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假皇孙验真·乳母心口刺-《凤鸣九天之寒刃断鸾》

  天光未明,宫门刚开,我已立在紫宸殿外。

  昨夜宫宴的余烬还在空中飘着,金步摇碎裂的声音仿佛还卡在众人的喉咙里。德妃被押入冷宫的消息传得飞快,可朝局未稳,风向随时能变。

  我握紧袖中那枚蜡丸,指尖发烫。灵汐说得对,父皇爱看戏——可戏若演得太真,便成了祸。

  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内侍引着一名妇人进来。她抱着襁褓,衣裙洗得发白,鞋底沾着暗红泥痕。我一眼认出那是终南山脚的赤壤,雨后才会显露颜色。

  她跪在殿前石阶上,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先帝临终前托孤于我,此子乃龙脉遗种,当承大统。”

  群臣哗然。

  礼部尚书起身,手抚长须:“若真为皇孙,宗谱可查,血脉可验。”

  我看向那婴孩。乳母将襁褓掀开一角,露出颈侧一点朱红胎记,在晨光下像凝固的血。

  我没有说话,只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细如毫发,是太乙真人所授的“辨妄针”。

  百官静默。

  我蹲下身,手指轻轻拨开婴孩衣领,胎记全然显现。针尖落下,刺入皮肉三分。

  没有血。

  只有一缕猩红液体缓缓渗出,顺着脖颈滑下,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是朱砂。

  我收回银针,站起身,声音平直:“胎记以丹砂绘就,皮下无血脉相连。此子非皇裔,不过是被人精心装扮的傀儡。”

  乳母脸色骤变,双手死死抱住孩子,指节泛白。

  老臣中有人大喝:“大胆沈清辞!你凭一根针就说皇子是假?岂有此理!”

  我未理会,只盯着乳母的眼睛。她不敢与我对视,眼角微微抽动,像是藏着什么说不出口的事。

  这时,一道黑影掠入大殿。

  灵汐来了。她没穿宫装,披了件玄色短甲,腰间悬剑未出鞘,手中却已握了一柄匕首。

  她几步上前,寒刃抵住乳母心口,声音冷得像井水:“你说不说?不说,我就剖开你的心,看看是不是也涂了朱砂。”

  乳母浑身一颤,呼吸急促起来。

  孩子在她怀里哭了一声,她却像听不见,只是死死咬着唇。

  灵汐手腕微沉,匕首压进半分,衣料裂开,皮肤见血。

  “我说……”她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我只是……为了还命。”

  话音未落,她猛然仰头,牙关紧咬。

  一口鲜血喷在石阶上。

  她倒下的时候,右手松开,一块玉佩滚落在地,撞上台阶,发出清脆一响。

  我弯腰拾起。

  半块白玉,断裂处参差,凤凰纹路展翅欲飞,眼珠位置刻着一个极小的“德”字。边缘有火烧过的焦痕,像是曾被刻意毁去。

  我心头一震。

  这不是普通的饰物。这纹样,我在德妃的妆匣里见过。

  我转身对身旁宫人道:“取德妃旧日所用妆匣来。”

  不多时,一只檀木匣子呈上。锁扣已断,里面空空如也,唯有角落夹着半块玉佩。

  我将其取出,与手中这块拼合。

  严丝合缝。

  凤凰双目完整,口中衔着一朵云纹,正是德妃独有的信物标记。

  我举起玉佩,面向群臣:“此物出自德妃寝宫,今与乳母遗物相合。伪皇孙一事,系德妃指使无疑。”

  殿内鸦雀无声。

  有人低头不语,有人面露惊惧。礼部尚书张了张嘴,终究没再开口。

  灵汐收起匕首,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她的背影笔直,一步未停。

  我站在原地,手中玉佩尚存体温。

  乳母的尸体被拖了出去,没人多看一眼。那孩子也被内侍抱走,送往育婴堂,命运如何,无人过问。

  我低头看着掌心的玉佩。

  终南山的赤壤,为何会出现在一个乳母鞋底?她口中的“还命”,又是还谁的命?

  太乙观旧案的影子浮上来。师父蒙冤那年,也曾有个女子带着婴儿逃入山中,后来杳无音讯。

  我正要转身离去,忽觉袖中一沉。

  是那枚蜡丸。昨夜从鹦鹉腹中取出的密报,还未上报皇帝。

  现在有了玉佩佐证,证据链已全。

  但我知道,事情还没完。

  德妃不会蠢到亲自留下这般明显的线索。这块玉佩,更像是故意让我找到的。

  我走出大殿,廊下风冷。

  远处传来钟声,一下,又一下。

  我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蜡丸,指尖用力,捏碎外壳。

  里面的绢布展开一半,墨迹未干。

  第一行写着:“火城守将已于三日前率军南下,目标不详。”

  第二行只有四个字:

  “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