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衣&叫花鸡-《克妻猎户家的小地主》

  沈梦已经渐渐习惯了每天清晨的早起。天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院子里便开始热闹起来,鸡鸣声此起彼伏,家人们穿梭于屋内外忙碌的脚步声也渐渐清晰。沈梦端起碗筷,吃过那简单却饱含温情的早饭后,看着大哥沈辰和二哥沈星如往常一般肩背锄头和扁担,踏上了通往田间的小路。他们的身影在晨曦里渐渐拉长,阳光洒落在他们坚实的肩膀上,那份勤劳与责任感在沈梦心中激起一波温暖而踏实的涟漪。

  再过不到一星期,就是今年最后一次收割粮食的日子。这段时光是整个村庄一年中最为关键的一段,下乡人都格外看重,不仅因为它决定着下半年的生活口粮,更关系到能否顺利度过寒冬,以及来年春耕是否有足够储备。田间地头忙碌的人们脸上带着焦急与期盼,每个动作都显得格外认真。

  今年家里的庄稼长势颇为不错,可按照乡里的规矩,上缴给粮管所规定数量的租金和粮食是必不可少的,而剩下来的就是自家的口粮了。生活条件稍好的家庭会将这些谷物好好收藏,一直吃到明年春天新谷上市;而条件不那么宽裕的人家,则不得不将部分谷物卖掉换钱,有时还会借些钱来维持日常开销,再用卖来的钱和剩余谷物勉强度过漫长寒冬。

  自从那次落水后,大哥沈辰和二哥沈星便不再让沈梦参与田间劳作,这反倒引来了村里人的更多非议与嘲笑。背地里有人嚼舌根:“你看谁敢要他?如今连农活都不会干,就一个懒汉,谁要谁倒霉。”这些话语像寒风一般刺得人心发疼,对于原住民可能无力反驳,只能默默承受。对于心大乐观凡事看开,更加重视自己重视家人的沈梦,那都不是事。

  这天从大哥那里拿来了几块布料,有青色、深蓝色,还有土黄色,这三种颜色正好凑齐一家人的衣服布料。虽然平日大哥二哥缝补衣物总是歪歪扭扭,不够整齐漂亮,但这回他们却把这批布全交给了沉浸于新事物中的沈梦来处理。一块块粗糙却不扎手、不柔顺但质朴耐用的布料,是典型农村人喜欢穿戴的样式。

  对于第一次动手做衣服,虽然以前只是在纪录片或短视频中见识过些许缝纫技巧,也算是曾经吃过猪肉,却连猪跑步都没见过几回,如今真正拿起针线时心中难免忐忑。为什么不求助于乡村有手艺的人?主要是原主惹人嫌弃,加之家境贫寒,村中人对于到访者多有排斥之意;目前尚未结交朋友,只能自己摸索前行。先把那些布片暂且放置一旁,用布行送来的碎布头先练练手感。

  先约莫个范围,用绳子细分线量,尽可能减少浪费,将碎布缝制成小巧香囊。这种香囊摆放在夏日屋内,可以放入草药驱蚊避暑,为酷热带来丝丝清凉安宁。在挑选颜色组合时反复斟酌,好几次才决意出最协调且赏心悦目的搭配方案,然后开始细致缝补。一开始尝试了多种针法,最终选定一种既牢固又隐形、不会显露线迹的方法,小心翼翼地坐在大厅伸展出的屋檐下,一针一线娴熟而专注。

  午后的阳光透过茂密枝叶洒落下来,如同金色绸带轻抚身侧,那份静谧恬然宛若定格成一幅古朴温馨画卷,让每个微小动作皆有浪漫诗意般柔软质感。

  此刻远处林梢传来轻微动静,是村里的猎手楚情。他背负弓箭,从山野深处带回几只山鸡故意绕远路经过沈家的院门,却被眼前这幅宁静场景惊艳住——那个专注缝制香囊的人影,如同绝妙画作,让他久违内心涌上一阵平静,也稍稍缓解近日因突然发酵出的焦躁情绪,越发证实自己对沈梦是不一样的感觉,在脑海中思索如何自然介入,而不会惊扰对方。

  沉浸一个时辰后,当针尖伸出、收紧,再次抬头望向前院门口四周,没有发现有人窥视,只觉多虑。不急不躁继续将第二个香囊缝制完成,用绳索做成伸缩扣件,使其既牢固又方便开启闭合。三种颜色交织搭配下,小巧香囊愈发精致美观,一股淡淡草药芬芳仿佛呼之欲出。

  大哥二哥各得一个简单低调又好看的小东西,他们一定会喜欢吧?摆弄了一番成品后沈梦微笑的思索着。

  傍晚时分,大哥沈辰与二哥沈星满身汗水泥土味儿,从田间归来。一见到他们归家的身影,小院子便摆上桌子凳子热腾的饭菜。待吃完饭的片刻休息的时候,沈梦将精致的小香囊递出。大哥哥接过去微愣了一瞬,又仔细端详那匠心独运且配色协调的小巧工艺,不由自主露出欣慰笑容;二哥沈星则直爽拍掌道:“这东西不错,比我在镇上的小摊位上卖的香囊还好看。”

  听者大哥二哥的喜欢之言,沈梦也越发开心自信,明天可以试着制成衣了。

  夜幕悄然降临,一盏盏油灯点亮庭院。一家人围坐谈笑风生,在平凡琐碎里织就温馨画面。而窗外秋风送爽,新谷即将割离枝头——生活也正如这些细密坚韧的小线头,在岁月牵引下一点点铺陈开崭新篇章……

  平日里,院子中吃饭时,众人多围坐在一张不大的矮桌旁,虽热闹,却也显得局促。大厅中央那张宽大的木桌常年闲置,厚重的桌面上落满薄薄的尘埃。今日,这张大桌子被沈梦细心整理。他从穿越而来后便勤于家务,这次更是用干净的布反复擦拭,将桌面擦得晶亮如新。随后,他小心翼翼地铺上早已洗净晾晒的布匹,为即将开始的裁剪做足准备。宽阔平整的木质桌面,使布料摊开时舒展平整,不起皱褶,也避免了裁剪时滑动。

  沈梦从大哥沈辰那里借来一套成衣衬裤,那是家中唯一合身且称手的衣服模样。他轻轻地将成衣摊开,再覆于新布料之上。成衣轮廓分明,是最可靠且直观的参照模板。他指尖细细触摸着边缘,仔细揣摩尺寸比例,然后蘸取白色粉末,将绷紧的小细绳在新布料上轻弹出弯曲密集的线灰。这些线灰不仅描绘裁剪轮廓,也为缝合预留了余量,让缝制完成的新衫既合体又舒适。

  沈梦反复端详着线灰是否均匀平整,每次弹线都专注无旁骛。这是他人生中首次真正动手裁剪衣料,虽初学,却凭借对大哥衫裤尺码观察与脑中计算,小心翼翼地举起锋利剪刀,从洁白如蛛丝般曲折精密的线灰沿线上,一寸寸割开厚实柔软的新布。“嗤嗤”的割裂声在空旷厅堂回响,有节奏而清脆。

  每下一刀,他都努力保持手稳眼准,因为每块用料弥足珍贵,一丝浪费都难以挽回。

  待所有部件规整摆放于木桌后,沈梦开始理顺碎片,为缝制做准备。他决定先从肩胛部位着手,那是衫身骨架,也是最考验针法与耐性的地方,要缝得结实才能保证穿戴稳固又舒适。

  他取出预先穿好结实棉线、颜色与布匹相称针头,一边用拇指和食指夹牢两块待拼织物边缘,对齐大小,一边从内侧刺入第一针。锐利针尖穿透两层厚织物,在午后斜照进来的阳光下透出微小均匀针孔。他缓缓拉紧棉线上带来的紧致力道,不让其松散脱落。一针接一针落下,每隔约三毫米,让这缝迹既牢固又清爽美观。

  动作渐熟后,他选用前几日研习过的新技巧——埋头缝,将每根走丝尽量藏匿于两层之间,使外表更为光洁无痕;扎针时更避开刚割开的锋利边缘,以防损伤纤维变形。

  肩部完成,他转至袖口与身躯结合处。这处既要求活动灵活,又需耐磨结实,因此反复压紧接缝,并做双向拉伸测试,以确保贴体却无束缚。一段段完成后,他认真收尾打结,把多余线上卷入织物深层,以免散脱伤及皮肤。

  随后依序拼接前襟、侧身、下摆。一寸寸、一圈圈地耐心连接,即便拆解返工也不急躁,只觉此番付出愈加坚实对未来生活信念,更增期待成衣最终完成。

  此刻,不远院门口树荫下一阵脚步声响起——村里猎人楚情缓步走来。他眉头微蹙,却见院门紧闭,无人应答,只好绕路往田野间走去。在田埂旁,他见坐于树荫下乘凉的大哥沈辰和二弟沈星。二弟看见楚情主动唤道:“楚哥。”沈辰点头致意,两人颇感惊讶,看着楚情朝这边走来,因为楚情向来冷峻少言,很少主动搭话。

  楚情径直坐至他们身旁,“最近稻谷快收了吧?”他率先破冰问。“还有三天左右。”沈辰答。“我前日猎回两只山野鸡,你们是否需要?”语气淡然,两兄弟交换目光,自知银钱有限,多些肉食自然难得珍馐。“我孤身一人,厨艺不佳,你们吃一只,帮我烹饪另一只,可行?”

  二人本想推辞,“村里好厨艺不少。”楚情淡言:“近日老乡们常夸你家饭菜香气四溢。”听闻此言,兄弟俩欣然点头同意。楚情留下两只肥壮山鸡便离去。

  二哥沈星兴奋将山鸡放入竹篮,高兴赶回屋内,要让小弟楚梦看到这个意外惊喜,也期待看见他脸上的笑容,为这些天辛苦劳作增添暖意。

  夕阳铺洒在乡间小院,金光柔和地洒落在院中忙碌的身影上。沈梦低头专心缝制大哥沈辰的衣服,针线穿梭间带着一丝现代人的细腻与熟练。衣襟渐渐成形,不久便能完成。明日沈梦开始赶制二哥沈星的新衣。秋收将至,乡里田间必是忙碌异常。

  正沉浸于手工活中,一声轻微的推门声响起。沈梦抬眼,只见二哥沈星推门而入,那张阳光灿烂的脸庞带着满满喜悦,让他情不自禁地回笑。竹篮被放下,荷叶轻轻掀开,“今日捉了鸡回来,今晚上吃鸡肉”

  “这鸡真大!”沈梦凑近细看,那肥硕身躯顿时让他既开心又犯难,“我不会处理鸡毛和下水。”

  “别担心,”二哥笑道,“我先收拾干净,你负责煮熟就行。”

  “这鸡有什么特别吃法吗?”好奇涌上心头。

  厨房内只见二哥熟练地将开水引入盆中烫毛,一边娓娓道来两只鸡的来历:“最大那只留给楚情。平日多是烤着或者煮着吃,没有什么特别吃法。”

  这段时间以来,现代穿越者沈梦凭借略带西洋风味的做法,让两个兄长都食欲大开,因此沈梦经常自由发挥的捣鼓食谱,却也没人反对说浪费食物,大哥二哥都会吃完。对于沈梦来说无疑是一个鼓励。

  饭点尚远,二哥又匆匆转身去田间劳作,还不忘提醒:“做完后饭后,先给给楚情送过去,别让人认等久了。”

  望着铺开的荷叶,一丝灵感闪过脑际——叫花鸡!于是开始准备:掏净内脏,下水和青菜熬汤;简单调味,用盐均匀擦拭全身,将野生姜、大葱、八角塞进肚腔,再淋料酒提香,然后裹荷叶、包湿泥。

  灶火前,大锅被移开,两团包泥叫花鸡摆入柴火圆圈中央慢炙;另一口锅里白粥软煮,小乐饼香气四溢。一切妥帖后,把几张大饼、一碗稀粥及未敲碎叫花鸡装上的小篮子,白色布照旧盖上,他踏出家门。

  依稀凭记忆辨认楚情家的方向,却正思索着,路痴本性的他猛然看见前方一户人家:一个年轻男子掩面哭泣飞奔离去,而楚情神色冷峻,将竹篮连同饭菜怒然抛进林中狗吠连连,仅余喀嚓咀嚼声回响树林间。

  这突如其来的场景让气氛骤然紧绷,他暗自决定不参与纷争,于是转身准备回头请二哥再去送些东西过去。脚步刚起,却听到冷冽声音从背后传来:“过来!”

  那语气凛冽且充满压迫感,如同无形枷锁拴住他的行动。他本能加速离去,却很快被追上的楚情果断抓住手臂:“跑什么?叫你呢!”

  “啊,是在……叫我吗?”他说得磕磕绊绊,用装糊涂掩饰刚才想逃开的尴尬。

  “你不是要给我送饭吗?快跟上。”话音落下,楚情率先迈步消失在小路尽头,只留站立原地无奈望天的沈星一人。楚情快进院门口,又转头看向沈梦,又冷酷的丢下一句:“快点!”

  无处可逃且忐忑焦虑的他只能苦笑跟随。一边暗自腹诽,这份用心良苦不会因不好吃,被这个容颜俊美却冰冷疏离之人像丢弃野狗般弃于林间吧?

  入门时,看见楚情已站于水缸前舀水洗手,那动作干脆利落毫无矫饰,如刀锋划过静谧空气。他赶紧摆放出竹篮里的食物于矮桌之上——两把粗糙木凳相对而设。这屋子的布局与自己家极其相似,也许乡村房屋皆由同样模式建造吧?

  空气中的饭香似乎激发了平日冷酷如冰山般楚情隐藏已久的一丝馋意,但他的目光随即转向那个奇怪包裹成圆土块状物体时隐隐含疑惑。当沈梦敲开土块物体,白皙嫩滑、散发诱人香气的肉质便显露出来时,他神色微妙起来舒缓开来,这是一个什么吃食。

  “拿一下盘子和筷子。”沈梦一边打开,一边抬头看向楚情。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抹清冷近乎冰霜的话语:“盘子没有。”说罢急步走向外面的小树,从枝条折断两根笔直细枝,当作简陋筷子递回。“这是我的餐具。”

  望着这个连基本餐具都没有的人,靠精致俊朗容颜便可以骗吃骗喝。为何他会拒绝村里那些殷勤投喂的小哥儿?更疑惑平日饮食如何

  好奇驱使下沈梦问道,“楚哥,你一般都吃些什么?”

  话音未落,对方嘴角勾起浅浅笑意,如夜风拂柳般淡然回应:“烤肉。”

  额……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意外,毕竟猎户最不缺的食肉食。

  意识到将至晚饭时分,两位哥哥归程临近。察觉自己该离开的信号后,沈梦欲辞别,却被楚情婉拒让二弟再取器具,并承诺亲自归还。

  这份疏离冷淡夹杂着私心,想着下一次的见面找了理由,没有引起小花痴沈梦觉察到。沈梦便告辞,却没有发现楚情的筷子在搅动着,却一口没吃,眼神的余光紧随着沈梦的离开背景。

  回望树林,有一道人影晃动难辨身份,而那双纤白双手握紧褪色手帕,无意识搅揉扯乱间泄露主人的愤怒与苦痛——或许正映照内心那些纠结无法释怀、隐藏再深也终会破土而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