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金步摇证言·德妃鬓发染血-《凤鸣九天之寒刃断鸾》

  宫灯映着绯金朝服,袖口的鸾凤绣纹在烛火下泛出冷光。我站在殿角,指尖压着袖中蜡丸,那东西贴着脉搏,像一块沉铁。

  乐声正起,丝竹绕梁。皇帝端坐龙椅,目光扫过群臣。灵汐坐在公主位上,发间金步摇轻晃,珠玉相击,声如碎冰。

  她抬眼看向我,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我知道时候到了。

  皇帝开口问德妃近况,语气平淡,却让满殿骤然安静。德妃坐在侧席,身披素色长袍,眉目低垂,似一尊泥塑。

  灵汐起身,声音清亮:“母妃静心养病,尚不得见客。倒是前日送来一对鹦鹉,说是西域贡品,儿臣已收下。”

  德妃眼皮微动,手指掐进掌心。

  我走出列,双手捧起金步摇, шaгaю k цehтpy 3aлa。脚步落下时,心跳与鼓点重合。

  “此物乃德妃所赠贺礼,臣不敢私藏,请陛下验看。”

  话音未落,我抬手将金步摇掷向御阶。

  玉碎之声炸开,金饰散落,中空步摇内滑出一枚蜡丸,薄绢信纸随之飘出,散在青砖之上。

  满殿哗然。

  德妃猛地站起,脸色煞白。

  我没去捡,只跪地叩首:“臣沈清辞,告德妃通敌叛国,勾结火城守将,私运冰魄散出境,图谋边军调度。证据在此,请陛下明察。”

  殿中死寂。

  皇帝没有说话,只盯着那张薄绢。

  我伸手拾起密报,高声念道:“冰魄散三批转运北狄,火髓草入库为证,事成后共掌边军调度。”一字一句,砸在每个人耳中。

  “末尾代号‘兰台’,印章轮廓与德妃私印一致,分毫不差。”

  念完,我将信纸平摊于掌,举过头顶。

  德妃突然尖叫:“妖女!你伪造证据陷害本宫!”

  她冲下席位,直扑我而来,十指张开,指甲泛黑,显然是淬了毒。

  我未动。

  一道白影横切而至。

  灵汐拔剑出鞘,剑光一闪,拦在德妃面前。她手腕一翻,剑刃斜掠而过——

  一缕乌发飘落。

  德妃踉跄后退,鬓角渗血,肩头衣料裂开,露出半截暗红疤痕。她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掉落的头发。

  灵汐持剑立于我前,声音冷如霜雪:“本宫的驸马,你也敢碰?”

  德妃喘着粗气,指着我:“她……她根本不是什么状元郎!她是将军府那个女儿!女扮男装欺君罔上,早就该诛九族!”

  我仍跪着,脊背挺直:“十年前科举,我以真才实学夺魁,三场策论存于国子监。若陛下不信,可即刻调档查验。”

  皇帝终于开口:“呈上来。”

  内侍颤抖着拾起蜡丸与信纸,双手奉上。

  皇帝展开细看,面色越来越沉。他抬眼看向德妃,眼神如刀。

  “你还有什么话说?”

  德妃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陛下……那是假的!有人栽赃!一定是有人想毁我!”

  “那你解释一下,”皇帝声音不高,“为何你的私印会出现在叛国密信上?”

  “我不知道!我从未写过这封信!”

  “那为何信中提及的‘火髓草’,恰好是三日前入库的药材?你又如何解释?”

  她哑口无言。

  皇帝缓缓起身,袍袖一挥:“禁军何在?”

  两名铁甲侍卫上前,架起德妃。

  她挣扎嘶喊:“陛下!我是为你生下长子的人!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

  话未说完,已被拖出殿门。

  殿外风雨骤起,雷声滚过宫墙。

  我仍跪着,双手撑地,指尖触到一片碎玉。那是金步摇的残片,边缘锋利,划破了掌心。血顺着指缝流下,滴在青砖上,凝成一点暗红。

  灵汐收剑入鞘,走回我身边,低声问:“伤着了吗?”

  我摇头。

  她蹲下身,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替我包住手掌。动作很轻,没说话。

  皇帝看着我们,良久,才道:“都退下吧。”

  群臣陆续离席,脚步杂乱。边军使臣临走前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殿内只剩三人。

  皇帝坐在龙椅上,神色疲惫:“清辞。”

  我抬头。

  “火城之事,朕要活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怕查,怕的是死人太多,牵连太广。他要证据,要供词,要能当众处决的罪名,而不是一场血洗。

  我叩首:“臣,领命。”

  “去吧。”他说,“今晚你就留在宫里,明日还有事要问。”

  我起身,与灵汐一同退出大殿。

  夜风穿廊,吹得灯笼摇晃。地上积水映着灯火,像一条条流动的血线。

  灵汐走在前面,金步摇不再响。她的背影很直,却没有回头。

  我跟在后面,左手缠着帕子,右手指尖仍能感觉到蜡丸的棱角。它还在怀里,虽然信已公开,但原件必须留存。

  转过月华门,一名小太监匆匆赶来:“沈大人,陛下请您单独觐见,在偏殿候着。”

  我停下脚步。

  灵汐转身看我,眼里有担忧,也有信任。

  “去吧。”她说,“我在外面等你。”

  我点头,随小太监走向偏殿。

  殿门开启,烛火微明。皇帝独自坐在案后,面前摊着那份密报。

  他抬头看我:“你说,德妃背后,还有谁?”

  我沉默片刻:“臣不知。但昨夜那只鹦鹉,是活饵。它死了,说明路上无人拦截。送信的人,要么早被控制,要么根本就是同谋。”

  “你是说,宫里有人帮她传信?”

  “不止宫里。”我说,“火城守将敢运冰魄散出境,必有接应。北狄那边也有人接货。这条线,不会只有德妃一个节点。”

  皇帝闭上眼,揉了揉眉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

  这意味着,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后宫争斗,也不是某个妃子的私心作祟。这是边军、内廷、外邦三方勾连的网。一旦撕开,整个朝廷都会震动。

  “臣只知道,”我说,“若不斩断,下次运的就不是药,而是刀。”

  皇帝睁开眼,盯着我:“你不怕吗?”

  我不答。

  怕有什么用?我已经走到这里。乳母、雀鸟、鹦鹉、账本、蛇血……每一步都是险棋。现在棋盘掀了,退路早就没了。

  “臣只想完成该做的事。”

  他看着我,忽然笑了下:“你和你父亲一样。”

  我没接话。

  他知道我在等什么。

  果然,他压低声音:“明日早朝,朕会召你入殿,当众宣布彻查火城军需一事。你主查,灵汐协理。若有阻力,直接报朕。”

  我叩首:“谢陛下。”

  “去吧。”他摆手,“记住,朕要活口,也要真相。”

  我退出偏殿,风更大了。

  灵汐还在原地等我,手里握着那方染血的帕子。

  “他说什么?”她问。

  我说:“明天早朝,正式开始。”

  她点头,把帕子塞回我手里:“这个,留着吧。算是今晚的见证。”

  我握紧。

  远处钟声响起,敲了三下。

  宫门尚未关闭,灯火依旧通明。可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人再也睡不着了。

  我站在廊下,抬头看天。

  云层裂开一道缝,漏出半颗星。

  灵汐忽然说:“你觉得,德妃真的知道全部内情吗?”

  我没回答。

  这个问题,不该由我来猜。

  我只知道,那枚蜡丸还在怀中,温热未散。

  而真正的对局,此刻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