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救赎”的假面-《爱他至死时》

  程小雨哭着跑出宿舍后,周辰立刻追了出去。

  程耀阳则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雕塑,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

  不是被打的疼痛,而是自己挥出那一巴掌的灼烧感,以及妹妹最后那恐惧绝望的眼神,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脑海里。

  周围闻声赶来的同学和宿管阿姨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他从未如此狼狈,如此失控,如此……不像自己。

  那个在镜头前永远从容优雅、掌控一切的顶流巨星,此刻只是一个被情绪吞噬、众目睽睽下失手打了妹妹的失败者。

  助理和保镖匆匆赶来,费力地将他从人群中带离,塞进车里。

  车子驶离校园,程耀阳瘫在后座,双手掩面,肩膀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呜咽声。

  他完了,他亲手毁掉了和小雨之间最后一点温情。

  他不敢想象小雨现在有多恨他,多怕他。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季云瑶。

  铃声固执地响着,像是一根救命稻草。程耀阳颤抖着手,几乎是本能地按下了接听键。

  “耀阳?”电话那头传来季云瑶温柔而带着关切的声音。

  “你在哪儿?我听林姐说你那边好像出了点事,你还好吗?”

  她的声音像一股清泉,瞬间浇熄了程耀阳心头的部分焦灼和混乱。

  她没有质问,没有指责,只有纯粹的关心。在这种众叛亲离、自我厌弃的时刻,这份“理解”显得弥足珍贵。

  “云瑶……”程耀阳的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我做了件不可饶恕的事……我打了小雨……她恨死我了……”

  “什么?”季云瑶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震惊和心疼。

  “你先别急,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半小时后,季云瑶在程耀阳市中心另一处极为隐秘的私人公寓里见到了他。

  他瘫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头发凌乱,眼眶通红,昂贵的西装皱巴巴的,整个人笼罩在一种绝望的颓废中。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进来微弱的光。

  季云瑶没有开灯,她轻轻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没有说话,只是递给他一杯温水。

  程耀阳抬起头,看到季云瑶在昏暗光线下那张平静而美丽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委屈和依赖。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语无伦次地开始倾诉:

  “我不是故意的……云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了!

  我怕她被别人骗!怕她离开我!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看着她长大……我不能失去她……”

  他将头埋进季云瑶的膝盖,像个迷路的孩子,痛哭失声。

  季云瑶任由他抓着,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动作轻柔,眼神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看,溺水的人,连魔鬼伸出的手都会紧紧抓住。而我很乐意,做那个引领他走向更深漩涡的……魔鬼。”

  等他哭声稍歇,季云瑶才用极其温柔的声音开口,每一个字都像经过精心设计,敲打在程耀阳最脆弱的心防上:

  “耀阳,我明白的。”她轻声说,“我都明白。

  你不是坏人,你只是……太在乎小雨了。这份感情太重,太重了,重到让你失去了分寸。”

  她巧妙地将他的“控制欲”和“暴力行为”归因于“爱得太深”、“害怕失去”,这是一种极高明的心理疏导。

  既安抚了他的罪恶感,又强化了他对自己感情的“正当性”认知。

  “可是……小雨她不会原谅我了……她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怪物……”程耀阳痛苦地摇头。

  “不会的,”季云瑶的语气充满肯定,“小雨只是一时被吓到了,她毕竟还小。

  不理解你这份苦心。但血缘亲情是割不断的。你现在需要做的,不是沉浸在自责里,而是想办法挽回。”

  “挽回?怎么挽回?”程耀阳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季云瑶看着他,眼神真诚(伪):“首先,你要冷静下来。

  冲动解决不了问题。然后,你需要向小雨证明你的改变。”

  “改变?”

  “对,”季云瑶点点头,“用行动证明你不再是那个只会用强硬手段保护她的哥哥了。

  你要学会尊重她,信任她。比如……对于她和周辰的事情。”

  程耀阳一听到周辰的名字,脸色又沉了下来。

  季云瑶立刻安抚道:“别急,听我说。你越是反对,越是把小雨往外推。

  不如……试着接受?当然不是真的接受,而是表现出一种‘成熟’的姿态。你可以找周辰谈一谈,以哥哥的身份,考察他,而不是威胁他。

  这样既能掌握主动权,也能让小雨看到你的‘通情达理’和‘为她着想’。”

  她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完全站在程耀阳的立场上,为他出谋划策。

  但实际上,却是在引导他进行更深入、更“文明”的控制和干涉。

  让他从粗暴的阻止,转变为更隐蔽的“审核”和“影响”,这只会让程小雨感到更深的窒息和虚伪。

  “同时,”季云瑶继续“建议”道,“你要让小雨看到你的‘深情’和‘痛苦’。

  让她知道,你的失控是因为太爱她,太害怕失去她。这种强烈的感情,有时候是能打动人的。

  你可以……写封信给她?或者,通过一些她无法拒绝的方式,表达你的悔意和……无法割舍的感情。”

  她在“无法割舍的感情”上加了微妙的语气,暗示程耀阳可以更直白地表达他那份超越兄妹的情感,将“控制”包装成“深情”。

  程耀阳听着季云瑶的话,眼神逐渐亮了起来。仿佛在迷雾中看到了指路的灯塔。

  对啊!他不能放弃!他要用更成熟、更深情的方式挽回小雨!云瑶说得对,他不能失去理智,他要用行动证明他的爱!

  “云瑶……谢谢你……”程耀阳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充满了感激和依赖。

  “还好有你……在我身边。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季云瑶回以他一个温柔而坚定的笑容:“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耀阳。我们一起想办法,渡过这个难关。”

  这一刻,程耀阳对季云瑶的信任和依赖,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完全将她视作了唯一的知己、军师和灵魂伴侣。

  而季云瑶,则冷静地欣赏着这一幕。

  她成功地让程耀阳在崩溃的边缘,将她当成了唯一的救赎。

  接下来,她只需要继续扮演好这个“引路人”的角色,引导他按照她设定的剧本,一步步走向更深的深渊。

  她很好奇,当程耀阳用她教的“成熟”方式去“挽回”程小雨时,当那份被包装过的“深情”赤裸裸地呈现在程小雨面前时,会是怎样一番“感人至深”的场景呢?

  程耀阳会如何“成熟”地处理周辰?他那份“无法割舍的感情”,又会以何种方式传递给程小雨?

  而季云瑶,在幕后推动这一切的同时,她的下一个目标——拜访母亲挚友苏婉的计划,是否也该提上日程了?

  真正的风暴眼,或许还在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