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解衣-《浊世武尊》

  滦河一直有匪,从前朝开始便不绝。

  新民政府成立后,大搞过两年的剿匪活动,但直到现在,周边村镇依旧时不时会闹出匪患的消息。

  “是山匪的话就麻烦了..”

  傅觉民想着,然后看到一群山匪围着的双轮板车上放了个麻袋,麻袋鼓鼓囊囊的,里边似乎装了个人,一直在挣扎乱动。

  “绑票?!”

  傅觉民眼神一凛,下意识左轮上手。

  几个呼吸后,却又慢慢放下了。

  他数了数,林子里的山匪总共有九个,左轮枪一共六发子弹,他就算一发一个,还剩下三个。

  而且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别的同伙。

  眼下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等钱飞和马大奎两人过来,然后上报县府...

  想到这里,傅觉民支起身子,转身准备退去。

  刚走出一步,耳边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大哥,现在就把她给办了吗?”

  “废话!怎么...你还想等着天黑再跟她洞房?”

  “嘿嘿...”

  傅觉民脚步顿住,持枪的右手轻抬。

  想了想,又放下,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撕拉——”

  一阵清脆的裂帛声在背后响起,夹杂着一声女人近乎绝望的呜咽。

  “唉...”

  傅觉民彻底将脚步停下,轻叹一声。

  再转头,脸上已尽是清冷。

  他右手平举,左轮枪银白色的枪口对准远处板车旁某个一嘴烂牙,笑得最难看的家伙,扣动扳机。

  “砰!”

  枪声响起,大群林鸟扑棱棱掠向天际。

  林子里的山匪全被吓了一跳,缩着脖子立马蹲下来。

  傅觉民却是眉头皱起。

  他那一枪打空了。

  隔着二十来米的距离,他的枪法,准头到底是差了点。

  “在那!”

  这时抱头蹲下的一群山匪里有人眼尖,指着傅觉民大声叫起来,一众山匪立刻齐刷刷朝傅觉民看来。

  傅觉民假装要跑,山匪中立刻冲出几人向他追来。

  “抓住那小子。”

  傅觉民佯跑几步,然后猛地一个回身。

  “砰!砰砰!——”

  连着三声枪响,三名山匪倒在地上。

  其中一个趴在草上一动不动,身下流出暗红,俨然死了。

  另外两个,则一个抱腿,一个抓着胳膊,指缝里止不住殷红,疼得在地上滚来滚去。

  剩下的山匪登时全都不动了,神情惊恐地盯着这个方向。

  傅觉民举着枪,一步一步慢慢从灌木丛后走出来。

  “把人放了。”

  傅觉民拿枪指着众人,平静开口。

  他瞥了眼板车上被绑的人,发现只是外边套的麻袋裂了道口子。

  “小兄弟,袋子里装的是你什么人?”

  一个看起来像是这伙山匪头头的光头男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这家伙满嘴的烂牙,身材却极为高壮,胳膊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

  “我管她是什么人。”

  傅觉民淡淡道:“我现在叫你放人。”

  光头男人眯起眼睛,盯着傅觉民手上的左轮,“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的枪里,现在应该就还剩两颗子弹了吧。”

  傅觉民笑笑,“那你猜我这两颗子弹,能不能有一颗落在你的脑袋上?”

  光头男人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放人。”

  傅觉民语气冷淡地再重复了一遍,说着,向后扳动击锤,手枪弹轮一点点转动。

  光头男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摆了摆手,身侧一人立刻去抓板车上的麻袋。

  “人我给你。”

  光头男看着傅觉民,慢慢说道:“兄弟我今天认栽....”

  傅觉民也不管光头男说什么,只是一直盯着其及旁边手下的动作。

  等到光头男的手下把麻袋里的人从板车上拎起,即将放人之时,对方突然将麻袋狠狠朝傅觉民的方向一推!

  傅觉民本能地做出身子前迎的动作,这时候,一左一右却有两道人影猿猴似的朝傅觉民扑来。

  傅觉民来不及想,下意识连开两枪。

  “砰!”

  “砰!”

  其中一人灵活躲过,滚进一旁的杂草丛里,另一人倒是腹部中枪,却一声不吭,退到场边,直接撕开上衣开始对伤口进行止血包扎。

  “好了。”

  光头男拍着手,语气森然地狞笑道:“现在,你连一颗子弹也没有了。”

  场上的山匪在此刻也全都站起来,一个个目露凶光地看着傅觉民,有人已经伸手去摸藏在草下车底的长刀。

  真不愧是刀口舔血的山匪,江湖经验远不是自己这种初出茅庐的菜鸟可比...

  傅觉民心中轻叹一声,想了想,索性丢开手里的左轮枪。

  眼看几个提着长刀的山匪分散包来,一步步地向他靠近,傅觉民忽然出声。

  “等等!”

  “你还想说什么?”

  为首的光头男饶有兴趣地看着傅觉民。

  “你们当匪的,无非就是求财..”

  他扫了眼场上几人,然后开始慢条斯理地解身上的西装。

  “我叫傅觉民,我爹是傅国生...”

  光头男眼眸闪烁了下。

  “我爹是滦河首富,我家有八间金铺,两家银行....”

  几个围向傅觉民的山匪听到这句话,眼神顿时有些变了,脚下也变得迟疑。

  “你们要是抓了我,至少可以让我爹给你们这个数。”

  傅觉民脱了西装,丢到一边,然后伸出一根手指。

  一个手提大刀,长得有点傻的山匪忍不住接话:“这个数是多少?”

  傅觉民露齿一笑,“一百万大洋!”

  “多少?!”

  “一百万?!!”

  几个山匪眼睛都听直了,下意识转头看向光头男。

  “小子。你唬我?”

  光头男眯着眼睛,冷冷开口。

  傅觉民笑着摇头:“在滦河,应该还没有人敢冒充我傅觉民。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

  说着,他松了松脖颈的领带,顺带从马甲口袋里掏出一块带着金链的怀表,像丢垃圾一样丢在几个山匪跟前。

  “验验?”

  之前问话的山匪一把将地上的金表捡起,放嘴里咬了一口。

  “是真的!大哥!”

  一瞬间,所有山匪的眼神都变得火热。

  “拿来我看看。”

  光头男招了招手,金表被快速传到光头男手中。

  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放在手里掂量了两下,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意动。

  “可你打死打伤我好几个兄弟,又该怎么算?”

  光头男慢慢说道。

  “死了不是更好,你们还能少个人分钱。

  至于受伤还活着的...”

  傅觉民不以为意地道,“我再加一百万,两百万大洋。”

  “嘶——”

  场上响起一片轻吸凉气的声音,所有山匪看傅觉民的眼神都有点发直,连地上几个受伤的似乎都忘记叫疼了。

  数个呼吸后,一个持刀的山匪忍不住叫起来:“小子,我警告你别吹牛,要是没有两百万大洋,老子一刀剁了你!”

  “你过来。”

  傅觉民冲说话的山匪招手。

  “干嘛?”

  拿刀的山匪一脸的狐疑和警惕,但慑于傅觉民展露的身份和气场,最终还是听话的慢慢靠过来。

  傅觉民一边解开衬衣的袖扣,一边问:“你不信我?”

  “你空口白牙的,老子凭什么要信你?”

  山匪冷笑。

  傅觉民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让山匪继续靠近。

  “那你过来,我告诉你。”

  山匪不耐烦地再走近几步,“你小子到底想说什么?”

  等他差不多完全走到傅觉民跟前,只见傅觉民压低身子,凑近他耳旁,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你说对了,我就是在跟你们...吹牛啊。”

  “你!”

  山匪猛地抬头,刚想说什么,却见眼前笑吟吟的傅觉民突然毫无征兆地出手。

  “呼——”

  傅觉民原本松垂的真丝衬衣袖口被骤然绷紧的手臂肌肉瞬间撑满,拳风裂空,发出一声短促锐响。

  “咔嚓咔嚓——”

  伴随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傅觉民的右臂像是整肘完全没入山匪的胸膛,后者一声不吭地便被打飞出去,犹如一个破麻袋般高高抛起,然后重重摔下。

  满场死寂。

  这一刻场上所有山匪都愣在原地,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傅觉民慢慢收了拳势。

  此时他白皙俊美的脸上,洁白新洗的衬衣上,沾着斑斑点点的殷红血花。

  他的双手自然下垂,眼神却一片平静。

  整个人仿佛正沐浴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之中。

  他轻吸一口气,环顾四周,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真该谢谢我...

  现在,我又帮你们少了一个分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