压过了正常的药香,让人呼吸不畅。

  “三位道长,光临小店,有何贵干?” 内堂走出一个身着锦缎长衫的中年男子,面容温文尔雅,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正是周鹤年。他眼神扫过三人,在李承道腰间的菊花香囊上停顿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语气亲和,“莫非是要采购药材?小店药材齐全,尤其是本地特产的野菊花,药效极佳。”

  “周掌柜,别来无恙。” 李承道冷笑一声,桃木剑直指周鹤年,“二十年不见,你倒是越发会做生意了,连‘菊煞’都能拿来当商品,残害生灵,赚黑心钱。”

  周鹤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变得阴鸷,却依旧强装镇定:“道长说笑了,什么菊煞,我听不懂。我只是个安分守己的药材商,老老实实做买卖罢了。”

  “安分守己?” 林婉儿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如刀,“那你药铺后院种的黑色野菊,土壤中藏的腥气,还有死者家中与你店中一模一样的毒菊,该如何解释?” 她说着,从药篓里取出陈老丈交给他们的油纸包,扔在柜台上,“这些毒菊,你敢说不是你卖的?”

  周鹤年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平静,拍了拍手:“道长仅凭几株菊花,就污蔑我残害生灵,未免太武断了。青菊镇种菊花的人多了,谁能证明这些菊花就是我店种的?” 他话音刚落,突然脸色一沉,阴鸷地盯着赵阳,“倒是这位小道长,手脚似乎不太麻利,不如让我教教你,如何规矩地待人接物?”

  赵阳一愣,刚要开口,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前倾,不小心撞翻了柜台上的一个药罐。“哗啦”一声,药罐摔在地上,里面的药材散落一地,除了菊花,还有不少黑色的粉末,与周鹤年之前用来炼制菊煞的粉末一模一样。

  “你故意的!” 赵阳又惊又怒,攥紧拳头就要上前理论。

  “小道士,毛手毛脚的,坏了我的药材,可得赔。” 周鹤年冷笑一声,拍手召唤道,“来人,给这三位不懂规矩的道长,好好上一课!”

  话音刚落,内堂冲出两名壮汉,双目赤红,面无表情,身上散发着与菊煞相似的邪气,显然是被周鹤年操控的傀儡。壮汉力大无穷,挥舞着拳头,朝着赵阳猛砸过来。

  “小心!” 林婉儿眼疾手快,抽出短刀,挡在赵阳身前,刀刃与壮汉的拳头相撞,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她身形灵动,辗转腾挪间,短刀划出一道道寒光,与两名壮汉缠斗在一起。

  “按师父教的方法,撒药粉!” 林婉儿大喊一声。

  赵阳立刻反应过来,从药篓里取出早已备好的菊花、薄荷、朱砂,快速混合在一起,用手抓起一把,朝着壮汉撒去。“这是清心破煞的药粉,看招!” 药粉落在壮汉身上,瞬间散发出清冽的香气,壮汉动作一滞,眼神中的赤红褪去几分,攻势也慢了下来。

  李承道则手持桃木剑,念动符咒,剑身上泛起金色的光芒,直刺周鹤年:“周鹤年,今日便替天行道,除了你这败类!”

  周鹤年哈哈大笑,从怀中掏出一把黑色菊花,随手扔在地上:“李承道,当年你毁我道统,今日我便用菊煞取你性命!” 黑色菊花落地瞬间,化作无数条黑色藤蔓,朝着李承道的腿脚缠去,藤蔓上带着刺鼻的腥气,所过之处,地面的药材瞬间枯萎。

  “师父!” 赵阳惊呼出声。

  李承道怒喝一声,青筋暴起,声如洪钟:“雕虫小技!”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晒干的杭白菊,点燃后扔向藤蔓。菊花火焰瞬间燃起,清冽的香气弥漫开来,黑色藤蔓遇火即燃,发出“滋滋”的声响,很快便被烧断。“菊花性清正,能驱邪秽,你这邪术,奈何不了我!”

  周鹤年脸色大变,显然没料到李承道会用菊花破他的邪术。他见两名壮汉被药粉克制,藤蔓也被烧毁,知道今日讨不到好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转身化作一阵黑雾,朝着后门逃去:“李承道,你等着,我会让你和这青菊镇的人,一起为我的菊煞陪葬!”

  李承道想要追赶,却被林婉儿拦住:“师父,穷寇莫追。他跑不了,我们先看看这药铺里还有什么线索。”

  赵阳上前检查两名壮汉,发现他们只是昏迷过去,心中松了口气:“师姐,他们只是被邪气操控,并无性命之忧。”

  李承道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药铺内的货架,最后落在内堂的一扇门上。门上挂着一把铜锁,锁上布满了黑色的痕迹,显然被邪气浸染过。“婉儿,劈开它。”

  林婉儿应声上前,短刀用力一挥,铜锁应声而断。推开门,里面是一间密室,墙上挂着许多诡异的符咒,墙角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炼丹炉,炉中残留着黑色的灰烬和几株黑色野菊,地面上画着一个复杂的阵法,阵法中央刻着无数个“菊”字,空气中的腥气比外面浓烈数倍。

  “这是炼制菊煞的阵法。” 李承道蹲下身,仔细观察阵法,眉头紧锁,“周鹤年用毒菊、怨气和活人精血炼制菊煞,阵法已成,他下次动手,只会更凶残。”

  林婉儿捡起地上的一张残破图纸,上面画着青菊镇的地图,镇东的菊花台被圈了起来,旁边写着“怨气汇聚地”五个字。“师父,他下次动手的目标,一定是菊花台。”

  赵阳看着密室中的景象,愤怒地攥紧拳头,眼中满是杀意:“这周鹤年太狠毒了,我们一定要尽快阻止他,不能让他再残害无辜!”

  李承道站起身,桃木剑上的金光渐渐散去,眼神坚定:“明日便是月圆之夜,怨气最盛,周鹤年大概率会在那时动手。我们今夜就去菊花台埋伏,布下天罗地网,彻底除掉这菊煞,为无辜的村民报仇!” 他的声音带着杀伐果断的决绝,在阴森的密室中回荡,与空气中的菊香交织在一起,透着一股破邪除秽的坚定。

  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迅速铺满青菊镇的天空。师徒三人从周鹤年的药铺出来后,便直奔陈老丈的住处。陈老丈的小院藏在镇西的巷弄深处,院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院墙爬满了枯藤,在暮色中像一道道狰狞的爪痕。

  “陈老丈,我们知道你在家,有事想请教你。” 林婉儿抬手敲门,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力。

  片刻后,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陈老丈探出头,眼神警惕地扫视着三人,见只有他们师徒三人,才缓缓打开门,侧身让他们进来。“道长,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 他声音压低,带着一丝恐惧。

  院内种着几株菊花,只是叶片发黄,毫无生机。陈老丈关上院门,引着三人进屋。屋内陈设简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霉味。坐下后,陈老丈给三人倒了杯凉茶,双手依旧不停地颤抖。

  “陈老丈,二十年前,周鹤年的师父,也就是你的师兄,究竟是怎么死的?” 李承道开门见山,眼神紧紧盯着陈老丈。

  陈老丈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颤,茶水溅了出来。他沉默了许久,才长叹一声,脸上露出悲痛的神色:“二十年前,我和师兄、周鹤年一同拜在清虚道长门下,师兄是大师兄,深得师父真传,掌管着《菊经》。” 他声音嘶哑,回忆起往事,眼中满是痛苦,“周鹤年野心勃勃,一直觊觎《菊经》中的‘菊花炼煞术’和古镇地下的宝藏。师父看出他心术不正,不肯传授,他就……他就趁夜偷袭师父,抢走了《菊经》的下半卷,还杀害了师父!”

  “什么?” 赵阳惊呼出声,脸上满是震惊与悲愤,“他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连师父都杀!”

  陈老丈点了点头,泪水从眼角滑落:“师兄发现师父遇害,想要为师父报仇,却被周鹤年用菊煞重伤。周鹤年以为师兄死了,就带着《菊经》的下半卷逃走了。没想到师兄大难不死,只是修为尽失,隐姓埋名留在了古镇,也就是现在的我。” 他抬起头,看着李承道,“道长,当年你毁了周鹤年的部分修为,将他逐出山门,其实是救了我一命。我一直不敢声张,就是怕他回来报复。”

  李承道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当年我只知他背叛师门,却不知他还杀害了师父,是我疏忽了。” 他语气坚定,“今日,我定要为你师父和同门报仇,彻底除掉这败类!”

  林婉儿冷静分析道:“周鹤年的菊煞需要怨气和活人精血滋养,镇东的菊花台是古镇的风水眼,也是怨气汇聚之地。明日月圆之夜,他定会去那里炼制更强的菊煞,打开宝藏大门。”

  “不错。” 陈老丈补充道,“菊花台下面就是宝藏的入口,需要用最强的菊煞之力才能打开。他杀害村民,就是为了收集足够的怨气,炼制‘九转菊煞’。”

  当晚,师徒三人带着备好的法器与草药,趁着夜色前往菊花台。菊花台位于镇东的山岗上,四周长满了野菊花,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泽,清苦的香气中夹杂着浓郁的怨气,让人不寒而栗。

  赵阳按照师父的吩咐,在菊花台四周撒下菊花与雄黄混合的药粉,每撒完一处,就用桃木枝在地上画一道符咒。他手心冒汗,脸色发白,却依旧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师父的命令,眼神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师父,药粉撒完了,这样就能困住菊煞了吗?”

  “这只是第一步。” 李承道手持桃木剑,在菊花台中央画了一个八卦阵,“等周鹤年带着菊煞来,这八卦阵就能暂时困住他们,再用‘菊花三绝’破煞。” 他从药篓里取出杭白菊、薄荷、连翘等草药,交给林婉儿,“婉儿,你负责炼制清心破煞的药汤;赵阳,你跟着我学习封印符咒,关键时刻,需要你我合力。”

  林婉儿点头,立刻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架起随身携带的小砂锅,将草药放入锅中,加水煮沸。清冽的药香弥漫开来,与周围的怨气相互交织,形成一股奇特的气场。她专注地看着锅中的药汤,眼神坚定,手中的木勺不时搅拌着,动作娴熟而沉稳。

  月光渐渐升高,洒在菊花台上,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雾气从山下漫上来,缠绕在野菊花之间,像是无数冤魂在游荡。赵阳紧紧握着师父交给的桃木剑,紧张地观察着四周,耳朵竖起,生怕错过任何动静。

  午夜时分,一阵阴冷的风突然吹过,菊花台四周的野菊花剧烈晃动起来,发出沙沙的声响。林婉儿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发出刺耳的嗡鸣。“师父,他来了!”

  李承道眼神一凛,桃木剑直指前方:“做好准备!”

  话音刚落,雾中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周鹤年的身影缓缓浮现,他身着黑色长袍,周身萦绕着黑色雾气,身后跟着一具孩童的亡魂。孩童身着白衣,双目赤红,手中捧着一株黑色菊花,哭声凄厉,让人听了心碎。

  “李承道,你果然来了。” 周鹤年冷笑一声,眼神阴鸷,“有这么多无辜的灵魂陪葬,我这九转菊煞定能炼成!”

  赵阳看着那具孩童亡魂,心中一痛,攥紧了拳头,眼中满是愤怒:“周鹤年,连孩童都不放过,你简直丧心病狂!”

  李承道沉声道:“周鹤年,今日此地,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他手中的桃木剑泛起金光,八卦阵也随之亮起,将周鹤年与孩童亡魂困在中央。“婉儿,准备药汤;赵阳,跟我念符咒!”

  周鹤年脸色一变,没想到李承道早已布下埋伏。他怒吼一声,操控着孩童亡魂,朝着赵阳猛扑过去:“小道士,先送你上路!” 孩童亡魂手中的黑色菊花瞬间化作一把黑色匕首,直刺赵阳的胸口。

  黑色匕首带着刺骨的阴风直扑赵阳面门,孩童亡魂的凄厉哭声在雾中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赵阳瞳孔骤缩,本能地侧身躲闪,同时握紧手中的桃木剑,按照师父传授的法门,将体内真气灌注剑身。“清心破煞,菊气护身!”他大喝一声,剑身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青光,与腰间《菊经》抄本的气息相呼应。

  桃木剑与黑色匕首相撞,发出“铛”的一声脆响,赵阳只觉手臂一阵发麻,连连后退三步才稳住身形。孩童亡魂被震得后退半步,眼中的赤红更盛,再次挥刀扑来。“师弟,用菊花火!”林婉儿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她手中的砂锅已沸腾,清冽的药香与灼热的水汽交织,将周围的雾气驱散了几分。

  赵阳立刻反应过来,从药篓里掏出一把晒干的野生菊花,点燃后朝着孩童亡魂扔去。火焰燃起,清冽的菊香瞬间弥漫开来,孩童亡魂接触到火焰的瞬间,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身体剧烈抽搐起来,黑色匕首也随之消散。“这菊花性烈辟邪,你这孽障受不住!”赵阳咬牙喊道,眼中满是决绝。

  周鹤年见状,怒喝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道士!”他抬手一挥,漫天黑色菊花从雾中涌出,落地瞬间化作无数黑影,张牙舞爪地朝着师徒三人扑来。黑影身上带着刺鼻的腥气,所过之处,野菊花瞬间枯萎,地面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

  “婉儿,泼药汤!”李承道手持桃木剑,念动符咒,剑身上的金光暴涨,将扑来的黑影一一斩碎。林婉儿立刻提起沸腾的药汤,朝着黑影密集处泼去。滚烫的药汤溅在黑影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黑影瞬间化作黑烟消散,清苦的药香与菊香交织,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后续的黑影。

  “李承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拦住我?”周鹤年阴恻恻地笑着,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药丸入腹,他的身体瞬间暴涨,皮肤裂开,黑色的藤蔓从伤口中钻出,缠绕着他的四肢,头顶长出一朵巨大的黑色菊花,花瓣上布满了血丝,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我已与菊煞融为一体,今日便让你们尝尝九转菊煞的厉害!”

  变成菊煞怪物的周鹤年力大无穷,挥手间便拍碎了李承道布下的八卦阵。他朝着李承道猛冲过去,黑色藤蔓如毒蛇般缠绕而来。李承道脸色一变,对徒弟们大喊:“快用菊花三绝!婉儿引火,赵阳泼药,我来封印!”

  林婉儿立刻从药篓里取出菊花精油,朝着菊煞怪物洒去。精油遇空气挥发,形成一层淡淡的油雾。她掏出火折子点燃,火焰瞬间燃起,顺着油雾扑向菊煞怪物,将它的身体包裹起来。“师父,火引好了!”

  赵阳早已将第二锅药汤熬好,他双手端起砂锅,咬牙朝着菊煞怪物冲去,滚烫的药汤泼在怪物身上,与火焰交织,发出“噼啪”的声响。黑色藤蔓遇火与药汤,迅速枯萎,怪物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眼中的赤红褪去几分。

  李承道抓住机会,双手结印,口中念动《菊经》中的终极封印符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菊清邪散,封印乾坤!”他手中的桃木剑金光万丈,朝着菊煞怪物的核心刺去。

  就在桃木剑即将刺入怪物胸口的瞬间,一道身影突然从雾中冲出,挡在了菊煞怪物身前。“不要杀他!”陈老丈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双手紧紧抱住李承道的腿,“道长,求你饶他一命,他是我儿子啊!”

  众人皆是一惊,赵阳手中的砂锅“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药汤洒了一地。“陈老丈,你……”林婉儿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陈老丈抬起头,泪水模糊了双眼:“当年我妻子早逝,我独自抚养他长大,他一时糊涂走上歧途,都是我的错!”他声音嘶哑,语无伦次,“我助他藏匿,帮他收集药材,都是我不好,求你杀我,饶他一命!”

  李承道心中一软,桃木剑的攻势慢了下来。就在这一瞬间,菊煞怪物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黑色藤蔓猛地缠住陈老丈的身体,将他朝着李承道甩去。“老东西,谁要你多管闲事!”周鹤年的声音从怪物口中传出,带着浓浓的杀意。

  “师父,小心!”林婉儿眼疾手快,一把推开李承道,自己却被陈老丈的身体撞中,同时被黑色藤蔓缠住了手臂。藤蔓上的毒刺刺入皮肤,林婉儿闷哼一声,口吐鲜血,脸色瞬间惨白。

  “师姐!”赵阳目眦欲裂,愤怒地嘶吼一声,双眼通红,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他抓起地上的桃木剑,点燃身边所有的菊花,朝着菊煞怪物冲去,“周鹤年,我杀了你!”

  菊花火焰在他周身燃烧,清冽的香气与愤怒的情绪交织,形成一股强大的气场。赵阳不顾自身安危,一剑刺向菊煞怪物的眼睛。怪物吃痛,嘶吼一声,藤蔓松开了林婉儿。

  李承道看着受伤的徒弟,眼中杀意暴涨,青筋暴起,声如洪钟:“周鹤年,你连亲生父亲都不放过,今日我必诛你!”他再次念动封印符咒,桃木剑金光更盛,结合赵阳点燃的菊花火焰,化作一道金色的光柱,穿透了菊煞怪物的核心。

  菊煞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逐渐消散,化作漫天黑色菊花,被火焰焚烧殆尽。陈老丈看着儿子消失的方向,悲痛欲绝,一口鲜血喷出,昏死过去。

  林婉儿靠在石头上,脸色惨白,手臂上的伤口发黑,显然中了菊煞的毒。“师父,师姐她……”赵阳急忙跑到林婉儿身边,眼中满是焦急。

  李承道蹲下身,检查了林婉儿的伤口,眉头紧锁:“是菊煞的毒,幸好我们有杭白菊,能清热解毒。”他从怀中掏出一把杭白菊,揉碎后敷在林婉儿的伤口上,又取出几颗药丸,让她服下,“暂时压制住了毒性,我们先回镇上。”

  月光下,菊花台一片狼藉,野菊花的灰烬与药汤混在一起,空气中的腥气渐渐散去,只剩下清苦的菊香。赵阳背起林婉儿,李承道扶起昏迷的陈老丈,师徒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雾中,留下满地狼藉与一段悲伤的往事。

  晨雾散尽时,师徒三人带着昏迷的陈老丈回到青菊镇。林婉儿靠在赵阳背上,脸色依旧惨白,手臂上的伤口虽敷了菊花药泥,却仍隐隐发黑,毒素顺着血脉缓慢蔓延。赵阳脚步沉稳,小心翼翼地避开路上的石子,汗水浸湿了粗布短打,却丝毫不敢松懈。

  “先回镇公所,用菊花、连翘、甘草熬制解毒汤,再取三年陈的杭白菊蒸馏精油,外用解毒,内服清热。”李承道一边扶着陈老丈,一边沉声吩咐,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街巷。经历了昨夜的激战,镇上的雾气淡了许多,但空气中仍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邪气,需尽快彻底清除。

  回到镇公所,赵阳立刻按照师父的吩咐架起砂锅,将晾晒好的杭白菊、连翘、甘草按比例放入锅中,武火煮沸后转文火慢熬。清冽的药香渐渐弥漫开来,与林婉儿伤口处的菊香交织,形成一股温润的气场。李承道则取出特制的蒸馏器,将三年陈的杭白菊放入其中,缓慢蒸馏出淡黄色的精油,滴在林婉儿的伤口上。

  精油接触皮肤的瞬间,林婉儿闷哼一声,伤口处泛起白色的雾气,黑色的毒素渐渐褪去。“师父,这菊花精油果然管用。”她虚弱地笑了笑,眼神依旧坚定。

  陈老丈苏醒时,看到眼前的景象,老泪纵横。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李承道按住。“你儿子已化为灰烬,罪孽深重,死有余辜。”李承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威严,“你助纣为虐,本应受罚,但念在你最终醒悟,且主动认罪,便饶你一命。”

  陈老丈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多谢道长开恩,我愿将家中珍藏的《菊经》上卷献给道长,助道长弘扬正道,也算是为我儿子赎罪。”他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古籍,上面写着“菊经”二字,正是当年周鹤年未能抢走的上卷。

  李承道接过《菊经》,翻开一看,里面详细记载了菊花的种植、炮制、药用及辟邪之法,与他手中的下卷正好互补。“好,我收下了。”他点了点头,“你今后便留在镇中,用你的医术救治村民,也算功德一件。”

  三日后,林婉儿的伤势基本痊愈。师徒三人带着《菊经》全卷,走遍青菊镇的大街小巷,将周鹤年遗留的毒菊全部铲除,种下了药性清正的杭白菊。他们还将菊花、薄荷、朱砂混合制成的清心香分发给村民,让大家点燃后驱散家中的邪气;用菊花、粳米、冰糖熬制的菊花粥,让体质虚弱的村民食用,滋养脾胃,清除体内残留的热毒。

  村民们纷纷走出家门,帮忙铲除毒菊、种植新菊,脸上渐渐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青菊镇的雾气彻底散去,阳光洒在街巷中,照亮了满地盛开的杭白菊,清冽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神清气爽。

  钱多多带着一群药材商赶来,对着李承道深深作揖:“道长,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险些被周鹤年蒙蔽。今后,我们愿意无偿为青菊镇提供优质药材,推广杭白菊种植,让古镇重现生机。”

  李承道扶起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青菊镇的菊花,本是清热解毒的良药,不应成为邪术的工具。今后,你们要坚守道义,诚信经营,方能长久。”

  离开青菊镇的那天,村民们自发地来到镇口送别。陈老丈捧着一包晒干的杭白菊,递给李承道:“道长,这是我亲手种植、炮制的杭白菊,带着它,可清热解毒,辟邪祛秽。”

  李承道接过菊花,放入腰间的香囊中,点了点头:“多谢陈老丈。”他转身看向两个徒弟,眼神中满是期许,“婉儿,赵阳,此次青菊镇之行,你们都成长了许多。”

  林婉儿躬身行礼:“弟子谨记师父教诲,以道义为先,杀伐果断,守护苍生。”

  赵阳也挺直了腰板,眼神坚定:“弟子明白,药材可救人,亦可害人,关键在于使用者的本心。今后,弟子定当潜心钻研《菊经》,用菊花的清正之气,驱散世间邪秽。”

  李承道满意地点了点头,手中的《菊经》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菊花性清正,既能治病救人,也能辟邪祛秽。修道之人,当以天地为心,以苍生为念,坚守道义,方能修成正果。”他话音刚落,一阵清风吹过,带来满鼻的菊香,街巷中的杭白菊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为他们送行。

  师徒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山道上,青菊镇的村民们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深深鞠躬。从此,青菊镇的菊花再也没有沾染过邪气,成为了清热解毒、辟邪祛秽的良药,而李承道师徒三人的故事,也随着菊花的香气,流传了一代又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