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釉光映魂断旧谋!-《残香生玉》

  第88章 釉光映魂断旧谋

  顾昭的鞋跟碾过教堂青石板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门内的灯火太亮,亮得那些褪色的彩色玻璃都泛着不真实的虹光,连他影子里的每道褶皱都被照得清清楚楚——祭坛上那座青铜鼎正在渗血,暗红液体顺着鼎身纹路蜿蜒,在大理石上积成小小的血洼,散着铁锈味。

  “顾先生,来得比我预期的早。”

  声音从祭坛右侧传来。

  顾昭的瞳孔微缩——穿黑色大衣的男人正从阴影里走出来,额角的疤痕像条狰狞的蜈蚣,正是前次在地下仓库见过的墨衣先生。

  他左手捏着枚黑色玉符,右手虚按在七块玉碑碎片上,那些碎片呈北斗状排布,每块都刻着扭曲的符文,在灯光下泛着青灰。

  艾德里安从另一侧转出来,金丝眼镜后的蓝眼睛闪着光,手里还端着半杯香槟:“我就说,真正的玩家不会错过终局。”他晃了晃酒杯,“尝尝?1982年的玛歌红酒,和今天的仪式很配。”

  顾昭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点化笔。

  笔杆上“玉衡”二字烫得他掌心发疼,这是师父留下的最后信物,每次遇到凶物都会发烫预警。

  他盯着墨衣手里的玉符,喉结动了动:“命启之地,七杀阵。你们要复活什么?”

  “聪明。”墨衣的指甲深深掐进玉符,“三百年前,玉衡一脉的叛徒将旧主残魂封在七块玉碑里。今天,我要让他重见天日。”他突然笑了,“而你带来的梅瓶,恰好是打开最后一道封印的钥匙。”

  顾昭的心脏猛跳。

  他想起三天前修复梅瓶时,瓶身灵脉突然浮现的模糊影像——穿玄色长袍的老者将玉碑碎片塞进不同古物,最后在瓶底刻下“守器三百年”。

  原来梅瓶根本不是普通瓷器,而是守灵人用来镇碑的“容器”。

  “你以为我会配合?”他反手从怀里掏出梅瓶,指尖按在瓶身冰裂纹上。

  点化之力如热流窜遍全身,那些原本若隐若现的灵脉突然变得清晰——梅瓶的纹路竟和地上的七块玉碑碎片连成了线,像七根无形的弦。

  “等等——”艾德里安的笑容裂了道缝,“他要做什么?”

  墨衣的脸色骤变:“玉衡圣器!你竟带着玉衡轩的镇店之宝进来!”他挥掌朝顾昭抓来,可刚碰到梅瓶周围的金光就被弹开,掌心冒起青烟。

  顾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梅瓶在他手里发烫,瓶身浮现出流动的光影——三百年前的雨夜里,白胡子长老跪在青铜鼎前,将七块玉碑分别塞进梅瓶、古镜、铜爵……最后对着虚空冷笑:“玉衡那老东西以为封了我的魂,可我把残魂分进七器,看你们怎么找!”画面一转,长老的脸和韩九有七分相似——韩氏先祖!

  “原来韩九背后的,是你!”顾昭脱口而出。

  墨衣的瞳孔收缩成针尖:“你看到了?”他猛地捏碎玉符,七块玉碑碎片突然腾起黑雾,“既然如此,就别想活着出去!”

  教堂的顶灯“啪”地炸了。

  顾昭在黑暗中眯起眼,隐约看见几道身影从侧门窜进来。

  熟悉的檀香味飘过来——是苏绾的香水。

  下一秒,应急灯亮起,苏绾举着强光手电照向墨衣,身后跟着柳如烟和几个穿黑西装的保镖。

  柳如烟的红色丝巾被风掀起,她冲顾昭比了个“OK”的手势。

  “切断电力系统。”苏绾的声音冷静得像冰锥,“玉衡令,启。”她手腕翻转,露出戴在腕间的青铜令,令身刻的“衡”字突然发出白光。

  祭坛周围的古物——掉漆的烛台、裂开的圣水钵、甚至顾昭的点化笔——同时震颤起来,发出嗡嗡的共鸣。

  墨衣的黑雾被白光撕开道口子。

  他咬牙甩出三张符纸,符纸在半空化作青面厉鬼,却被梅瓶泛起的金光撞得粉碎。

  “你们以为赢了?”他后退两步,踩碎了脚边的血洼,“旧主的魂,不是你们能封得住的!”

  顾昭盯着梅瓶,瓶底的铭文突然变得清晰:“守器三百年,归玉衡一脉。”他轻声念出,梅瓶的灵脉如活物般窜出,缠上七块玉碑碎片。

  碎片发出哀鸣,自动飞起来拼合——完整的碑体上,新的铭文浮现:“命启已破,魂封重立。”

  “不——!”墨衣的声音被碑体的金光淹没。

  他转身撞开后窗,黑色大衣在夜风里猎猎作响,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艾德里安瘫坐在地,香槟杯滚到顾昭脚边。

  他盯着碑体,声音发颤:“这不可能……我准备了十年……”两个保镖上前架起他,他突然抬头冲顾昭笑,“你以为结束了?那些碎片早被我卖给私人藏家,还有——”

  “带下去。”苏绾皱眉打断,转头看向顾昭时,眼底的冰融了些,“你没事?”

  顾昭没回答。

  他盯着缓缓升空的梅瓶,瓶身的金光越来越盛,最后化作一道流光,“咻”地没入他眉心。

  剧烈的刺痛中,他看见师父的身影浮现在眼前,还是记忆里穿粗布褂子的模样,眼角的笑纹更深了:“昭儿,你已经准备好,成为真正的玉衡传人了。”

  “师父!”顾昭脱口喊出声,伸手去抓,却只碰到自己发烫的额头。

  柳如烟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刚才梅瓶的光,把监控都拍下来了。明天新闻头条该是‘神秘古瓶显灵破邪术’了。”她眨眨眼,“不过苏绾说要压下来,毕竟……”她瞥了眼苏绾,没再说下去。

  苏绾从包里取出个牛皮纸袋:“考古所的邀请。”她递过去,“城南宋窑遗址发现大量残片,他们需要‘活文物修复师’帮忙鉴别。”

  顾昭接过纸袋,指尖碰到袋口时,隐约传来陶土的腥气。

  他想起梅瓶灵化时闪过的画面——雨里的窑炉,青釉在火中流淌,和记忆里师父教他修瓷时的场景重叠。

  “什么时候出发?”他问。

  苏绾看了眼手表:“明天早上八点。”她转身走向教堂外,风衣下摆扫过满地狼藉,“记得带点化笔。”

  顾昭捏紧纸袋。

  月光从破碎的彩窗漏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光。

  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他望着夜空中若隐若现的星子,忽然想起师父常说的话:“古物有灵,不是它们要缠着人,是该守护的,从来都不该被遗忘。”

  夜风掀起他的衣角,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陶土香。

  他低头看向纸袋,仿佛透过牛皮纸,看见南宋窑址里那些残片在等他——每一片,都藏着一段没说完的故事。