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赵帼安看着眼前这逼宫的场面，气得浑身直颤。
手指着地上黑压压的官员，胸口剧烈起伏，身子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他心底升起。
这便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朝堂？
“你们…竟敢联合起来，威胁于朕？” 这句话几乎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
太后罗澜见到此情景，也心生不悦。
她可以无止境的宠溺赵煜城，但那不是挑战皇权的前提下。
然而赵煜城却没意识到这一点。
“皇兄，这怎能说是威胁？”他的底气又足了几分，脸上甚至恢复了几分得意之色。
“这是众位大臣仗义执言！是您，因忌惮臣弟在民间的声望，心存不满，便罗织罪名，欲置臣弟于死地！臣弟…臣弟这是不得不反抗！”
一直冷眼旁观的王心瑶，此刻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鄙夷，出声讥讽道：“煜王爷未免也太过自信了！
若天下百姓得知，他们爱戴的‘贤王’，背地里干的竟是贪污受贿、刺杀储君、秽乱宫闱的勾当，
您觉得，他们还会一如既往地拥护您吗？只怕到时，唾沫星子都能将您的王府淹了！”
“笑话！”赵煜城冷哼一声，反唇相讥，“一个八岁孩童，在皇帝的威压之下说出的‘证词’，再加上你们这些所谓的‘证据’，
只要本王不认，你们觉得，百姓是会相信本王这个多年来为他们做了无数实事的贤王呢，还是相信你们这漏洞百出的构陷之词？”
“煜王爷还真是好口才？你就确定百姓心中真的只有你这个伪君子煜王爷？”王心瑶冷笑。
赵煜城面色一变：“小姚子，是吧？本王记住你了，你等着瞧！”
“怎么，王爷说不过奴才，如今就想威胁不成？”王心瑶不示弱的回瞪。
一时间，双方再次陷入僵持。
太后罗澜看着跪满一地的官员，又看看脸色苍白的皇帝赵帼安和满脸“悲愤”的赵煜城，只觉得头痛欲裂，进退维谷。
她的指尖深深掐进凤椅的扶手，那冰冷的触感却压不住心底的燥热。
一边是脸色苍白、身体微微摇晃的皇帝赵帼安，这是她的儿子，是大夏的君王，她必须维护皇权的尊严。
另一边，是赵煜城那张与庶妹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耳畔似乎又响起了妹妹气若游丝的哀求：“长姐…城儿…就托付给你了…”
那一刻，她抱着妹妹尚存余温的身体，许下了将他视若己出的承诺。
这承诺，如今却像一道枷锁，勒得她快要窒息。
她若依法处置赵煜城，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去见妹妹？
她若徇私，这满朝文武、天下百姓，又将如何看待皇帝，如何看待她这个太后？
这龙椅之下，竟是万丈深渊，无论她走向哪边，都是粉身碎骨。
就在这气氛几乎凝固的时刻，殿外再次传来太监的通传声，这一次，声音带着几分诧异和不确定。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煜…煜王妃林氏，在殿外求见太后娘娘！”
“煜王妃？”罗澜微微一怔，蹙紧了眉头：“她…她这时候怎么过来了？”
在她的印象里，这位儿媳向来深居简出，性子温婉，甚至有些怯懦。
她从不参与政事，更不会做出格的事情，今日为何会突然闯入这风暴中心的朝堂？
而一直强作镇定的赵煜城，“听到‘煜王妃’三个字，赵煜城脸色骤变！
这个从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女人，怎敢擅闯朝堂？
尽管不信她有背叛的胆子，但在此生死关头，任何风吹草动都令他心惊肉跳。”
王心瑶见状，立刻向赵帼安递去一个眼色。
赵帼安心领神会，此刻任何变数都可能打破僵局。
他立刻扬声道：“传！宣煜王妃进殿！”
“皇兄！不可！”赵煜城急忙阻止，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此地乃是商议国事的庄严朝堂，岂能让一介妇人随意闯入？成何体统！
她来此，肯定是找臣弟聊家事，国大于家，家事容后再说…”
“煜王妃是朕封的一品诰命，她怎么就不能来朝堂之上了？”
赵帼安说完，就不再理会赵煜城，提高了音量，斩钉截铁地命令：“快宣煜王妃进殿觐见！”
“宣…煜王妃进殿——！”
通传声如同巨石投入死水，在落针可闻的大殿中激起无形的涟漪。
所有官员，无论是跪着的还是站着的，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扇缓缓开启的殿门。
林诗意逆着光，一步步走入这象征帝国最高权力的核心。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芒在背，有好奇，有惊疑，有幸灾乐祸。
也有来自那道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的、她丈夫赵煜城的视线。
脚下的金砖冰冷坚硬，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刃上。
但她心里清楚，从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就已再无退路。
今日一早，她与刘玉、李梅离府不久，随行侍卫便被人暗中制住。
此刻，她本应在太子府中暂避，却终究选择踏入皇宫之中。
嫁给赵煜城十多年，她太了解这个男人。
——他卑劣至极，若不彻底将其击溃，必将遗祸无穷。
与其终生惶惶，不如亲入宫闱，与他当面对质。
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与一种名为“权力”的紧张气息，几乎令人窒息
她稳步走入金銮殿，一身诰命朝服整肃，脊背挺得笔直。
昔日眉宇间的温婉与怯懦已荡然无存，唯余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凛然。
她依礼向罗澜与赵帼安行跪拜大礼，声音平静似水：“拜见母后，拜见陛下。”
“起来说话。”罗澜抬了抬手，目光审视着这个平日里并不起眼的儿媳。
林诗意谢恩起身，然后，她缓缓抬起头，目光不再低垂，而是径直地看向赵煜城。
那目光中，没有了往日的温顺与隐忍，只剩下一种决绝的冰冷。
“林诗意，你想好了再开口。”赵煜城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
他甚至觉得自己之前太仁慈了，他就不该留下她的命。
“王爷，”林诗意的声音清脆，在寂静的大殿中异常清晰。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冰冷的针，刺向赵煜城：“事到如今，铁证如山，您就不要再巧言令色，徒劳狡辩了。”
她顿了顿，仿佛是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回忆过往的种种不堪，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冷笑。
“臣妾在殿外等候时，听得真切。您口口声声说，无人证？
不知…臣妾这个与你同床共枕多年，知晓你无数秘密的结发妻子，算不算是人证？”
赵煜城如遭雷击，身形猛地一晃。
他死死盯着林诗意，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同床共枕十几年的女人，眼中的惊骇，最终化为想要将她撕碎的暴怒。
他几乎是吼出来：“林诗意！你…你想干什么？！你疯了不成！”
“我想干什么？哼…呵呵…”林诗意发出一连串凄冷而带着无尽悲凉的笑声。
这笑声在庄严的大殿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她不再看赵煜城那扭曲的面孔，转而面向御座上的皇帝和太后，声音陡然拔高，清晰而有力地宣告：
“陛下！太后娘娘！臣妾林诗意，愿以煜王妃之名，以林家满门性命担保！
方才陛下收到的所陈列赵煜城之罪，件件属实！
其中大半，皆是臣妾忍受着屈辱与恐惧，亲自从煜王爷书房暗格之内的密室中，悄悄取出！
他结党营私、贪污受贿、图谋不轨，甚至与阴妃私通往来之密信，皆藏于其中！
臣妾，便是最好的人证！”说完，林诗意目光直视赵煜城，此时的她，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心态。
“你这毒妇，给本王住口！”赵煜城气急败坏地厉声喝道：“林氏满门？你林氏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你说的担保，并不能不作数。”
“王爷，是谁告诉您林氏家族仅剩意儿一人了？”
林华缓步出列，声音沉稳却带着穿透岁月的力量。
““王爷贵人多忘事，自然认不出我这把老骨头。可您总该记得，当年您为求娶意儿，曾在我书房指天誓日，说会护她一世周全？”
“誓言？哪个男子在求娶前不做保证？”赵煜城眉峰一蹙，随即冷笑：“真是荒唐！本王的岳父早在十多年前便已失踪，说不定那时就已不在人世。
你不过是被皇兄找来打压本王的棋子，也配自称是本王的岳父？”
他记忆中，林诗意的父亲失踪后，在灵儿的引荐下，他这才让苟弘英接任吏部尚书。
方才他全心想着如何撇清与苟尚书的关系，根本未曾留意那突然出现的证人。
潜意识里，他认定这是皇帝赵帼安为打压他而设的局。
一个失踪十多年的人，怎可能突然重现？
更何况，昔日的吏部尚书林华体态丰腴、面容饱满。
而眼前此人瘦骨嶙峋、眼窝深陷，哪有半分当年模样？
自然，也因他从未将林诗意放在心上。
岁月流转，林华的容貌早已在他记忆中模糊。
“父…父亲？真的是您吗？您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林诗意怔怔地望着林华许久，终于从那双浑浊却熟悉的眼中，辨认出这就是她日夜思念的父亲林华。
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她声音颤抖，几乎不成语句：“父亲…”
她哽咽着，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化作一声迟来太久的呼唤：“女儿…女儿好想您…”
这句压在心底多年的话，曾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深夜里，在她几乎被生活的重担压垮时，一遍遍在心底回响。
如今终于说出口，短短数字，却道尽了这些年所有的思念与辛酸。
“意儿…是为父对不起你，是为父没有护你周全。”林华亦是心潮澎湃，眼眶湿润。
但他深知此刻不是叙旧的时候。
他转向赵煜城，目光如炬：“煜王爷，到现在还认为本官是假冒的吗？您可知道，本官这些年来，身在何处？”
“何处？”赵煜城不禁追问，心中确实升起几分好奇。
当年他娶林诗意，看中的正是她吏部尚书嫡女的身份。
谁知成婚不足半年，林华便离奇失踪。
府中留着这个毫无用处的王妃，让他郁结多年。
若不是为了维持贤王的名声，他早就休了林诗意。
这些年来，他将所有怨气都撒在她身上。
除了顶着一个王妃的虚名，私下里，他何曾将她当人看待？
然而，林华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赵煜城觉得自己成了天大的笑话。
“看来王爷也是好奇的。毕竟当年王爷娶意儿，看中的本就是我尚书府的权势。”林华冷笑，许是站得久了，身子微微晃动。
赵帼安立即吩咐：“来人，给太后和林尚书看座。”
“谢陛下隆恩。”林华感激地施礼，轻咳几声后缓缓落座，这才接着开口。
“这十多年来，本官被囚禁在皇宫美人殿的地下密室中，日日遭受酷刑折磨，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若不是念着陛下，盼着重见天日的一天，想着在煜王府受苦的意儿，恐怕早就撑不到现在了。”
赵煜城闻言，满脸不可置信。
这一定是林华的谎言！
他的灵儿那般温柔善良，除了在扶持礼儿登基的事上手段果决些，平日连只蚂蚁都不忍伤害，怎么可能囚禁朝廷命官？
“美人殿？那不是阴贵妃娘娘的寝宫吗？”户部尚书楚雄惊道。
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确实如此！”
“关押本官的，正是阴贵妃。她的真实身份，乃是倭烈国真正的掌权者。”林华神色凛然，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当这番话再次在殿中响起，群臣哗然，而赵煜城的心重重一沉。
“休得胡言！”他厉声喝断，“你定然也是皇兄请来构陷本王的！本王再说一次，本王与贵妃娘娘清清白白，绝无私情！”
林华却不直接辩驳，只是将目光沉沉落在赵煜城身上，语意深长：
“那么王爷可知道，下官为何会遭此囚禁？而您这些年来，又为何始终膝下无子？”
手指着地上黑压压的官员，胸口剧烈起伏，身子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他心底升起。
这便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朝堂？
“你们…竟敢联合起来，威胁于朕？” 这句话几乎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
太后罗澜见到此情景，也心生不悦。
她可以无止境的宠溺赵煜城，但那不是挑战皇权的前提下。
然而赵煜城却没意识到这一点。
“皇兄，这怎能说是威胁？”他的底气又足了几分，脸上甚至恢复了几分得意之色。
“这是众位大臣仗义执言！是您，因忌惮臣弟在民间的声望，心存不满，便罗织罪名，欲置臣弟于死地！臣弟…臣弟这是不得不反抗！”
一直冷眼旁观的王心瑶，此刻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鄙夷，出声讥讽道：“煜王爷未免也太过自信了！
若天下百姓得知，他们爱戴的‘贤王’，背地里干的竟是贪污受贿、刺杀储君、秽乱宫闱的勾当，
您觉得，他们还会一如既往地拥护您吗？只怕到时，唾沫星子都能将您的王府淹了！”
“笑话！”赵煜城冷哼一声，反唇相讥，“一个八岁孩童，在皇帝的威压之下说出的‘证词’，再加上你们这些所谓的‘证据’，
只要本王不认，你们觉得，百姓是会相信本王这个多年来为他们做了无数实事的贤王呢，还是相信你们这漏洞百出的构陷之词？”
“煜王爷还真是好口才？你就确定百姓心中真的只有你这个伪君子煜王爷？”王心瑶冷笑。
赵煜城面色一变：“小姚子，是吧？本王记住你了，你等着瞧！”
“怎么，王爷说不过奴才，如今就想威胁不成？”王心瑶不示弱的回瞪。
一时间，双方再次陷入僵持。
太后罗澜看着跪满一地的官员，又看看脸色苍白的皇帝赵帼安和满脸“悲愤”的赵煜城，只觉得头痛欲裂，进退维谷。
她的指尖深深掐进凤椅的扶手，那冰冷的触感却压不住心底的燥热。
一边是脸色苍白、身体微微摇晃的皇帝赵帼安，这是她的儿子，是大夏的君王，她必须维护皇权的尊严。
另一边，是赵煜城那张与庶妹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耳畔似乎又响起了妹妹气若游丝的哀求：“长姐…城儿…就托付给你了…”
那一刻，她抱着妹妹尚存余温的身体，许下了将他视若己出的承诺。
这承诺，如今却像一道枷锁，勒得她快要窒息。
她若依法处置赵煜城，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去见妹妹？
她若徇私，这满朝文武、天下百姓，又将如何看待皇帝，如何看待她这个太后？
这龙椅之下，竟是万丈深渊，无论她走向哪边，都是粉身碎骨。
就在这气氛几乎凝固的时刻，殿外再次传来太监的通传声，这一次，声音带着几分诧异和不确定。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煜…煜王妃林氏，在殿外求见太后娘娘！”
“煜王妃？”罗澜微微一怔，蹙紧了眉头：“她…她这时候怎么过来了？”
在她的印象里，这位儿媳向来深居简出，性子温婉，甚至有些怯懦。
她从不参与政事，更不会做出格的事情，今日为何会突然闯入这风暴中心的朝堂？
而一直强作镇定的赵煜城，“听到‘煜王妃’三个字，赵煜城脸色骤变！
这个从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女人，怎敢擅闯朝堂？
尽管不信她有背叛的胆子，但在此生死关头，任何风吹草动都令他心惊肉跳。”
王心瑶见状，立刻向赵帼安递去一个眼色。
赵帼安心领神会，此刻任何变数都可能打破僵局。
他立刻扬声道：“传！宣煜王妃进殿！”
“皇兄！不可！”赵煜城急忙阻止，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此地乃是商议国事的庄严朝堂，岂能让一介妇人随意闯入？成何体统！
她来此，肯定是找臣弟聊家事，国大于家，家事容后再说…”
“煜王妃是朕封的一品诰命，她怎么就不能来朝堂之上了？”
赵帼安说完，就不再理会赵煜城，提高了音量，斩钉截铁地命令：“快宣煜王妃进殿觐见！”
“宣…煜王妃进殿——！”
通传声如同巨石投入死水，在落针可闻的大殿中激起无形的涟漪。
所有官员，无论是跪着的还是站着的，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扇缓缓开启的殿门。
林诗意逆着光，一步步走入这象征帝国最高权力的核心。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芒在背，有好奇，有惊疑，有幸灾乐祸。
也有来自那道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的、她丈夫赵煜城的视线。
脚下的金砖冰冷坚硬，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刃上。
但她心里清楚，从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就已再无退路。
今日一早，她与刘玉、李梅离府不久，随行侍卫便被人暗中制住。
此刻，她本应在太子府中暂避，却终究选择踏入皇宫之中。
嫁给赵煜城十多年，她太了解这个男人。
——他卑劣至极，若不彻底将其击溃，必将遗祸无穷。
与其终生惶惶，不如亲入宫闱，与他当面对质。
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与一种名为“权力”的紧张气息，几乎令人窒息
她稳步走入金銮殿，一身诰命朝服整肃，脊背挺得笔直。
昔日眉宇间的温婉与怯懦已荡然无存，唯余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凛然。
她依礼向罗澜与赵帼安行跪拜大礼，声音平静似水：“拜见母后，拜见陛下。”
“起来说话。”罗澜抬了抬手，目光审视着这个平日里并不起眼的儿媳。
林诗意谢恩起身，然后，她缓缓抬起头，目光不再低垂，而是径直地看向赵煜城。
那目光中，没有了往日的温顺与隐忍，只剩下一种决绝的冰冷。
“林诗意，你想好了再开口。”赵煜城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
他甚至觉得自己之前太仁慈了，他就不该留下她的命。
“王爷，”林诗意的声音清脆，在寂静的大殿中异常清晰。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冰冷的针，刺向赵煜城：“事到如今，铁证如山，您就不要再巧言令色，徒劳狡辩了。”
她顿了顿，仿佛是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回忆过往的种种不堪，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冷笑。
“臣妾在殿外等候时，听得真切。您口口声声说，无人证？
不知…臣妾这个与你同床共枕多年，知晓你无数秘密的结发妻子，算不算是人证？”
赵煜城如遭雷击，身形猛地一晃。
他死死盯着林诗意，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同床共枕十几年的女人，眼中的惊骇，最终化为想要将她撕碎的暴怒。
他几乎是吼出来：“林诗意！你…你想干什么？！你疯了不成！”
“我想干什么？哼…呵呵…”林诗意发出一连串凄冷而带着无尽悲凉的笑声。
这笑声在庄严的大殿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她不再看赵煜城那扭曲的面孔，转而面向御座上的皇帝和太后，声音陡然拔高，清晰而有力地宣告：
“陛下！太后娘娘！臣妾林诗意，愿以煜王妃之名，以林家满门性命担保！
方才陛下收到的所陈列赵煜城之罪，件件属实！
其中大半，皆是臣妾忍受着屈辱与恐惧，亲自从煜王爷书房暗格之内的密室中，悄悄取出！
他结党营私、贪污受贿、图谋不轨，甚至与阴妃私通往来之密信，皆藏于其中！
臣妾，便是最好的人证！”说完，林诗意目光直视赵煜城，此时的她，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心态。
“你这毒妇，给本王住口！”赵煜城气急败坏地厉声喝道：“林氏满门？你林氏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你说的担保，并不能不作数。”
“王爷，是谁告诉您林氏家族仅剩意儿一人了？”
林华缓步出列，声音沉稳却带着穿透岁月的力量。
““王爷贵人多忘事，自然认不出我这把老骨头。可您总该记得，当年您为求娶意儿，曾在我书房指天誓日，说会护她一世周全？”
“誓言？哪个男子在求娶前不做保证？”赵煜城眉峰一蹙，随即冷笑：“真是荒唐！本王的岳父早在十多年前便已失踪，说不定那时就已不在人世。
你不过是被皇兄找来打压本王的棋子，也配自称是本王的岳父？”
他记忆中，林诗意的父亲失踪后，在灵儿的引荐下，他这才让苟弘英接任吏部尚书。
方才他全心想着如何撇清与苟尚书的关系，根本未曾留意那突然出现的证人。
潜意识里，他认定这是皇帝赵帼安为打压他而设的局。
一个失踪十多年的人，怎可能突然重现？
更何况，昔日的吏部尚书林华体态丰腴、面容饱满。
而眼前此人瘦骨嶙峋、眼窝深陷，哪有半分当年模样？
自然，也因他从未将林诗意放在心上。
岁月流转，林华的容貌早已在他记忆中模糊。
“父…父亲？真的是您吗？您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林诗意怔怔地望着林华许久，终于从那双浑浊却熟悉的眼中，辨认出这就是她日夜思念的父亲林华。
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她声音颤抖，几乎不成语句：“父亲…”
她哽咽着，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化作一声迟来太久的呼唤：“女儿…女儿好想您…”
这句压在心底多年的话，曾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深夜里，在她几乎被生活的重担压垮时，一遍遍在心底回响。
如今终于说出口，短短数字，却道尽了这些年所有的思念与辛酸。
“意儿…是为父对不起你，是为父没有护你周全。”林华亦是心潮澎湃，眼眶湿润。
但他深知此刻不是叙旧的时候。
他转向赵煜城，目光如炬：“煜王爷，到现在还认为本官是假冒的吗？您可知道，本官这些年来，身在何处？”
“何处？”赵煜城不禁追问，心中确实升起几分好奇。
当年他娶林诗意，看中的正是她吏部尚书嫡女的身份。
谁知成婚不足半年，林华便离奇失踪。
府中留着这个毫无用处的王妃，让他郁结多年。
若不是为了维持贤王的名声，他早就休了林诗意。
这些年来，他将所有怨气都撒在她身上。
除了顶着一个王妃的虚名，私下里，他何曾将她当人看待？
然而，林华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赵煜城觉得自己成了天大的笑话。
“看来王爷也是好奇的。毕竟当年王爷娶意儿，看中的本就是我尚书府的权势。”林华冷笑，许是站得久了，身子微微晃动。
赵帼安立即吩咐：“来人，给太后和林尚书看座。”
“谢陛下隆恩。”林华感激地施礼，轻咳几声后缓缓落座，这才接着开口。
“这十多年来，本官被囚禁在皇宫美人殿的地下密室中，日日遭受酷刑折磨，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若不是念着陛下，盼着重见天日的一天，想着在煜王府受苦的意儿，恐怕早就撑不到现在了。”
赵煜城闻言，满脸不可置信。
这一定是林华的谎言！
他的灵儿那般温柔善良，除了在扶持礼儿登基的事上手段果决些，平日连只蚂蚁都不忍伤害，怎么可能囚禁朝廷命官？
“美人殿？那不是阴贵妃娘娘的寝宫吗？”户部尚书楚雄惊道。
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确实如此！”
“关押本官的，正是阴贵妃。她的真实身份，乃是倭烈国真正的掌权者。”林华神色凛然，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当这番话再次在殿中响起，群臣哗然，而赵煜城的心重重一沉。
“休得胡言！”他厉声喝断，“你定然也是皇兄请来构陷本王的！本王再说一次，本王与贵妃娘娘清清白白，绝无私情！”
林华却不直接辩驳，只是将目光沉沉落在赵煜城身上，语意深长：
“那么王爷可知道，下官为何会遭此囚禁？而您这些年来，又为何始终膝下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