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烧头香灵不灵3-《玄之又玄》

  新的一年到来,

  元旦前夕,衡阳的冬夜寒气刺骨。

  北风卷着细雨,拍打着医院病房的玻璃窗,

  发出“沙沙”的声响,

  像是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抓挠。

  昃白石已无法言语,

  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

  氧气面罩下,他的嘴唇微微颤动,

  仿佛在无声地重复着“头柱香”三个字。

  床头那本《论美洲大蠊》的封面,

  已被他指尖的汗渍磨得发亮。

  侄女坐在床边,握着他枯瘦的手,

  眼泪无声滑落。

  她知道,

  这是他最后的日子。

  而他心中,

  仍执着于那一场从未实现的“灵验”。

  她不能再骗了。

  她深吸一口气,俯身靠近,

  声音颤抖:

  “叔……我有话要说……”

  昃白石缓缓睁眼,目光浑浊,

  却带着一丝清明。

  侄女咬牙,终于开口:

  “叔……对不起……

  我们从来没烧过香……

  那些视频,都是假的……

  头柱香……是个局……

  张屠夫发财,也是演的……

  我们……只是不想让您绝望……”

  病房瞬间死寂。

  窗外的风声仿佛也停了。

  监护仪的滴答声格外刺耳。

  昃白石的瞳孔骤然放大,

  呼吸急促,血氧值直线下降。

  他猛地抬起手,一把扯掉氧气面罩,

  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你们……骗我?!”

  他剧烈咳嗽,

  一口黑血喷在白色床单上,

  像一朵枯败的花。

  “我花了十万……”

  “我放弃了化疗……”

  “就为了那一炷香……”

  “你们告诉我——”

  “那是假的?!”

  他挣扎着要坐起,

  身体却像枯木般僵硬。

  他死死盯着侄女,

  眼神从震惊,到愤怒,

  再到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

  “神明……你也在骗我吗……”

  他喃喃自语,

  声音微弱,

  却像一把钝刀,

  割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医生冲进来抢救,

  注射镇静剂,重新接上呼吸机。

  可已无力回天。

  凌晨三点,心电图拉成一条直线。

  监护仪发出长鸣。

  昃白石,走了。

  临终前,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仿佛在说:

  “我不求灵验……

  我只求——

  不被遗忘。”

  山中异动,香火反噬

  同一时刻,南岳衡山,祝融峰顶。

  狂风骤起,乌云密布。

  东岳庙檐角的铜铃疯狂摇晃,

  发出刺耳的“当当”声。

  守庙老道被惊醒,

  提灯冲出房门,

  只见香炉中青烟冲天而起,

  竟凝成一人形,

  手持高香,

  正欲插入炉中。

  老道大骇,高喊:

  “山神在上,此人已死,魂不应入山门!

  请速退!”

  话音未落,

  一道闪电劈下,

  正中香炉。

  炉体炸裂,

  灰烬四散,

  却有一撮未燃尽的香末,

  在风中盘旋,

  缓缓聚成一只蟑螂之形,

  随即钻入地缝,

  消失不见。

  老道瘫坐于地,

  冷汗涔涔。

  他知道——

  那执念未消,

  怨气已生。

  香火债,

  终究要还。

  1月7日,头七。

  东岳庙外,细雨绵绵。

  香客稀少,山道湿滑。

  守庙老道清晨扫阶,

  竹帚划过石板,

  发出“沙沙”声,

  与雨声混成一片。

  忽然,他抬头,

  看见一个老人站在山门处。

  他穿着旧式中山装,身形瘦削,

  脸上戴着氧气面罩,

  手中握着一炷未燃的香。

  雨水穿过他的身体,

  落在地上,

  却无水渍。

  老道浑身僵直,

  手中的扫帚“啪”地落地。

  他认得那张脸——

  正是昃白石!

  可昃白石,已经死了七天。

  老道颤声问:“您……是来烧香的?”

  老人缓缓点头,声音沙哑,

  如风中残烛:

  “我……要烧头柱香。”

  “我花了十万……”

  “神明……欠我一次应验。”

  老道后退一步,声音发抖:

  “可……可今年的香,还没到时间……”

  老人不语,

  径直走向祝融峰。

  他的脚步虚浮,

  却坚定无比,

  每一步落下,

  石阶上便留下一个湿印,

  形状如六足虫迹。

  老道想阻拦,

  却发现双腿如灌铅,

  动弹不得。

  他眼睁睁看着那老人一步步登上石阶,

  身影渐渐消失在云雾中。

  香炉异象,虫形灰烬

  次日清晨,庙祝上山整理香炉。

  昨夜本该封存的“头柱香”,

  竟少了一炷。

  而香炉中,

  有一撮未燃尽的灰烬,

  形状,像一只蟑螂。

  他吓得后退,

  立刻报告老道。

  老道赶来查看,

  脸色铁青。

  他取黄符贴于炉壁,

  洒雄黄酒,

  焚香祷告:

  “山神在上,

  此人执念太深,

  求您点化,莫生灾劫。”

  可当晚,

  香炉再次自燃。

  火焰呈幽蓝色,

  无烟,却有虫鸣声隐隐传来。

  庙祝吓得不敢靠近,

  老道守炉一夜,

  见火焰中似有文字浮现:

  “还我香”

  第三日,

  香炉旁的石壁上,

  出现一道裂缝,

  裂缝中,

  缓缓爬出一只蟑螂。

  通体漆黑,

  六足如刀,

  触须微动,

  直视老道。

  老道面对眼前的蟑螂,竟然没有丝毫躲闪之意,只见他缓缓地双膝跪地,仿佛是在向这只蟑螂行一种特殊的礼节。

  “您要的,并非那香火,而是这世间的公道啊。”老道的声音低沉而又庄重,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沧桑和智慧。

  他接着说道:“您的论文,已经拯救了千千万万的人,这便是您的灵验之处。”老道的话语中透露出对蟑螂的敬意和感激之情。

  说完这些,老道静静地凝视着那只蟑螂,似乎在等待着它的回应。

  然而,蟑螂却只是静静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雕塑。

  过了一会儿,蟑螂突然像是明白了老道的话一般,它猛地一跃,跳入了香炉之中。随着这一跳,香炉中顿时燃起了熊熊火焰,而那只蟑螂则在火焰中迅速化为了一缕青烟,袅袅升腾,最终消散在风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只是,空气里漂浮着烧烤鸟粪的味道...

  三爷得知香炉异象,

  起初不信。

  “死人还能烧香?荒谬!”

  他带人上山,

  砸了香炉,

  烧了庙宇,

  发誓再不办头柱香。

  可第二年元旦,

  香炉竟完好如初,

  庙宇也重建如旧,

  仿佛从未被毁。

  更诡异的是,

  每年除夕夜,

  拍卖行必接到一个电话:

  “我出十万八千八百八十八。”

  声音沙哑,

  与去年一模一样。

  无人敢接。

  竞价无人敢出。

  三爷吓得躲进深山,

  半年不敢露面。

  可他每夜梦中,

  必见一老人,

  手持高香,

  立于床前,

  一言不发。

  醒来,枕边总有一撮灰烬,

  形如蟑螂。

  他终于疯了。

  某夜,他冲进东岳庙,

  抱着香炉大哭:

  “我错了!我烧!我替您烧!”

  他点燃头柱香,

  插入炉中。

  火焰腾起,

  他却笑出了泪。

  可笑到一半,

  突然僵住,

  七窍流出黑血,

  倒地而亡。

  多年后,有学者读到昃白石的蟑螂论文,

  感慨万千,

  在学术期刊上写道:

  “他穷尽一生,

  在无人问津处,

  守护着科学的微光。

  他不求名,不求利,

  只求真理不灭。

  若这不叫灵验,

  世间何为灵验?”

  千里之外,

  昃白石的墓前,

  一块新碑立起。

  碑文只有两句:

  “一生研虫,不慕名利;

  死后成名,非我所愿。”

  碑前,放着一炷香,

  未燃。

  风一吹,香动,

  仿佛有人低语:

  “我不求灵验……

  我只求——

  不被遗忘。”

  夜深,

  月光洒落,香身微颤,似有火光一闪。

  无人看见。无人知晓。

  唯有山风,轻轻吹过。

  人做鬼后才成名,最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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