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账本上的糖渍-《我穿越成潘金莲和武大郎相依为命》

  潘金莲把最后一页账本晾在绳上,纸页上“西门庆欠账三两六钱”那行字旁边,被溅上了一滴深褐色的糖渍——是今早烤芝麻饼时,糖浆沸得太急溅上去的。她用指尖蹭了蹭,没蹭掉,倒在字尾晕出个小小的圆点,像只圆滚滚的眼睛,正瞪着那串欠账数字。

  “媳妇,面发好了。”武大郎的声音从灶后钻出来,带着点含糊的鼻音。他今早起来就有点鼻塞,却非要抢着揉面,说“让媳妇多歇会儿”,此刻鼻尖沾着白面粉,活像只刚偷了面缸的老鼠。

  潘金莲回头时,正撞见他往灶膛里塞柴,胳膊肘撞到案板,搁在上面的糖罐“哐当”晃了晃。她眼疾手快扶住罐子,指尖触到罐身的凉意,忽然想起昨夜他缩在被子里打喷嚏的样子——明明自己都冻得发抖,却非要把唯一的厚褥子往她这边推,说“俺火力壮”。

  “过来。”她朝他招手,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用烈酒泡的姜片。这还是前几日听王婆说的方子,说是驱寒最管用。她捏起一片塞进他嘴里,辣得他直吐舌头,却乖乖咽了下去,喉结滚了滚:“跟咱腌菜的酒一个味。”

  “别嚼,含着。”潘金莲瞪他,却伸手替他拍掉肩上的面灰,“等会儿把这碗姜茶喝了再揉面,不然今天的饼你一口也别想尝。”

  武大郎含着姜片,含糊地应着“中”,眼睛却瞟向案板上的糖罐。潘金莲看得分明,故意把罐子往远处挪了挪:“想偷吃?昨儿是谁说‘糖放多了腻得慌’?”

  他耳尖腾地红了,往后缩了缩脖子,露出半截粗布衣领——领口磨破了个小角,是前几日帮李寡妇挑水时,被扁担蹭的。潘金莲盯着那个破角,忽然想起今早开门时,看见门槛上摆着双新纳的布鞋,针脚歪歪扭扭,却是用她前几天剩的蓝布头做的。不用问也知道,是他半夜摸着黑缝的。

  “傻样。”她拿起布鞋往他脚上套,鞋码竟刚刚好。他的脚底板有层厚厚的茧,趾头有些变形,是常年踩在冰冷石板上磨的。潘金莲忽然往鞋里塞了把晒干的艾叶,“踩着暖。”

  武大郎的脚趾蜷了蜷,把脚往回缩:“别浪费,这艾叶是留着给你填枕头的。”

  “让你穿就穿。”潘金莲按住他的脚踝,指尖触到他腿上的旧伤——那是去年被西门庆的恶奴打的,至今摸起来还有块硬疙瘩。她忽然加重了语气,“再动,今天的芝麻饼就只给你吃没糖的。”

  这话比啥都管用。武大郎立刻不动了,乖乖任她把鞋穿好,只是含着姜片的嘴角微微翘着,像藏了颗没说出口的糖。

  正忙得团团转,巷口忽然传来喧哗声。潘金莲探头一看,心跟着沉了沉——西门庆带着四个恶奴堵在巷口,手里还拎着根藤条,正指桑骂槐地嚷嚷:“某些人占着茅坑不拉屎,欠着钱还敢开门做生意,真当咱阳谷县没王法了?”

  武大郎的手猛地攥紧了面杖,指节泛白。潘金莲却拍了拍他的手背,把那本带糖渍的账本往他怀里一塞:“拿着。”

  “媳妇……”他抬头时,眼里的慌张像被雨打湿的狗尾巴草,“要不……咱今天先关门?”

  “关啥?”潘金莲往灶里添了把柴,火光“噼啪”窜起来,映得她眼底发亮,“咱凭本事挣钱,欠账的才该躲。你在这儿看着火,我去会会他。”

  她刚走到门口,西门庆的藤条就带着风扫过来,擦着她的鬓角打在门框上,木屑簌簌往下掉。恶奴们哄笑起来,说“小娘子别嘴硬,跟了咱爷,还愁没钱花?”

  潘金莲没躲,反而往前迈了步,手里还攥着根擀面杖——是武大郎刚才塞给她的,木头把上还留着他的体温。她扬了扬下巴,声音清亮得像檐角的铜铃:“西门大官人要是来讨账,就请过目。”

  她从武大郎怀里抽过账本,“哗啦”翻到记着欠账的那页,糖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正月十六,你家仆来买芝麻饼二十个,欠四十文;二月初三,你要的杏仁酥没给钱,欠一百二十文;三月……”

  “够了!”西门庆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藤条指着她的鼻子,“你个小贱人,敢算计爷?”

  “算计?”潘金莲笑了,指尖点在糖渍上,“这滴糖,是今早你家仆来偷饼时,被我用糖浆泼的。要不要我把他留在门框上的脚印指给你看?”

  恶奴们的笑声戛然而止。西门庆的藤条举在半空,却迟迟没落下——他今早确实派小厮来偷饼,想抓个“私藏赃物”的由头把这摊子砸了,没成想被抓了现行。

  “再者说,”潘金莲忽然提高了声音,故意让街坊们都听见,“大官人上个月强占了王二家的铺子,这个月又克扣了张屠户的肉钱,要不要我把这些也记到账本上,送到县衙去?”

  她声音不大,却像根细针,精准地扎在西门庆的痛处。他最怕这些腌臜事被捅到官面上去,脸色变了几变,忽然一把夺过账本就想撕。

  “别动!”武大郎不知啥时候冲了出来,手里举着个烧火钳,通红的钳尖对着西门庆,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头被惹急的兔子,“那是俺媳妇写了半个月的账本!”

  西门庆被他这副拼命的样子唬了一跳,手一松,账本掉在地上。潘金莲弯腰去捡时,武大郎突然往前一步,把她护在身后。他明明比西门庆矮了一个头,肩膀却挺得笔直,烧火钳的温度烤得他手背上的青筋突突跳:“欠的钱……俺们可以慢慢要,但你不能欺负俺媳妇!”

  这话像颗小石子,在潘金莲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她想起刚穿来时,这个男人连跟人对视都不敢,如今却敢举着烧火钳护着她。她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烫着自己。”

  武大郎没回头,却把烧火钳往旁边挪了挪,离自己的手远了些。

  街坊们早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张屠户的老婆嗓门最大:“西门大官人欠账不还还耍横?要不要俺把你换秤砣的事也说说道道?”李寡妇抱着孙子,也跟着点头:“大郎两口子是好人,你别欺负他们!”

  西门庆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恶奴们想动手,却被街坊们挡着。他狠狠瞪了潘金莲一眼,撂下句“等着瞧”,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人群散了后,武大郎才像泄了气的皮球,烧火钳“当啷”掉在地上。潘金莲捡起账本,见他手背上烫出了个红印,赶紧拉他到水缸边冲凉。

  “疼不疼?”她沾了凉水替他揉,声音有点发紧。

  “不疼。”他抽回手,却反过来替她擦脸上的汗,“刚才……媳妇你怕不怕?”

  潘金莲看着他手背上的红印,忽然把脸埋进他怀里。他的衣襟带着面香和柴火味,不怎么干净,却让人踏实。“怕。”她闷闷地说,“怕你真把自己烫着了。”

  武大郎的手僵在半空,好半天才轻轻落在她背上,像怕碰碎了什么似的:“俺不傻,就是……就是见不得他凶你。”

  灶上的水“咕嘟”开了,潘金莲抹了把脸,转身去冲姜茶。水汽氤氲里,她看见账本被晾在绳上,那滴糖渍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把“西门庆”三个字晕得软软的,倒像是在嘲笑他刚才的狼狈。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柜里翻出个小陶罐,“前儿你说想吃蜜饯,我托人从县城捎的。”罐子里是裹着糖霜的金橘干,金灿灿的像小太阳。

  武大郎捏起一颗放进嘴里,甜得眯起了眼,却忽然“哎哟”一声——刚才含姜片的辣劲还没过去,甜辣混在一起,把眼泪都呛出来了。

  潘金莲笑得直不起腰,被他拉着袖子也尝了一颗。辣劲从舌尖窜上来时,她看见他偷偷往她的茶碗里多放了勺红糖,糖粒落在碗底,慢慢化开来,像朵正在绽放的小花。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账本上。潘金莲忽然发现,那滴糖渍晕开的痕迹,像极了个小小的笑脸。她拿起笔,在旁边添了行小字:“三月初十,西门庆欠账未还,却吓跑了。赏大郎蜜饯三颗。”

  笔尖划过纸页,留下浅浅的划痕。她忽然想起刚穿来那天,攥着半块发霉的面团,看着这个矮小丑陋的男人,心里满是绝望。可现在,看着他蹲在灶前,边啃芝麻饼边算着下午要烤多少张饼,忽然觉得这日子像被糖浆浸过似的,甜得能拉出丝来。

  “媳妇,”武大郎忽然抬头,手里举着个烤得金黄的饼,“你看,我在饼上画了个笑脸。”

  潘金莲凑过去一看,饼上用芝麻摆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芝麻粒掉了两颗,倒像是在眨眼。她咬了一大口,甜香混着面香在嘴里散开,忽然觉得,就算永远回不去现代,这样的日子,好像也不错。

  傍晚收摊时,潘金莲把账本收进木匣,发现最底下压着张纸条,是武大郎写的。字还是丑得像蚯蚓,却一笔一划很认真:“媳妇,以后有俺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纸条的角落,画着个小小的饼,饼上歪歪扭扭地撒着芝麻,像个笨拙的拥抱。潘金莲把纸条折成小方块,塞进贴身的荷包里,那里还装着他今早塞给她的糖块,已经化了半块,把布面染成了浅浅的黄,像块温柔的胎记。

  巷口传来武松的吆喝声时,潘金莲正把最后一张芝麻饼放进竹篮。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交叠在石板路上,像再也分不开的模样。

  “哥,嫂子,俺休假回来啦!”武松的大嗓门震得檐角的麻雀都飞了起来,他手里拎着个布包,里面是给嫂子的胭脂,给哥哥的好酒。

  潘金莲笑着迎上去,眼角的余光瞥见武大郎正偷偷往她的竹篮里塞蜜饯,手背上的红印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粉色,像朵倔强的小花开在那里。

  她忽然想起账本上的那滴糖渍,想着今晚要在那行小字后面再添一句:“今日的芝麻饼,甜得刚好。”

  木匣里的账本轻轻晃了晃,纸页间的糖香混着面香飘出来,像在应和着这踏实的烟火气。他们没改写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却在这一页页账本、一张张饼里,把别人眼里的“地狱开局”,过成了属于自己的,最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