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4章 中铭,这两娃是你的种-《带娃随军,给绝嗣京少看男科他红温了》

  “你……你再说一遍?”

  谢中铭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

  他握着拳头紧紧一攥,平日里锐利如鹰的目光此刻听到胖丫生了两个娃的事情后,忽然像是生了锈似的不灵光了。

  蒋会计的话还在空气里飘着,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一般,烫得他太阳穴空空直跳。

  清晨的凉风阵阵拂面,却怎么也吹不散脑子里那片突如其来的空白,也吹不散胸口突然而来的心烦意乱。

  连旁边的肖松华也有些不敢置信,“蒋会计,你说胖丫真的生过娃,而且一生还是两个娃?”

  “对!”

  蒋会计抓着身前黑麻麻的围裙,手指紧紧一攥,就怕说错半个字,赶紧老老实实回答:

  “胖丫确实有两个娃,那两个娃是双胞胎。不过……那天她刚预支了工资,带着娃去河对岸的军区医院看病。她和两个娃都掉河里了……”

  “胖丫也是命苦,身边没个男人,娘家人又把她赶出来,最后还和两个娃淹死了。”

  最后这句话,像个哑弹,没响,却炸得谢中铭的耳朵嗡嗡一片。

  “多好多勤快的一个女同志,就这么淹死了,唉!”

  谢中铭盯着蒋会计翕动的唇,明明每个字都钻进了耳朵里,却好像一片混乱。

  肖松华实在不敢相信,“咋就淹死了?过河不是有渡轮吗?就算掉河里了,船上的人也该捞一下呀。”

  “唉,胖丫就是为了节省那五分钱的船票,每回都是背着两娃绕着河边两腿走过去的。”

  肖松华赶紧又问,“你亲眼看见胖丫和两娃掉河里淹死的?”

  会计不敢有半句假话,“不是,我也是听老李说的。那天刚好下过大雨,河边泥土又松又软。老李说他看见胖丫背着两个娃掉河里去了,他和岸上的好几个同志想去救,可是一眨眼的功夫水流就把胖丫冲到下流去了,根本来不及救。”

  蒋会计又问,“团长,你们是胖丫亲戚吗?胖丫在饭店干了几个月,我就没见她身边有过一个来帮忙的亲戚。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娃,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苦了。”

  谢中铭胸口沉沉的。

  到现在,他的脑海里还无法完全构图出胖丫的模样来,只记得她很胖,身上全是肉。

  到胖丫死,他都不知道胖丫到底长啥模样,更不知道,胖丫竟然生了两个双胞胎。

  好半晌,他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沙哑的字,“同志,谢谢!”

  说完,他脑子里飘着蒋会计的话,自己是怎么回到吉普车上的,也不知道。

  “中铭,这就是命,你也别太自责。”直到和他一起上了车,坐在驾驶室的肖松华,拍了拍他的肩,谢中铭才反应过来。

  谢中铭心里没着没落的,“……胖丫咋就生了两个娃?还和两个娃淹死了?”

  肖松华没有开车,就这么坐在车里,和谢中铭分析着,“中铭,胖丫是四年前去的芙蓉饭店端盘子,那个时候她就有娃了。算一算时间,这两个娃应该是你的。”

  “是。”

  算一算时间,那两个娃就是他的。

  他和胖丫都喝了曾秀珠放了兽药的红薯粥,虽是只睡了一个晚上。

  但是一个晚上做那事,做了好几回。

  胖丫肯定是那天晚上怀上的。

  谢中铭眼里的那股子沉稳劲儿,早就没了,变得空茫茫的。

  他自己有娃,却不知道两娃长什么模样,脑子里努力地想要回忆起胖丫的模样,也只有一个肥胖的轮廓。

  就为了节省那五分钱的船票,胖丫和娃都淹死了。

  这五年他一直往茶店村给胖丫寄钱,却没有想到胖丫一分没收到,让胖丫和两娃的日子过得如此艰难困苦。

  “要是我早点回一趟茶店村,胖丫和两个娃也不至于……”

  谢中铭哽咽得说不出话,那股子内疚像烧红的铁丝,从胸口贯穿到四肢百骸骨。

  他咋就不知道早点去茶店村看一眼?

  肖松华又拍了拍他的肩,“中铭,这不怪你。当时你也是被算计了,那种情况下你能把胖丫娶了,每个月往茶店村打钱,已经尽过责任了。换作是我,我可能都不愿娶胖丫。”

  说着,肖松华这才启动引擎,开着这辆吉普车前往军区总医院。

  他握着方向盘,看了一眼神色凝重的谢中铭,“中铭,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谢中铭没说话,“……”

  肖松华一边开着车,一边又说,“中铭,我再多问一句。你对那个乔同志,到底是啥感情?”

  见谢中铭又不答,肖松华又说:

  “按我说,胖丫发生这样的事情,真不怪你。要怪就怪她那个贪财如命的妈。要不是她用兽药坑害你,你和胖丫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胖丫怀孕,胖丫被赶出茶店村,胖丫妈都不告诉你,目的就是为了霸占你寄回去的生活费,她才是害死她闺女的罪魁祸首。”

  “再说,要没胖丫妈,你到现在还是自由身。你想喜欢哪个女同志,就喜欢哪个女同志,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内心挣扎?”

  肖松华的声音让谢中铭心烦意乱,他斩钉截铁打断道,“回锦城后,我去登报。”

  “登啥报?”开车的肖松华侧过头来,看了谢中铭一眼。

  见他眼神坚定,肖松华看向车前方的路况,继续道:

  “咋的,你还要再登个寻人启示,继续找胖丫?那蒋会计都说胖丫已经淹死了,还有啥好登报的。你把这事汇报给组织,组织上会批准你的离婚申请的。”

  “中铭,是个大男老爷就做事干脆果断,敢爱敢恨点。你要真心喜欢乔同志,就别磨磨唧唧。”

  “你丧偶,她也丧偶,有啥不能在一起的?”

  副驾驶室的谢中铭沉默不言。

  心里有两个声音,像两股势力在博弈与较量。

  一个是对胖丫与两娃的内疚,像破土的种子压不住。

  一个是对乔同志不该有的念想,像风中燃烧的火焰,疯长成燎原之势。

  他握紧的拳头用力一攥。

  最终坚定有力道,“我会登报,继续找胖丫。”

  肖松华握着方向盘道,“难不成你还以为,胖丫和两娃被人救起来了,他们还活着不成?”

  胸口沉沉的谢中铭,望向车窗外。

  那条经过昆城的河道就在眼前。

  河面流水湍急。

  要是有人这么掉下去,生还的可能性很低。

  更何况胖丫还背着两个娃。

  但万一,胖丫和两娃福大命大,正好在下游被人救了呢?

  只有这么想,谢中铭胸口的沉闷这才有所缓解,“不排除这个可能。”

  开车的肖松华,想了想,果断道,“行,那你就登报。要是登完报,还是没有胖丫的消息,你就果断点,离婚报告一打,喜欢哪个女同志就追求哪个女同志,敢爱敢恨,拿出点大老爷们的果敢来。”

  十几分钟后。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停在昆城军区总医院的大门口。

  谢中铭同肖松华告了别,去往医院的放射科。

  这个年代,整个昆城乃至周边的城市,就这么一台CT机器。

  医疗资源供需紧张。

  不少人也和他们一样,从外地舟车劳顿赶过来,以至于科室外面人满为患。

  走廊上刷着白漆的长长木椅,漆已经脱了一大半,露出被磨得光滑的陈旧的木头,上面坐满了人。

  有的人直接坐在磨损严重的水泥地板上。

  整个走廊混合着难闻的消毒水味和臭汗味。

  谢中铭找了半天,才在最角落的地方,看见人群中一身笔挺的父亲——谢江。

  谢江今天穿了一件旧军装改造的衬衣,衣服扎在皮带里,即使生着病,看上去仍然精神抖擞。

  像是一株扎根的老松。

  排队的人多,他微微侧身,避免碰到旁边看上去有些奄奄一息的老人。

  谢中铭喊了他一声,“爸,乔同志和安安宁宁呢?”

  “这里人多,空气不新鲜,我让乔同志带着两个娃在外面等着。等叫到号,我再出去叫她们。”

  谢江见儿子神色凝重,问,“咋的,没有打听到胖丫的消息?”

  “爸。”谢中铭眉心皱成小山头状,“胖丫真的把孩子生下来了,而且还是一对双胞胎?”

  “啥?”谢江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脑袋懵了似的,“你是说胖丫给我生了两个孙儿?是双胞胎吗?”

  谢中铭脸色阴沉地点点头,“嗯。”

  谢江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平日里总带着点笑意的皱纹这会儿全绷直了,“男娃女娃?”

  “……”谢中铭这才反应过来,他都没有问蒋会计,胖丫生的两个双胞胎是男娃还是女孩。

  既是双胞胎,谢江的眼神突然一亮,像是看到了一阵希望。

  “中铭,你说,有没有可能,星月就是胖丫?安安宁宁就是你的娃,要不然,安安咋可能和你一样花生过敏,宁宁也和我一样有先天性哮喘?”

  “爸,你别瞎想了。”想到胖丫和两个娃掉河里很有可能已经被淹死了,谢中铭喉咙发紧,“四年前,胖丫和两个娃掉河里被冲走了,很有可能已经被淹死了。”

  “啥?胖丫和两个娃都淹死了?”

  哐当一声。

  谢江手中的军绿色军用水壶,砸在坑坑洼洼的水泥地面。

  水溅出来,洒在谢江的布鞋和裤脚上。

  谢中铭弯腰把水壶捡起来,“等您和宁宁看完病,我就去联系当地的报社,登个寻人启示。”

  谢江把水壶接过来,手有点抖,那是活生生的三条人命啊,“老四,你应该早点回茶店村看看的,要是你早点回去,也不至于……”

  两父子都没有在说话。

  走廊上嘈杂混乱的声音,淹没了父子二人彼此之间,那沉沉的叹息声。

  “下一个29号,乔亦宁。”

  “29号乔亦宁,在吗?”

  穿着白衣服戴着白圆帽的护士,穿过人群,来回喊了一遍。

  谢中铭立即举起手臂,“29号马上来。”

  谢江在旁边说,“乔同志带着安安宁宁就在外面,你从那道小门出去,吼一嗓子她们就能听见。”

  走廊尽头的小门外,乔星月和安安宁宁蹲在水泥地上,玩着抓玉米子的游戏。

  这玉米子是乔星月亲手串的,经常随身带在身边。

  安安宁宁手小,她一串穿了七颗玉米籽,一共穿了七串。

  安安把玉米籽串向上抛。

  玉米籽串落地后,安安一脸愁,“完蛋啦,这都撒开啦,我怎么一把抓呀。”

  半晌午的阳光下,谢中铭瞧着三母女蹲地玩游戏的温馨场景。

  不知不觉就看愣了。

  是胖丫和两个娃没有被淹死,他的两个娃也应该和安安宁宁差不多大了。

  他忘了问蒋会计胖丫生的是男娃女娃。

  要是也是一对双胞胎女娃,是不是也会和安安宁宁一样,长得水灵灵的,像洋娃娃一样漂亮,也会缠着他和她们玩抓玉米子的游戏?

  安安抓完“一把抓”,继续抛玉米子。

  那玉米子抛起后,轻轻落在水泥地上,却像是重重地砸在谢中铭的胸口一样,带着说不清的酸涩与复杂。

  想到轮到宁宁做检查了,他赶紧扯着发紧的喉咙,喊了一嗓子,“乔同志,到宁宁拍片了。”

  乔星月赶紧收拾了一下,拉着安安宁宁往里走。

  宁宁拍完胸片,就到谢江拍胸片了。

  拍完片,戴着白圆帽的护士把手写的缴费单和检查单还给他们,“同志,明天早上拿着这两份凭据,到放射科的3号窗口取报告。”

  “好的,谢谢同志。”

  几人一起回了部队招待所。

  谢中铭午饭还没吃,就和肖松华一起,去了昆城当地最大的一家报社。

  听他们说是要登寻人启示,报社的负责人向他们介绍道:

  “省级刊物的中缝广告位置,一期寻人启示100块。报尾或边角位置,一期60。”

  “市级刊物的中缝广告位置,一期30。报尾或边角位置,一期10块。”

  “两位同志,看你们要选择什么刊物,什么位置?”

  肖松华脱口而出,“登报咋这么贵?”

  省级刊物的登报价格,差点都快抵他一个月工资了。

  肖松华继续说,“中铭,咱就登10块一期的吧,没必要……”

  话还没说话,谢中铭斩钉截铁,“登省级刊物的中缝广告位置。”

  戴着眼镜的报社人员又问,“那麻烦同志您选一下,《青年报》《农民日报》《经济日报》……”

  谢中铭毫不含糊道,“都登上吧。”

  “不是吧。”肖松华瞪大了眼睛,“中铭,这三版都上,一期的寻人启示费加起来就要三百块了,顶你两个月工资了。”

  谢中铭手一伸,“……”

  “干啥?”肖松华皱眉,谢中铭直接道,“我没带那么多钱,回头还你。”

  肖松华眉心拧得更紧,“你还得起吗?平时你拿了工资都寄给胖丫妈了,还有啥余钱?”

  “废话那么多?”谢中铭直接上手,从肖松华的军装衣兜里,掏出一叠大团结来,然后又数了数自己带的钱,凑齐了六百块递给报社人员。

  第二天,《青年报》《农民日报》和《经济日报》都登上谢中铭寻找胖丫的寻人启示。

  乔星月叫醒了两个娃,正准备去叫谢师长一起去医院拿检查报告,就见谢中铭手上拿着一叠报纸,从楼下走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